“可现在赵家接手,已经在开卖,虽只出口一部分,但战烟四起,急需钱粮,怕是捉襟见肘时会选择开放。大梁人极其聪慧,据说他们已经发明了一种可烧制千温的高炉,急需矿石试验。假以时日,怕是大姚再也无法赶上。”
南青眼睛一亮:“你比我想象中要有危机意识。”
到现在她不敢说将大梁第一站伸的手探的七七八八,至少大方向已经有了。
大梁商人开民驿是为了方便将大姚的矿石运到自己的国家,而炒起的粮价,未必是赵家在买单,说不定大梁自己也出钱了。
那么西北一乱,他们就可以掩人耳目在周天城跟赵家施压,让赵家开放铁矿给自己。
居然绕了一大圈。
至于为什么选择从汾城开始动手,很简单,荒北军力薄弱,但边境的一支突族势力比荒北军还弱,大梁商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从荒北突破就行了。
她猜要么拿什么东西跟荒北军交易,要么就是和那支突族势力,总归有一条退路。
没准汾城只是其中一条。
郡王妃却忧心忡忡道:“皇兄,接下来,是否该收网?”
话落,蒋升已经带着人跑上来气喘吁吁求救道:“不好了,不好了,郡王府被,被吴家兵围了。”
“郡王还在里面!”
郡王妃担心丈夫的安全,立马请求道:“皇兄!请收网!”
南青并没有急着答应,似乎对鲁郡王被围困一事并不意外。
她冷静道:“再等等。”
郡王妃:“可是皇兄,我丈夫他不懂武功,万一——”
“等。”南青斜了她一眼,肃声道:“成大事者,必须对任何意外做到波澜不惊的地步。以免影响后续的决策。”
郡王妃只好低下头,悄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这个小动作落入南青眼里,闪过一抹探究,她问道:“鲁郡王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蒋升代为回答:“和汾城的读书人饮酒作诗。”
南青:“也就是说,汾城大多文吏是支持鲁郡王的?”
不知为何,蒋升越回答就越对雁南王感到害怕,莫名的压力下还是回答:“郡王对读书人善待有加,口碑一直很好。”
“三公子则看不起读书人,势要以武治理汾城,所以两方经常闹得不可开交。”
郡王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汾城对于文治还是武治,已经争论许久。”
南青许是察觉蒋升的情绪,她笑道:“哎,这个问题嘛,早已是朝廷家常便饭的政治话题。”
“那在您看来,哪种比较好?”郡王妃小心翼翼问道。
蒋升都惊了。他怎么感觉妹妹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试探雁南王!
南青毫不犹豫告诉她:“老生常谈,文治政事,武治安防,但分开始终不太对付,那以后汾城不如就军政合一吧。”
“郡王妃,本王会给你一支军队的调动权,协助你在汾城的文治。”
话音刚落,郡王妃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赌对了。
南青转身望向街道上守着自己的御卫军,频繁打着哈欠,还有没地方只能睡在地上的御卫军。
她笑容渐渐消失,眼底升起一缕势在必得的光芒:“恰好本王带的家属们,可以住在汾城,与郡王妃互惠互利。”
“人不多,就二千人,其余本王会带去荒北,另外,还打算组建一支汾城船队,招揽本地渔民,以我部下赛牛花为主,继续水上贸易。”
“以后做生意的税你可以来收,但不可干涉赛牛花在外的任何行动。”
此话一出。
郡王妃和蒋升终于明白她的目的。
既要安置自己部下的家属,还要控制汾城的水利,包括驻兵汾城,只剩下当地政界供他们使用。
说是军政合一,但他们无疑是被架空了。
唯独郡王妃自己马上拥有的一支军队,才有一点独立权。
兄妹俩意识到这点,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是损失还是有益,但他们很清楚,三公子绝对会要了他们的命。
雁南王不会。他们不过是两害取其轻。
而在暗处听到整个过程的江幽菲。
她已经翻上屋顶,径直朝鲁郡王府奔去。
她脑海始终记得一句:“鲁郡王很受当地读书人的支持。”
因为鲁郡王在读书人看来是正统,嫡庶有别,奉守宗法,支持鲁郡王,就是为自己占得道德高地上。
做什么都师出有名。
即便今日汾城走了个三公子,明天来了个雁南王,依旧不会改变他们支持鲁郡王的理由。
那么这个理由若是消失了呢?
当江幽菲落在郡王府的灰瓦上,远远望着鲁郡王正在和读书人激愤宣言什么,眼底升起一缕寒芒。
“无功便是过。”
第20章
鲁郡王还在众人面前对南敞口诛笔伐。
吴家兵围住郡王府的消息顿时传来,这些摇头晃脑的士子,各个面色如土,停下嘴巴,慌张不已。
“郡王,三公子这是报复。”
“我们快躲躲吧!”
“以免误伤了您,使得汾城群龙无首。”
未曾想鲁郡王丝毫不惧怕,他冷笑一声:“皇兄在外,他们敢动我一根汗毛?无非是想利用本郡王开通码头。”
其他士子面面相觑,忍不住吞口水:“郡王所言极是,可吴家兵已经包围了王府,即便不敢动您,但我们就......”
“郡王,我们手无缚鸡之力,万一他们拿我们威胁您怎么办?”
此话一出,鲁郡王敢单打独斗的心顿时犹豫起来。
再见各个士子纷纷期盼的眼神,鲁郡王心下一软,只好道:“你们快去后院的地窖藏好!”
“多谢郡王体恤!”
“待危机解除,我等定会在天下人编写文章,推崇您为汾城仁主。”
鲁郡王则是不耐烦挥手:“去吧,别废话了。”
亭楼瞬间人去楼空。
侍卫见这帮文人走得比兔子还快,心里还有点鄙夷:“主子,他们就这样弃您而去?您不生气吗?”
“就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吴家兵不敢杀我,才会这么怯弱。”鲁郡王对文人向来宽厚有加,甚至还未他们辩解:“有你们保护本郡王便可。”
侍卫欲言又止,刚要开口,一道人影忽然落下,迅速手起刀落,一个重击在他身后。
侍卫顿时晕倒在地上。
鲁郡王吓得差点叫出来,可瞅见来人穿着御卫军的盔甲,忍不住就松口气:“是皇兄派你来保护本郡王的?”
“郡王,吴家兵已经在外院被御卫军堵了回去。”江幽菲故意沉下嗓音道:“吴府并非所有人都反,只是此地不安全,您还是随我去一趟。”
“最好能够亲自动手。”
“动手?”鲁郡王非常不解。
江幽菲一步步靠近他,锋芒的刀刃,让鲁郡王有些害怕后退,不过她很快收起来降低了鲁郡王的警惕。
她的每一句话开始极具说服力:“郡王妃心慈手软,势必会留下祸根,此时就得作为丈夫,作为汾城主人亲自出面铲除最后一丝威胁。”
鲁郡王神色一顿,他并没有急着选择相信,而是问:“是皇兄命令的?”
“是与不是很重要?”江幽菲没有选择欺骗他,继续道:“事实摆在您面前,南敞仍有六百兵力,他一天不服从您,就有忤逆之心。”
“郡王仔细想想,这是谁埋下的隐患?”
“您是否想过修补前人的错误?”
鲁郡王也不傻,他反驳道:“你都说南敞还有六百人,他尚有抵抗能力,自然不服本王,可凭什么轮到你到跟前提醒我?”
江幽菲没有一丝着急,她收起刀,慢慢靠近鲁郡王。
鲁郡王莫名感觉对面的女人带来一股压迫感,但作为男人,他不能退,只能强撑对着她。
“你想利用本郡王达成别的目的?比如拿到南敞的把柄,铲除他,如果是这样,本郡王倒是愿意配合。”
江幽菲目若深渊一般,直视人时,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由你亲自处置南敞如何?”
此话极具蛊惑性,令鲁郡王原本组织好的言辞,都卡在喉咙里,因为这女人说到他心坎去了。
他不是没做过这种杀人快之的梦。
“本郡王凭什么相信你,你连是不是皇兄派来都不敢承认。”
“后院那帮士子平日肯定没少与您有私交,他们很清楚南敞在汾城的种种罪行,军队行商是其一,肯定还有别的?”江幽菲完全没有给鲁郡王辨明的机会,步步为营道:“单拎出来都是杀头之罪,眼下正是你动手的最好机会。”
“那么后院躲藏的士子,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
鲁郡王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
“郡王,您还错过一次吗?殿下眼下还要对如今的战事负责,甚至连您的郡王妃都在前线,可您躲在府上在干什么?”江幽菲已经走到他身边,抬手抓住他的肩膀,低哑着嗓音最后道:“听说郡王妃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消息确切对吗?”
此话一出,鲁郡王瞳孔猛地一缩,他条件反射后退几步,以惊惧的眼神盯着她。
“你想干什么?”
“大姚南氏太多软弱无能的皇嗣,但我却看好郡王妃腹中的胎儿,以她的能力定会培养出优秀的继承人。”江幽菲收起手用绢帕擦拭指尖,语气寡淡道:“孩子也不希望活得像个傀儡,作为父亲,为了下一代,尽你该尽的责,而不是像鲁王那般宠妾灭妻,败坏门风。”
鲁郡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因为他的母妃就是宠妾灭妻的受害者。
包括他本人和妻儿,仍旧遭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