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每户一大清早就排队在邮局领木炭和小米,每家可以出来两个人领二十斤小米,和三十斤炭火和五十斤柴火。
以往大家都是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在温暖的地方渡度过新年。
凡事领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朝雁南王府的方向,拜一下,没有房屋的,王府在入冬前就盖好了猫冬瓦房。虽然里面都是大通铺,可新式暖炉能让整个屋子暖和,还能做饭煮汤喝,比住在自己家还舒服。
这些都是为无家可归的人设置的。许多人反而羡慕上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但看到自己手上领的过冬救济物,突然又释怀了。
至少他们是有户籍的,连流浪的人都受到照顾,雁南王肯定不会不管他们。
只要他们有手有脚,盖瓦房迟早的事。
每家每户都燃着柴火,其乐融融,喝着白开水都自在。原本村庄每年都在等死的老人同样过了一个舒心的年。
南青特别为老人妇孺提供保障,通知妇孺来领物资,一边又派御卫军和衙差管理治安,使得一些保有陋习的村里不得不开始重视起女人。
她之所以这么规定,是知道老人孩子女人才是这个社会真正的底层,要是让青壮年来领物资,扎堆很容易闹事,尤其是一些过激青壮年仗着体力可能欺负老人女人,抢他们的物资很容易闹出隐患,增大治安成本。
让老人女人和孩子来拿,就相当于排查一次人口,知道哪户人家有老有小,避免单身懒汉诓骗多余的份额,一旦有人多领一份,那就有人少领一份。同样容易出事。还可能无法及时照顾本该需要的人。
所以这次御卫军得到诸多信息,比如镇北府开始聚集大量的青壮年,很多都闲着,处于无业状态,还喜欢在郊外打地铺,时不时就容易拉帮结派,互相打起来。
南青直接叫来刘虎开年后就征兵,将这些不稳定因素转变成稳定的力量,还能维护荒北的治安壮大队伍。
靠军队管理这些不安定的因素。
而老人和女人领到物资就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即使分到一点也能过冬。
只不过这种和谐过了三天就被打破了。
边羌府那边传来消息,突族大肆入侵劫掠,比往年还恶劣。边羌府无法抵御只能自保,于是大多突族兵直接劫掠到中部边境。
若不是杨武带着十门改良的铁木兰大炮震慑住突族,怕是突族会长驱直入直接威胁镇北府。
也就是雁南王府。
有官员吓得直接上报南青,希望她终止修路,甚至要封路,破坏路段,避免突族以最快的速度入侵。
南青看着消息,觉得这些官员真是被吓破胆,可也不能责怪他们。
一直以来荒北都是这么被突族烧杀抢掠,军队都没办法,靠一些文官又有什么用?
只不过往年边羌府都尽职尽责拦住突族,甚至靠上贡维持一方安稳,所以除了南边,中部东部基本不会出什么事。
而岐南有广怀郡主在,靠着武将都能自保,所以突族再过来劫掠顶多在几个镇子。只要镇子百姓撤了,物资被抢了就抢了,保命要紧。
然而今年雁南王已经打出名声,还有突族敢入侵。
让南青闻到不一样的信号。
那就是边羌府今年似乎抗兵不力?有故意放纵突族兵入侵中部的行为。
南青察觉不对就问江幽菲:“老婆,你在边羌府有打听到什么风声?”
江幽菲则是定定盯着她:“也许得问你,岐南岐北尚是大姚人,不会和边羌府一条心,视他们为外族。”
“而岐南岐北不会明面反你,现在合作更是降低警惕性,心中最多的诉求便是地位的保障。那么边羌府呢?”
南青感到吃惊:“你的意思是我打破了荒北的政治平衡,南北和中部是一家人,很可能联合,引起边羌府的警惕?”
“兴许不止这个原因,蓝采渊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江幽菲具体分析道:“何况边羌府不少人都认大姚诸贤为祖宗,肯定是反对与草原突族有过多的接触。”
如此以来,就说明蓝采渊同样没有反的心,但血脉终究是跟刺,已经延伸到政治。
尤其是她前阵子刚将山区的突族人迁移进六县,这个信号足以让边羌府那边蠢蠢欲动。
也许有不满,也许有迫切融入的心思,但无论是中部和东部,内部始终有反对的声音在伺机而动。
这些在现代被称为极端主义分子。
“我明白了,我直接和蓝采渊联系问他身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南青立即去书房准备。
好好的团圆饭,都被突族搅合了。
本来突族入秋就该来劫掠,但因为边羌府暂时挡过一劫,没想到初冬又再度来袭击。频繁的袭击让边羌府不堪负重。
朝廷的重税让蓝采渊已经两天两夜未眠。
他不解问身边的门客:“我们为何不直接与雁南王通报重税一事?非要故意视而不见,让那些愚蠢的人勾结突族兵入侵中部来警告雁南王?”
门客看出来主子表面看清野心大,实际却很单纯。自从雁南王好好安排镇北王府,在他心里就已经变成一位可值得相信的明主。
甚至入雁南王府,仍旧可在第二道门看见镇北王府的牌匾。
这就意味着雁南王认同镇北王在荒北的法统,而雁南王则认为自己是后继者,对主子和整个荒北来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么相当于雁南王就是镇北王府。
反雁南王就是反镇北王。
门客叹息道:“宗主,雁南王虽然年轻,但操纵政治的手段比您可高明多了。”
“如今所有百姓都支持雁南王,新主尽得民心,掌控荒北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雁南王毕竟是废太子,与现在的燕太子呈现兄友弟恭的关系,使大姚暂时有起死回生的迹象,可明眼人都知道一切都是废太子的功劳。”
这让大姚皇老们又点燃了重新立嫡的心思。
现在不止荒北,各方都在静观雁南王。
蓝采渊却道:“只是荒北而已,雁南王并不一定有贤君的资质。否则前年就不会被贬到荒北。”
“如果只是一场戏呢?”门客反问道。
得到的是蓝采渊的沉默。
门客道:“大家私底下都在怀疑废太子没有放弃重回京城的心思,现在治理荒北不过是为自己打造的一块铭牌。”
可他们并不知道,南青不仅没有回京城的心思,更没有当皇帝的心思。
一心就想建设好自己的小窝。
蓝采渊这边还在纠结,不过他至少压制住保守势力的反扑。
为此不少蓝家族老和突族老爷上门拜访,要像往年那样筹集粮食,买通突族,希望他们别再劫掠。
“您该拜访阿塞北帖木尔王子了。”
“这次不是他的部落下来劫掠,他还好心提醒我们,是我们内部的人买通的黑疆部落的人。”
“不必让朝廷以为我们要反!必须立即出军队阻击。”
这些都是已经选择彻底归顺的一支突族人。
蓝采渊犹豫一会问门客:“先生,我有一半血是镇北王的,能否借助镇北王的人,提醒雁南王?”
门客只好道:“可以,但若是雁南王因此误会您,就麻烦了。”
到时候保守势力就故意造势,离间边羌府和镇北府,一旦成功,荒北的平衡就彻底完了!
第43章
就在蓝采渊要行动的晚上, 守军将领来报:“雁南王派使者来访!”
一句雁南王就足以震慑所有人。
几个突族老爷都紧张到冒汗,心想是不是来问责我们失守一事。
完了完了!现在就算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连蓝采渊都不再淡定,直到儒袍男子灰溜溜跑进大厅, 呼喊:“蓝兄啊!蓝兄啊!你这里好冷, 完全没有镇北府猫冬大通铺暖和。”
“真是落后, 真是落后!”
蓝采渊有点奇怪道:“方元,你这几个月去哪了?本宗主联系你都不曾回信。”
方元乐呵呵举着扇子笑道:“我都跑去镇北府定居了。还别说, 雁南王的猫冬大瓦房确实很暖,我去蹭点炭火, 还被个小老百姓看不起呢!”
蓝采渊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很清楚方元作为大姚人,一直很爱国,即使当今帝王十分不像话,宠妾灭妻, 驱赶废太子。他对大姚的热爱都比任何人要热烈。
因为他也是镇北王的儿子,但是已经死掉的儿子。
两兄弟相视一眼,便知道对方的心思。
方元沉下笑容道:“雁南王比爹厉害多了。”
“大姚皇帝把他赶走, 实在是荒唐的行为。”
蓝采渊嘲讽道:“朝廷什么时候做个正确的决策?连卓相都无法挽留,不懂得制衡,使得现在朝廷都是赵家人说了算。”
“不过当下我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
方元立即伸出手掌让他打住,然后道:“山区的部首来拜访您了。”
“晋华兰?”蓝采渊瞬间猜到是谁。
不一会儿, 晋华兰已经揣着暖水袋进厅,显然早就认识他们。
此刻能亲自屈尊到边羌府, 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晋华兰一进来看见露天的炭火就满脸嫌弃:“你们边羌府没有铁炉?没钱安置还是其他原因?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她说的铁炉就是南青画得现代的暖气路子,可以烧菜做饭烧水,房间还能保暖。
自从发现煤炭之后, 还有雁南王给的设计图建造出了高温炉,烧出不少精铁, 就产出不少官用的炉子和农具。
工坊的人也在不断跨地去找黄铁矿,和其他铁矿。
虽然晋华兰不明白为什么雁南王不用在锻造武器上,但她作为受益者自然不会去质疑贤主的决定。
何况雁南王的鸟铳大炮就足够被人喝一壶。没傻子敢主动惹她。
“哦,差点忘记突族又来烧杀抢掠了。”晋华兰作为突族人说出这句话,让在场的突族老爷都感到亲切又惊悚。
晋华兰很敏锐察觉到在场的人情绪,她开门见山道:“大家都是将荒北当做自己的家,家园被入侵,那么入侵的一方自然是我们的敌人。”
方元抱拳:“晋部首所言极是。”
“你来有什么事?不会是来我们这里吹寒风的?”蓝采渊注意到晋华兰手上精致的暖壶,似乎不是瓷的,而是橡胶制作的。
方元已经注意到荒北开始出现从所未见的工艺产品。而且还很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