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再趁机将她丢到天牢,好处置她这个威胁。
比如赵太后为了铲除异己,在附近花坛埋伏了杀手等等,一切可以让她没命回荒北的操作。
最后到了一处简陋的宫殿时,南青抬头,还能看见牌匾上挂着蜘蛛网,她人都懵了。
问题公公还小声道:“太上皇就在里面等你。”
“哈?公公,你没看错吧?我父皇怎么会在这荒废的宫殿内?”南青打死都不信,觉得里面有诈。
直到太上皇气若游丝的声音,病恹恹传来:“是朕。”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边,南青整个人都呆滞了。
还真的是老皇帝!
他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与此同时,殿外还传来其他人赶来的脚步声。
公公连忙将南青推进去,还战战兢兢提醒道:“您快进去听陛下一言,否则就再也没机会。”
什么叫再也没机会?南青寻思自己应该才要害怕老皇帝。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摆了什么鸿门宴?
事实上进了京城,她就知道前面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
南青硬着头皮踏进这荒凉的宫殿,便感觉扑面而来的阴冷感,地上还有水渍,脚下差点一滑栽倒在地。
而整座宫殿已经水漫金山。只剩下天井上方的厅堂可以容身。老皇帝就居住这里?
她抱着疑惑靠近近在眼前的屏风,就隐约听见老人的喘息声,疲惫又含带着威严:“站住。”
南青停下脚步,定定透过翠玉的屏风,看清老皇帝侧躺着的身影,他好像很难受但在自己面前还极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参见太上皇。”南青拱手行礼。
屏风那边传来声音:“免礼。”
南青再抬头时,不禁疑惑问道:“您是特地叫臣到这里见面,还是...”
余下的话,她就不便多说。
没想到老皇帝却自嘲道:“两年未见,连声父皇和儿臣都不愿自称吗?”
南青:?
她都不知道他在自怨自艾什么?
他俩本就是敌人。
“臣不敢。”南青道。
老皇帝似乎放弃了。他叹气道:“今日朕,不,老夫寻你来是问一件事。”
南青:“您请问。”
话落,老皇帝沉顿一会儿,才慢吞吞问:“当初你真不是有意造反?”
没想到还是老黄历。南青自然不会说自己想造反,那是原主被逼得没办法才会宫变自救。
对此,南青结合原主与自己最初的想法:“从未想过造反。”
“那就是我逼得。”老皇帝突然莫名其妙凄凉发出一声哽咽,似乎非常自责。
南青一头雾水,真的搞不懂老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叙旧,还是后悔?或者装可怜博同情,想要自己帮忙做什么事?
她忍不住问:“您住在这里?”
得到老皇帝身影微微俯首的动作。
南青顿时皱眉道:“您身体不好,为何要住在这里?”
“非我意。”
老皇帝一句话,瞬间让南青头皮发麻。
脑海突然闪过南裕那张脸纯情不谙世事的模样。
今天看更是有进化成白莲花的迹象,再结合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得不令她遐想。
“是太后让您住在这里?”南青觉得太后那种玩宫斗的高手,不会通过这种愚蠢的办法杀夫。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南青没有继续猜下去。
因为老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指向一个人:“太后漠视于我。”
余下的话,老皇帝明明想说什么,可到嘴边蠕动几下,又迫于面子咽下去了。
南青只好道:“那你请我来,是想让我救救你。”
话毕,得到老皇帝垂头散发的回应。
谁能想到两年前掌握她生死的老头,如今已经如丧家犬般被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儿子所抛弃。
即便他昏聩至极,对不起天下人,但对那对母子不止是宠爱有加那么简单,恨不得连天下都给他们。
而晚年却只得到如此下场。
做的真是不厚道!
之后南青并没有言语,因为方才带她进来的公公已经手忙脚乱进来,扶老皇帝进去。
随着而来的便是其他太监的宣告声:“陛下驾到!”
“皇兄!”未见人,倒是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冲进来,好像十分惧怕她出事一样。
南青转身那一刻,她墨黑的双眼直视过去,瞧不出任何情绪,唇笑眼不笑的样子,让南裕有瞬间慌张。
只是一瞬,他就掩饰的很好。
“方才鲁郡王说皇兄被人请去后宫,朕便急匆匆赶来。”
“你没事吧?”
“臣没事,让陛下白跑一趟了。”南青主动离开宫殿。
南裕四处寻找,发现并没有别的身影,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也懊恼攥紧拳头。
等回到御书房,赵国公已经离开了。
崇王看中午,皇帝没有留他饭的意思,就带着鲁郡王暂时出宫了。
只不过出去之前,崇王特地提醒:“天黑之前一定要出宫。”
南青点点头。
中午用膳时,南裕总是很热情给她夹菜。
南青随便对付几口,便放下筷子,主动道:“陛下,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语气间不再那么客套疏离。
让南裕好一会儿高兴,随后他驱走其他人,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裕神色为难道:“皇兄,我掌管朝政不过几个月,却已经感到无力回天。”
“最近还时常想起您离京那天,我还特地找您请罪的事。”
南青记得,当时他很天真单纯,一度让她觉得他是上门奚落自己的。
不过她根本不在意,自然没有多少情绪:“我也有疑问,你为何要跟我说自己无意皇位?难道无意还能改变事实?”
“是啊,根本无法改变事实。”南裕突然低下头,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只知道他紧紧咬着牙,攥紧拳头,仿佛忍受着什么无人能知的委屈,再抬头时,眼眶一红:“大姚还能撑几天,我也不清楚。”
不知为何,南青总感觉这句是他的心里话。
之后,南裕道:“朝廷上下到处都是欺我资历不足,倚老卖老的大臣,我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
南青沉默了。
南裕继续道:“皇兄,刚刚在那座宫殿应该见了什么人。”
几句话已经开始试探。
南青忍不住叹息,心想,一个原本纯良的人沾上权力,终究躲不过政治场的异化。
她直视南裕,其他什么都没说,而是语重心长提醒:“做人要体面。”
“一国之君,更要对任何事考虑得面面俱到。”
南裕突然抿下唇,一脸严肃对着她,仿佛刚刚那个想哭的人不是他。
盯了她许久,才像接受事实一般,他低头道:“我果然样样都不如皇兄。”
“但你知道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吗?然后不得已坐上这把龙椅的滋味吗?”
南青不禁疑惑起来,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信息?历史上的老皇帝确实是大姚的亡国之君。
因为历史轨迹的改变,才导致南裕上位,但结局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难道南裕知道一点历史?还是说坐上皇位才看清真相?
无论是哪种都不妨碍,南青边试探边说:“这个滋味我肯定不懂,但一定很难受。因为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而自己却无力回天。”
南裕眼睛一亮:“您果然能理解我。”
“尽管很多事无法改变,但能改变自己。”南青道:“只要最后自己无怨无悔便可。”
南裕的眼神忽然又暗了下去。
这家伙年纪轻轻已经有帝王阴晴不定的秉性了。
南青心想南裕估计知道点什么,没准就和未来有关,才会有现在无能狂怒的表现。
这种表情和赛牛花莫名很像。
南青陷入沉思,她最后道:“至少你改变了周凡,与九万大姚子民的命运。”
话毕,她起身拱手告退。
南裕没有阻止她,而是默默望着她离开皇宫。
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