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已经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申请预约见面的时间了。
与邓世子不同,他带来的商人很大部分是之前的谈判官,大家自从在雁南王府喝过奶茶吃过锅子,就一直念念不忘。
一有出使荒北的机会,基本是抢着报名。所以大梁不愁没人来荒北。
大梁的商人则是剥着土豆就着蜂蜜吃,还有的撒白砂糖,更会吃的则是搅拌成土豆泥加奶,吃得满嘴流油。
尽管邓世子在抱怨,可他的嘴也没停下来,歇口气就挖一勺土豆泥,吃一口,骂一句。
最后吃饱了才勉强消停。
邓世子开始打听土豆这种玩意:“你说雁南王到底从哪里淘得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别说,真香!”
“我已经在想引进我国了。不知此次能否谈判顺利?”
邓世子已经打算好谈判失败,自己偷土豆的计划。
商人堆里却有人道:“我想雁南王压根不在乎您带多少土豆回去,重要的是种植技术能否完全传授于我国?”
“还有大姚隶属北方,地多人广,我们大梁土地多丘陵未必适合大量种植。”
“吴大人所言极是。”另一个商人站出来:“我看雁南王故意没接见咱们,应该就是想让我们多见识一下荒北的变化。”
刚说完,已经有人跟风道:“尤其是那叫火车站的建筑,每日人员爆满,就为了坐上一趟十两一张票的火车。”
说着这人已经拿出两张车票,还是跟黄牛买的,五十两一张。
大梁商人倒不缺钱,只是难免吐槽一下荒北的商业化已经发达到如此份上。
连个平头百姓都知道做生意发大财。而且还是通过合法途径获取的票,根本不愁没销路。
邓世子闻言不屑道:“区区铁皮车,据说只是靠烧开水驱动的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口嫌体正直拿走一张车票。
余下一张,吴姓商人拿走了。
不止大梁,还有商务府的突族商人,只是三个月没来荒北,发现荒北又变了一个样。
他们眼睁睁看见庞然的铁皮车从眼前驶过,还不用马匹牵引,只需要放在铁轨上自己就能动,已经瞠目结舌走不动道了。
什么情况?!
“我们只是押货出去一趟,咱们家又改天换地了!”
“那盒子下面是不是罩着马腿?”
“哪有,下面是铁轮子在跑。”
天啊!王爷到底都干了什么!以后荒北没准都不用马车就可以到处跑了。
突族商人们越发相信王爷就是天神下凡的仙人。
而与他们一同来到荒北的草原商人,看到火车,由于太超过他们的认知,吓得呆滞到一动不动,连眼球都快瞪出来了。
“天赐之物!”
“是无马驱动的神车!”
“可是它们还是在地上跑的。”
他们都无法解释铁皮子车被驱动的原理,当火车再从面前路过,刮起一阵风,直接吓得他们跪在地上朝着车轮叩拜起来。
惹得旁边的路人们纷纷大笑不已。
“不怪他们一惊一乍,刚开始我见到也骇人。”
“没想到那么大的铁皮子可以装几十个人,还能跑起来。”
“听说至少可以装几十吨货物。”
通过路人的讲解,反而让草原商人惊惧万分。
荒北有如此神车神物,日后两国交战,要是这东西跑起来给雁南王送粮草,怕是须臾间就能送到。
意识到此庞然大物对草原的威胁。
草原商人们纷纷面面相觑,暗地记下铁皮子车,以后要和大部汗汇报此事!
现在大梁商人和邓世子已经下车。
邓世子晕船吐得昏天暗地,吴商人也强忍不适坐在公椅上,但比起身上的不舒服,他们心里更害怕不安。
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荒北正在以他们难以高攀的速度发展,甚至发展的还是超出历朝历代认知的产物。
那样发达的产物,不受大梁控制,更不受大姚控制,而受晋王控制!
这让邓世子和吴商人坐立难安,不仅晋王能做出如此超凡脱俗之物,晋王旗下的子民的认知,也不同于别的地方。
正在与晋王一样成为如今世俗无法理解的人和事。
邓世子吐完,他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连晋王都不想见了。
他要赶快回去通知皇兄,终止模仿晋王的商务府,因为他们无法承受那样的代价,更无法复刻晋王的杰作。
无论是火车还是铁木兰,根本不是寻常凡间的东西。
不怪邓世子这么想,试问一个无论三观还是认知都固定的成年人,在接触跨世纪的产物,都会产生崩坏的反应。
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这样的发展不是自己国家的。
吴商人却对路边的居民产生了羡慕的心理,这些居民享受荒北所有的便利,连夏天喝碗糖水都是不用数着喝。大口朵颐只为解暑。
买粮食买布匹可以丝毫不考虑价格,说带走就带走。
路边还能见到女人成群结队,抛头露面、荒北的百姓居然还不排斥。
开店的掌柜,甚至都是女子。
种种一切都令人惊骇,如入梦境,不,如入桃源乡。
而荒北就是中原人的桃源乡。
存在于现实的桃花源记!
待邓世子和吴商人各怀心思回到公馆,其他随行的同僚询问他们感想如何?
两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使得人疑惑不解。
但都看得出来,两人受到的冲击,已经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刚好雁南王府已经派人通知他们到王府一聚。
邓世子再没有之前的脾气,乖乖拉着吴商人去王府。
南青此刻正在书房处理公文,有岐南岐北关于人口流失的报告。
她已经大半年没关注这两个地方,之前派农主事去查过,岐南这边的人比较配合,就是太死脑筋不愿意将新规下的地给老百姓。
南青虽然没有强迫,但她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
荒北一百二十万公里,她现在已经掌握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整合。她还需要整合更多的良田,让它们发挥作用。
至于边羌府面积太小,她就破例给蓝采渊吧。一来可以作为两族融合的示范之地,二来,充当荒北大门口保安。
“这群人觉得自己不惹事,本王就不会治他们?”南青搁下公文嘲笑岐南北两地的世家太天真。
陶金道:“殿下,其实您的政策已经将他们治理得服服帖帖,就比如租房一年就入籍的规矩,已经导致岐南北流失一大半人口。”
“现在岐南北自己春耕夏收都没有人手帮忙。”
只能靠更内地逃荒的流民来出卖劳动力换取食物。
可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岐南北的人口主体结构就会遭受冲击,所以岐南北流失了人,又流进了人口,反而加剧了自己的边缘化。
“八百万人,就算都住在六县与镇北府都绰绰有余。”南青道:“毕竟本王的大粮仓计划,产量供养人口是定在两亿级别的。”
此话一出。
陶金倒吸一口气,整整两亿人。就算大梁与大姚合并都只有一亿三千万人。
没想到荒北就足以养活整个中原的人口。
她越发敬佩王爷,难怪王爷不着急收复岐南北,毕竟广怀郡主和安宁侯都已经缴械投降了。
剩下的小喽啰根本拗不过大腿。
“对了王爷,大梁世子带的商人团中,可能有一位大人物暗中观察着您。”
南青都没得到消息,她忍不住好奇道:“是谁?”
陶金:“大梁的国相。”
公馆内邓世子磨磨蹭蹭半天,才走到一个房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您在吗?我有要事禀报。”
一道女子的声音淡然传来:“何事如此慌张?”
南青听说有大人物观察自己,她没有在意,继续翻起西北递上来的公文。
只是瞅一眼,她便皱起眉来。
“已经有人骗到草原去了?”
陶金听说过商务府有些商人去西北后,就开始不择手段大肆买卖土地,仗着王爷是自己的靠山对当地官府呼来喝去,已经初具资本家的雏形。
可殿下明显更在意草原。
陶金不解道:“殿下,西北私购土地一事似乎更重要。”
南青摇摇头道:“诚信受损,根本不分大小事。都是头等的大事。”
至于去西北失控的商人,他们完全是钻了当地律法条例的控制,只要他们还没违反规定,就是在底线边缘徘徊,暂时不必管他们。
一旦冒头,能马上处理,所以失控的商人看似充满隐患,其治理难度对南青来说远比草原上受损的诚信要小。
毕竟西北到底在境内,属于可控制的范围。不过她也不会不管。
而草原,完全是属于势力之外的地区,她能控的几率很小。
“先管草原的商人!本王绝不允许他们破坏商务府积累下来的威信!”南青重点敲着桌面。
陶金忍不住再提醒一句:“那大梁商团呢?”
“随便。”南青早就有心理准备,她做的生意只要花点时间就能模仿,关在在于模仿的人,有没有做生意的料?能不能与政界互相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