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棍,不是军师 第126章

“注意警戒!防卫不可忽视!”

营外紧张热闹,祝卿安却没有出去参与,这些事,中州军自己能搞定。

可能养病无事,不能耗心神,又懒洋洋的不想起床,他搂着同样懒洋洋的小老虎,看着外面风起,看着细细的雨下起来,莫名的,总会想起萧无咎。

想起他总是环扣过来,很紧很紧的大手,想起他想说什么,又没说口的眼神,似藏着千山万水,浩渺星河……

昨夜萧无咎想说什么呢?怎么就睡着了,没听到呢?

祝卿安无法忽视脑海里那个眼神,可惜萧无咎已经离开,他问不到,更解不开。

雨打树叶,轻响沙沙,水珠聚集成水流,弯过阻碍石板,欢快润下,不知名的野花顶着水露,悄悄在风中摇曳。

“啪——”小老虎爪子扒拉着床头八角檀木盒玩,不小心把盒子推到了地上。

祝卿安迅速摸了下脸颊,微热,肯定是低烧还没有退。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一直想到萧无咎?

外面局势一天一个样,他会经常担心萧无咎,收到任何消息都会立刻分析写信,可那些’想起‘,都跟今日不一样。

理不清心中烦乱,祝卿安干脆起身,走出房间——

被峦松拦住了。

“主公特意叮嘱过,先生身体不好,不许操劳,请您好好将养身体。”

祝卿安:……

“还说让您放心,外面一切有他,出不了事。”

祝卿安抬头看了看天色……行吧。

“之前给你的信,可顺利送出去了?”

“先生放心,无有差错。”

……

雨势初起连绵,忽而滂沱。

良县早因外界形势风声鹤唳,又因疫病未去,阴影重重,现遇这种恶劣天气,城外远处似乎大雨都遮掩不住的声响,人们更是紧张担心。

“外面好像打起来了……不知道在哪儿,怕是不知何时就会有人攻城了!”

“这种天气都敢打,也不知是谁的人,西平侯,还是中州侯?”

“不管是谁,兵进城陷,定有死伤,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预防大雨更凶险呢,快快都准备起来——”

“先是这些药材,断断不可沾水,元大夫说过,湿了药性就没用了,现在药材本就紧缺,雨再大起来,这里都会浸湿,得给它们挪地方,挪到屋里去!”

“还有病人!元大夫说过,湿气助长毒邪,病人的屋子不能进水,还得通风——”

“这边的破箱子谁的,赶紧离开,别挡路!”

越急越乱,越乱越慌。

“慌什么!”

浩渺雨幕中,一人执天青色油纸伞走来,身材颀长,眉目俊秀,面如皎月春花,正是县令暮行云。

百姓立刻找到主心骨似的,没人再慌乱,再嘈杂,而是齐齐朝他行了个礼:“大人!”

暮行云浅浅颌首,走到人前,一句不废话:“药材搬至柴房,茅草屋顶覆上油布,北窗南门敞开,窗前门口丈内不留人,轻重伤区域分开……”

他脚步走过每一个县城角落,从居民到城门,从防雨涝到守城兵防,从安抚人心鼓舞士气,很快理的清楚明白,有条不紊,举凡他经行处,百姓或许还有对天气局势的担心,却不再有慌乱害怕,因为大家知道,只要县令大人在,前方就永远有路。

元参也忙,病人需要看顾,情绪需要安抚,天气陡然变化,新增风寒患者也不少,普通风寒要和疫病分开,治法不同,用药不同,然前期症侯有相似之处,须得仔细甄别。

医者忙碌,他扛得住,师父给他们打小磨的筋骨,师兄弟们都有个好身体,病人同行寻他,他也不烦,俱都耐心以授,从不藏私,可一天一夜都见不到暮行云,他扛不住!

被人强行扶去休息的时候,元参坚持回县衙,要见暮行云。

暮行云没见,大雨不停,形势紧张,他真的太忙太忙,没时间闲聊。

“行吧。”

元参叹气,同那传话小厮叮嘱:“告诉你们大人,我想他了。”

小厮:……

“大人说,时下事忙,元大夫珍重自身便好,闲言不叙。”

他这转达的还算委婉了,其实大人直接说,只要不是正事,都不必述与他听,大人怕是……料到了这一刻,知道元大夫要说什么?

“你们大人,是不是不想听我这些话?”元参也猜到了,非但没觉得受打击,还微微一笑,看向房间的眼神更温柔缠绵,“我就知道,他懂我,我想对他说什么,他最知道了,根本不必说出口。”

“元大夫……”

“没事,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闯他房间,他不想听也没关系,反正我在这说了,整个县城的人都会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自然也会听到。”

元参笑容灿烂,是那种真心实意的高兴,见不见面没关系,确认对方在这里,离自己不远,且身体无碍,他就已经满足开怀,阴沉雨幕都因为他这个笑,变得明亮起来。

“告诉你们大人——我就是很想他!茶饭不思的想,辗转反侧的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度日如年的想!”

现场所有人:……

这位倒也不算痴缠,有点分寸,可累的脚步都虚浮了,还没忘耍无赖,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这么不要脸……怕能成大事啊!

人群远处,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白子垣沉默了。

小漂亮火急火燎写信给他,让他潜入良县,说什么一定能学到东西,以后必然用得上……就叫他学这玩意?不要脸?

呵,你白爹这辈子都不会!

白子垣坚决不学这种丢脸的事,迅速带人熟悉县城形势后,刷刷刷给萧无咎写信,说自己已到战略位置,定守好此县,让西平侯那孙子搞不了事……除了表示计划顺利,依计行事外,还把元参的事当笑话讲了,小心思摆的明明白白。

主公你倒是管管咱们军师,他竟然让你的得力干将小白我,学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中州大将要都变成这种不要脸的小狗,今后可如何是好!

萧无咎收到这封信时,正在山间挖土。

耍无赖,不要脸么……

中州侯若有所思。

另一边,苍河河道,西平侯亲自盯着,快要挖穿了。

“主公……真的要这么做?”站在他后侧的年轻人,心腹蔡管,声音低轻。

“不然?”

西平侯淡淡扫了他一眼:“蔡管你记住,逐鹿天下绝非易事,有些牺牲在所难免,一个小县城罢了,不听话,不驯服,淹了又如何,最多幸存者骂本侯一两日,可只要本侯走到那个位置,对他们恩抚一二,他们便只会记得感谢。 ”

蔡管:“就怕……中州侯会来。”

“他来又如何?先机已失,他拦不住我的,”西平侯遥看天际雨幕,眼梢眯起,“老天都在助我,他便是来了,也当知道,势不可挡。”

最近冯留英齐束没少在四周趁火打劫,他必须得加速,保证自己所有战果。

“让你放的风,放出去了?”

“已有成效,”蔡管衣角随风猎猎翻飞,年轻的脸俊逸沉稳,“良县疫病成灾,冯留英和齐束都转了向,放弃了这条路。”

西平侯阴了眼:“但萧无咎不会放弃。”

这条路于萧无咎来说最便捷,而且萧无咎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但无论如何,都晚了!

他便要让萧无咎知道知道他的厉害,以后再也不敢随意轻视!

还有那个不识眼色的暮行云,不愿服从,就屈从吧,本侯要用你的人头祭旗!

蔡管提醒:“还需注意防卫,别让他人坏了侯爷的事。”

西平侯倒是对自己布局十分自信:“中州也都是要脸的人,既欲取天下,就会在意名声,不会无缘无故挑衅,而且天降大雨,疫病蔓延……谁有那个闲心和勇气?”

大雨滂沱中,谢盘宽的右冀军正在疾行。

吴宿单骑追来,与他并肩:“你当真要去?”

谢盘宽穿越雨幕,唇角微勾:“为什么不?”

“西平侯并未与中州宣战……”

“所以我给他个理由啊。”

“可外人会觉得你无理,举止行动站不住脚。”

“天下战势起,有人要审时度势,有人要占先机,有人希望能有更多时间,顺势而为,没人敢打破僵局,那便我来,”谢盘宽伏在马上,眉眼间扬起狂傲,“敢骂我的,不过是能力不足又眼红他人成果的跳梁小丑,真要聚成气势打我——不是有主公?”

他偏过头,看向吴宿:“我为何会奉萧无咎做主公,你当知晓?”

吴宿当然知道,因为不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都可以让主公扛锅——主公护着属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闯祸闹脾气,谢郎最擅长,人还很懒,还希望一辈子都能这么懒,世间也唯有萧无咎这个主公能纵容他,想不想打仗帮忙都随他,任他由着脾性做任何事。

谢盘宽唇角微扬:“萧无咎能让我过得舒服,我便也愿助他达成心愿,我又不是永远都懒,偶尔还是会兴起,想要玩一把的,好名声算什么,我幼时得的还少了?而且……我这也是,救所有人呢。”

比起他,萧无咎才是个疯子。

祝卿安病了,身边无人照顾,雨这么大,也不知火好不好生,药好不好熬,饭好不好做,吃不吃得下,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那么可爱的小漂亮,同他一起,总有各种乐子看,日子都变得有趣多了,而且也只有这个大宝贝,从心底里理解他咸鱼懒散的生活,生命的意义……不就是把时间浪费在喜欢的事情上。

若这位有个万一,萧无咎怕是会疯,他要真疯了,后果才不堪设想。

谢盘宽连这个万一都不想有,定城团圆守岁的酒,他还想喝上几十年,人生至此,有个贪恋的地方多不容易,非得有人不懂事,疯一把,那他来不就行了?

“我及冠也没几年,正是闯祸的年纪啊。”

谢盘宽非但不害怕,还很期待,神采飞扬,兴致很高。

吴宿哪里还会劝,只静静看着谢郎俊秀非凡的脸,心中快速思考,怎么调动中军,怎么预防处理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麻烦。

“你,”谢盘宽还指挥他,“还敢跟着我耗?速归你的中军去,万一我需要调度支持呢?”

吴宿这才伸手,轻轻拂去谢盘宽颊侧雨水:“万事小心,知道么?”

他的眼太柔,他的声音太轻,他的指尖太烫,谢盘宽怔了一瞬,旋即笑若春花:“我谢盘宽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失败过?少操那些闲心。”

吴宿轻轻一笑,把响箭交给他:“颈间哨子,别忘了用。”

他勒了马,不再同他并行。

谢盘宽高高扬了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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