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非重要角色:邻居一,邻居二,酒馆老板。
分别对应:解昭,高正辉,夏语冰。
维希尔确认完角色名单后,把剧本往桌上一放,吩咐了几句后转身就要走。
由于表演失败,国王陛下正在前厅发飙,据侍者偷偷报信,截止目前已经砸坏了不下一百件古董和挂画。
他急于回去平息国王的怒火。
“请等一等。”
有人喊住了他。
维希尔诧异地回头,见是那个抽中了农夫的倒霉蛋青年,心里升起几分同情,转身应道:“请问阁下还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被处罚的那个人,就是扮演‘克劳狄斯’的那名演员,我们的同伴。请问她现在人在哪里?”迟衍问。
听到这话,屋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失去意识的丁士超除外。
维希尔颇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做某种思想斗争,过了半晌才低声回答道:“马棚后面的树林里,有个茅草屋。”
他说的很快,声音很低,像是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她还活着?”受他感染,迟衍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我不能确定。”维希尔顿了顿,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礼貌而疏离,抬高声调道:“请诸位务必好好排练,明天的表演还是晚上九点,绝对不能再出今天这样的错了。”
送走维希尔之后,九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没人吭声。
迟衍拿起剧本,直接翻到最后一张纸,看着看着就笑了。
“怎么?”解昭蹙眉,心中产生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迟衍摆摆手,走到依然瘫软在椅子上的丁士超身边,喊了他两声,见对方没有反应,迟衍直接拿起一杯酒就劈头盖脸地浇了上去。
红酒浇了丁士超一脸,把戏服的前襟都染红了。丁士超打了个寒战,似乎有转醒的迹象,但眼皮还是紧紧闭着。
迟衍扯起丁士超的一只耳朵,弯下腰,在他耳边高声说道:“大哥,醒醒。死的人是我。”
像是被按下了电灯开关,丁士超的眼睛啪的一下就睁开了,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迟衍,颤颤巍巍地说:“真的假的??”
迟衍懒得搭理,转向夏语冰说:“夏医生,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夏语冰沉吟道:“去找……罗晓菁?”
“你是我们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有医学背景的人,如果她现在还活着,能帮得上忙的大概也只有你了。”迟衍,“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这是违反规则,我也不知道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思忖片刻,夏语冰点头:“我跟你去。”
葛薇感到不可思议:“你们疯了吗?不是说了我们不允许出门,活动范围只限于三楼吗?楼梯口还被守住了,你们怎么出得去?”
说话间,迟衍已经推开了门,向外迈出一步,半侧过脸答道:“去碰碰运气,这条路不行就再找别的。”
他的脚步忽然停住,目光落到地面上,昏暗的走廊灯光映照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透明玻璃瓶,正静静地立在门边,像是乖巧的等待着被人发现。
迟衍弯下腰,把瓶子捡了起来,透过火光,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装着近3/4瓶淡紫色的液体,随着瓶身摇晃而上下颠簸。
夏语冰走了过来:“什么东西?”
“不知道。”迟衍揭开瓶盖,闻了一下。
一股腥臭味,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抬起瓶身,看到底部压着一张小小的白色纸条。
打开一看,纸条正中写着四个小字:保命时用。
迟衍将纸条和瓶子都递给夏语冰,抬起头看向走廊深处,发现那两名守卫仍然手持重剑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并没有任何人来过的迹象。
他退回房间,将门关上,然后转头问夏语冰:“里面是什么东西?”
“有点像药水,但是,”夏语冰观察着瓶中液体物质的形态,迟疑地说:“我从没见过这种药,味道也很奇怪。”
会是谁把这玩意放在门口的?
保命时用……
是给他们的么?
哪个NPC会这么好心?
“难道是……维希尔?”迟衍低声道。
“从时间来看确实只有他能做到。”夏语冰沉思道,“但如果这个人是在维希尔给我们分配角色期间过来的,东西放下了就走,那倒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性。要不然去问问那两个侍卫,在此期间有没有人上来过?”
“如果送这东西的人愿意被别人知道,他就不会偷偷摸摸放在门口,只塞一张模棱两可的小纸条了。”迟衍说。
夏语冰皱眉:“如果真的是维希尔,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迟衍摇头不语。
“守卫还在呢,你们怎么走?”葛薇抱着手臂,走了过来。
迟衍没有回答。
“你们为什么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呢?”葛薇咄咄逼人,追问不停,“剧本不是刚给了么,为什么不先分析分析剧本?有了今天的经验,我们还能提前做个心理准备呢,好好规划一下明晚该怎么办呗?”
“怎么办?”迟衍笑了笑,“又是个杀人剧本。”
他把那一摞稿纸拿了过来,一张张翻,说道:“大概说的就是一个倒霉农夫,被公爵骗去白干了两年的苦力,然后在大雪天里被赶了出来,他喝了点酒,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路上,遇到一条冻僵了的蛇,农夫看那蛇可怜就把它放在怀里取暖,结果毒蛇苏醒之后,直接咬死了他。”
“哦对了,”迟衍翻到最后一页,“这里还写着。农夫死后,他的妻子和孩子因为没有食物过冬,全部冻死在家里,房产和田地最后都被那个骗钱的公爵霸占。”
和上一场戏剧的结局一样,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又是一出看得人血压飙升的阴间戏剧。
“所以……”葛薇迟疑地看了眼丁士超,后者的表情比刚宣布角色名单时轻快多了,“你们打算怎么办?真的必须杀人才行吗?”
“不知道。”迟衍一阵头疼,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夏语冰看了他一眼,说:“你说的没错,我认为有必要去找罗晓菁一趟。”
“为什么?”葛薇不明白。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可能就是明天演出结束之后,迟衍所在的地方。”夏语冰说,“系统一般不会设计出特别复杂的地势环境,比如你现在看到我们所在是位置是一座城堡,但很可能城堡内部很多地区都没有开发,属于空白状态,因为这些地区和完成任务破解谜团没有关系,系统判定我们不会去。”
“所以呢?”
迟衍上前一步:“所以在系统设定下,用来处理演出失败而受罚,和抽到死者签而被杀的演员,大概率会是同一个地方。是这个意思吧?”
夏语冰点点头。
“那就非去不可了。”迟衍直起身,活动了几下有些僵硬的后颈。
他忽然注意到,解昭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窗边,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某处。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解昭的肩膀,问:“看什么呢?”
解昭摊开手,手上是拧成绳状的两张餐巾,连接处打了个死结。
“距离地面十到十五米,保险起见,需要六张床单。”他淡淡地说,“另外,守卫每隔半小时巡逻到这里,现在距离下一次巡逻还有……”
解昭回头看了眼立钟:“二十四分钟。”
迟衍一愣,随即豁然开朗,微笑道:“谢了。”
第35章 一千零一夜(10)
迟衍砸开了一角的玻璃,用床单系成的长绳从窗口荡了下来,趁着漆黑的夜色,稳稳当当地降落在树丛里。
夏语冰紧随其后。
临走之前,迟衍向解昭说道:“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帮我们再分析分析剧本吧,也不知道罗晓菁那边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解昭瞥了他一眼,嗤声道:“我说过我要去?”
迟衍也不生气,笑了笑,然后飞身上窗。
两个人在黑暗中行走,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在动身前,迟衍把衣服换成了江云磊的戏服,而扮演雷欧提斯的夏语冰根本不需要换装。
这两套戏服刚好就是中世纪宫廷风格,和那些前来参加宴会的王室贵族们的装束极其相似,他们全身上下唯一的区别就是亚洲人的面容和发色,这是改不了的,但是会随着夜色降临而极好地隐匿起来。
他们佯装成宴会结束后准备回去休息的王宫贵族,七拐八拐地往城堡后面的路上绕。
中间碰上了一次巡逻队,所幸隔着一段距离,而且天色较晚,对方没有注意他们的长相,就这样蒙混过去了。
在行进过程中,迟衍大略记住了整座王宫城堡的地面布局,并且发觉,他们居住的地方并不在城堡正面的罗马式建筑内部,而是与城堡连接在一起的左侧塔楼。
难怪昨天维希尔带着他们进入城堡后,在里面左绕右绕,上了好几个楼梯才抵达房间。
这种安排也刚好方便了他们的趁夜出逃,因为对于城堡正面的建筑而言,防卫和巡逻的士兵会多上整整一倍。
迟衍心中一动。
会不会是系统特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出逃呢?
确实,如果所有人都被严加看管而完全没有办法离开,那就成为了夏语冰口中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死局”。
半个小时后,他们成功避开巡逻队的耳目来到了维希尔口中的马棚,从后面绕过去,果然是一片密集的树林。
夏语冰的脚步刚踏出去一步,又堪堪停了下来:“如果那个宰相在欺骗我们,树林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屋,而是一队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的士兵。该怎么办?”
迟衍向树林深处望过去,里面没有火光,黑漆漆的看着怪€€人,说:“我觉得他不会。这样做对他有没有好处,如果他不想让我们找到活路,我问他的时候他直接不回答不就好了。而且又为什么要在门口放药瓶?”
“他设下圈套把我们捉住再献给塔普拉国王,说这两个人试图逃跑,反而被他活捉,国王会不会因此嘉奖他?你想,今晚表演失败,国王大发雷霆,而他作为演出的主要负责人肯定难辞其咎。如果给我们线索、把我们骗出来是他试图挽回国王信任的某种策略呢?”夏语冰迟疑。
“你忘了一点,夏医生。”
“什么?”夏语冰问。
“我们是他选进宫的人。如果我们做出什么坏事,首当其冲受到国王猜忌的,也必然是他。”迟衍说着,忽然怔了一下。
停顿片刻,他低低地笑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夏语冰诧然地问:“你想到什么了?什么意思?”
“所谓的任务名,一千零一夜。原来我们才是那些被宰相选进宫去的新娘,那些头一天夜里嫁给国王,第二天早上就会被杀头的倒霉蛋。”
迟衍抬起头,看向晦暗的夜空中并不存在的审判庭,似乎在冥冥中与那三位正在密切注视着他们的审判员对上视线。
”每天死一个人。”他嗤声道:“……难怪会是这种设定。”
迟衍将手插进口袋,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面前这片漆黑的密林。
…
维希尔没有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