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
原本趴在地上昏昏欲睡的布莱克看见他们回来,登时激动地站起身,开始摇尾巴。
“有个问题。”
顺次踏入房门的时候,解昭蓦然开口,“既然女巫用糖果屋引诱孩子们,在你们之前,她没有没成功过?”
他刻意加重了“成功”这两个字。
格雷特:“没有。”
解昭:“哦。”
迟衍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不信。
格雷特眨眨眼,“当然,督察员先生,起码甘兹罗斯小镇在我出生前从未发生过,但如果她去邻近镇子做过这样的坏事,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她环顾四周,视线滑落到沙发面前的地板上:“海娜夫人,麻烦在这里给我和汉塞尔准备两套被褥,多谢您了。”
监视。
这个念头瞬间浮现在众人心头,板上钉钉。
他们看着海娜点头应允后忙不迭跑去储藏室找东西的样子,又心情复杂地看了眼仅仅一层地板之隔的客房。
以后想要离开海娜家,不管去哪里调查都会被对姐弟即时知悉。
他们突然开始怀念此刻不知死活的钱靖。
起码钱靖在场的时候,是不会让NPC这么嚣张地骑脸监视,最少也得骂上几百句脏话外带撸袖子示意不在乎干一架,直到把NPC吓跑为止。
“对了。”
半跪在地上,帮着海娜铺床的格雷特抬起头,看向正在上楼梯的众人,说:“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儿童节,有个马戏团会来镇上巡演,各位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玩玩呢。”
儿童节?马戏团?
早已成年的督察员们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疲惫又烦躁的表情里读出了共同的想法:
两天了一点线索没有,有个屁的兴趣玩。
不料迟衍向她打了个手势,春风和煦地微笑道:“谢谢提醒。刚好想放松一天。”
他偏头看了眼解昭:“昭哥,你也有空的吧?”
解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集体石化:
我没听错吧?
放松?
有空?
你们没事吧?别忘了咱哥几个不是来度假的是来做任务的啊!
张世嘉偷偷瞄了解昭一眼,有点犹豫。
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这位从上岛起就致力于作死、甚至还把他事务组的好同事带着一起作死的90号:
你上周以擦边的分数晋升为骑士,如果这周任务无法完成将会扣分,而你的分数随便一扣就会低于骑士等级所需的30分。
一旦低于最低分数线,意味着降级。
脱去骑士的冠冕,打回无权无势的底层士兵。
以及接受审判庭的二级处分€€€€持续时间15秒的低压电刑。
张世嘉收回视线。
他决定保持沉默。
尤其是回想起“潘”里因为这厮导致自己惨获0分,事后还遭到钱靖赵励冷嘲热讽。
你不是喜欢作死吗?反正是你自己不熟悉规则,不关我的事。张世嘉悻悻地想。
林雪宜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处在懵逼状态的葛薇,轻声笑道:“随他们吧,毕竟是高分玩家。”
其他三人闻言恍然,随即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也是。
两次任务通关骑士的大佬,思维哪是我们能搞明白的?
大佬爱怎么玩怎么玩。
晚餐依然由葛薇和林雪宜包办,两个姑娘在厨房忙碌了一个钟头,用剩下的蔬菜做了一道口味不错的奶油大杂烩。
她们把所有人喊下楼,和三名NPC€€€€或者说潜在嫌疑人一起围坐在餐桌前,把本就不大的会客厅挤得水泄不通。
餐桌上形成了某种和谐到诡异的气氛。
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崩盘。
葛薇负责帮众人盛饭,给每个伸过来的碟子都雨露均沾地舀了满满一大勺杂烩菜,不管对方是NPC还是好队友。
唯一的例外是海娜。
她坐在桌边角落,表情有点儿呆愣,像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被邀请的行列。
直到葛薇好心地把装有她那份杂烩的餐盘递过来,海娜这才抬起头,尴尬地摆摆手:”抱歉,我不饿。”
“不饿?”葛薇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可是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呀!”
“我,我真的不饿……”
海娜瞥了一眼面前的餐盘,又迅速挪开视线。
仿佛那不是一道奶油杂烩,而是什么致命过敏原。
葛薇感到很尴尬,同时也有点生气,端着盘子的手赌气似的停在空中。
这时候,格雷特忽然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会这样呢海娜夫人,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吃了我带来的那块巧克力蛋糕,所以才没胃口的吧?”
这女孩吃得倒是津津有味,好几次夸奖葛薇厨艺好,把葛薇夸得脸都红了。
海娜连忙点头:“是是是,我吃蛋糕吃撑了所以……抱歉我真的吃不下别的了。”
众人:……
反应毫无诚意,怎么像是得到提示后顺坡下驴的呢?
格雷特的视线仍不离海娜,微笑道:“但这是两位督察员小姐的心血呀,您不是总教导爱德华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么?您还是收下吧,现在吃不下也没关系,等到晚上说不定就饿了呢?”
葛薇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起来,心说这小姑娘虽然古怪但是还挺懂礼貌。
海娜还是不太情愿,犹犹豫豫道:“到晚上都冷了……也吃不了了啊……”
“收下吧。”格雷特强调道。
海娜不再反驳,低下头顺从接过葛薇手中的餐盘,闷声闷气地道了句:“谢谢。”
格雷特:“爸爸妈妈告诉我们一定要节约粮食,是不是,汉塞尔?”
被点名的汉塞尔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用餐叉扒拉着一片水分充足的油麦菜。
餐桌上鸦雀无声。
督察员们面面相觑,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
如果不是外形的限制,他们真要怀疑面前的格雷特才是家长,海娜是那个因为贪吃零食而不肯吃饭的熊孩子,正在受到严厉的教育。
…
午夜时分。
解昭睁开眼。
身旁迟衍的床铺空空如也。
他皱了皱眉,随即起身并扭开了门把手。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但他不在乎会不会吵醒别人。
就他对这些“队友”的了解,就算他们被声音惊醒,注意到他的特殊举动,也会半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生怕被点名起来被迫加入作死行列。
二楼的走廊空空如也,黑暗如同饥饿的巨兽吞噬了一切色彩。
但空气中那股甜到发腻的味道依然健在。
等等,甜味?
解昭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因客房内人员数量较多,压制住了甜味,而当他走入空无一人的走廊,与这栋诡异小楼更加私密地接触后,那股糖果特有的甜味立刻肆虐了他的嗅觉。
怎么会这么甜?
他暂时抛开这个疑问,脚步轻到如同灵巧的猫。
比起呼呼大睡的队友们,他更不想惊动的是楼下那对姐弟。
扭开盥洗室的门,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解昭抬起眼,看向站在窗边的迟衍。
夜风呼呼地从洞开的窗口吹进来,瞬间将甜味冲散。
“有人回来了。”
迟衍低声道。
解昭没说话,沉默着走到他身边,向窗外看去。
他看见辛德勒正在院外蹑手蹑脚地徘徊,几次鼓起勇气想溜进来,又被趴在门边呼呼大睡的布莱克给吓退了回去。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辛德勒忽然挺直了腰杆,顺着栅栏快步绕向后院。
那里是视线的死角。
但是,解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尽管因为凛冽的夜风而变得支离破碎。
“……快进来……傻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怕什么,他们都睡着了……别磨磨蹭蹭,快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