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苏景同喊。
“公子。”潘启应。
“摄政王府原先的大夫呢,全找进宫来。”苏景同手心发凉:“一个都不许少,全部进来看。”
“是!”
“把镇西侯也传进宫来,跟他说我要多宝阁第三层从左往右数第二个格子里的东西。”
潘启愣了一下,“是。”
“让他把赵宁也带进宫。”
赵宁?潘启愣住,赵宁赫赫有名,是西南那边最擅长巫毒的女人,赵宁竟然在镇西侯府中?
潘启没有多问,低头领命:“是。”
摄政王府的大夫自摄政王府倒台后,四散而去,要找回来谈何容易?好在他们还算有名头,陆陆续续接进宫几人。
摄政王府的大夫比宫中的太医要强,苏景同只盼着有人能查出问题所在。
也盼着江天能抓到徐幼宜。
天光微熹时,江天风尘仆仆地去了趟左正卿处,把就寝的左正卿摇醒,接上。
左正卿咳嗽连连,困得睁不开眼,“你是说,景同让你去摄政王府的玄明斋把徐幼宜抓回来进宫见他?”
“对。”江天快速问:“他是这么安排我的,直接点名徐幼宜在玄明斋的暗室,还给了我开暗室的方法。我去了以后徐幼宜果然在。你说他可信吗?有没有可能他和徐幼宜是一伙的?否则徐幼宜怎么会知道摄政王府的暗室的位置?他又怎么敢一口笃定徐幼宜就在那儿。我现在没办法判断局势,太复杂了,苏景同心思太复杂,我缺少信息,不敢信他。你了解他,你说我可以交给他么?”
左正卿一锤定音:“给他。”
江天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但他要徐幼宜干什么,他觉得毒是徐幼宜下的,从他口中逼问陛下中的是什么毒吗?可是徐幼宜的毒是怎么下进去的?宫里防下毒有专门的体系,除了苏景同潘启和贺兰芝,不应该有人能把毒下到陛下身边。”
江天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地说:“你记不记得前两天陛下写的遗诏,陛下若驾崩,苏景同临朝。他会不会是知道遗诏了,先下毒害陛下,然后在我面前演戏撇清自己下毒的嫌疑,靠遗诏登基?”
“别慌。”左正卿的声音轻柔温和,不疾不徐,仿佛天塌了他都不着急,“你把人给景同,他可以的。他不会害陛下的,别担心。”
“确定?”
“嗯。我担保。他不会害陛下的。”
“我还是有点慌,徐幼宜留在我手中,我还能拷问点东西,一旦给了苏景同,苏景同又是害陛下的人的话,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相信我吗?”左正卿问。
“信啊。”
“那就听我的。把人给景同。他不会害陛下。”
“好,你一向比我聪明,我听你的。”
日头刚起,江天匆匆忙忙带着左正卿和五花大绑的徐幼宜进了宫,丢在苏景同面前,不管苏景同和徐幼宜是不是一伙的,“人到了。”
苏景同站在阴影中,面无表情。镇西侯站在他旁边,垂手听吩咐。顾朔床边除了太医,还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在。
左正卿冲镇西侯点头,“侯爷。”
镇西侯拱手回礼。
左正卿问镇西侯:“那位姑娘是?”
苏景同回答:“赵宁。”
左正卿颔首,“好。”
左正卿摸摸苏景同的头,“别慌,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来得及。”
“嗯。”
江天看到镇西侯,下意识地摸腰间的佩刀,看这个站姿,镇西侯是苏景同的人无疑,果然镇西侯“抓到”逃亡在外的苏景同又把他当做“嬖人”送进宫是苏景同自己的安排。宫门还没开,镇西侯是怎么进来的?能不惊动他把人带进来的只有潘启,潘启竟然这么听苏景同的话?
江天脑中不好的念头纷杂,好在还记得左正卿说要相信苏景同,压下心中的怀疑。
苏景同示意江天把人带到后殿去。
苏景同交代:“让所有暗卫都撤走,后殿除了我和徐幼宜,不允许其他人进来。”
江天迟疑:“你能行?”徐幼宜虽然文弱,哦,军师都柔弱,但挣扎起来苏景同还真不一定能摁住徐幼宜。
“没事。”
“东西呢?”苏景同冲镇西侯伸手。
镇西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有机关的小盒子,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呈给苏景同,“公子小心。”
“无妨。”
后殿大门关上。
徐幼宜被绑着丢后殿的地上,吃吃地笑,“苏大军师,喜欢我送你的惊喜吗?”
苏景同面无表情地出手,掐住徐幼宜的脖子。
徐幼宜笑得更开心了,“哟,手筋还没治好呢。以你现在的手劲,能掐死我么?”
“唔……”话音还没落完,徐幼宜脖子尖锐的疼,似乎被针扎了。
苏景同收回手,指缝间夹着几根油黑发亮的银针。
“我知道你不怕死。”苏景同说,“这毒名叫噬心毒,不会让你死,就是疼了点。”
徐幼宜闷哼一声,噬心毒万针穿心,疼得蜷缩在地上,冷汗津津。
苏景同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前面,漠然地看着他。
徐幼宜很快意志力扛不住,开始满地打滚儿,尖锐地嘶吼,第一声呼痛一旦开始,痛苦的情绪就像开闸泄洪,一声接着一声,凄厉刺耳。
江天在后殿外盯着,被这凄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妈呀,里面在干啥。”
左正卿瞥了一眼,“你别听了,小心晚上做噩梦。”
江天:……
不至于吧,你说得有点吓人了。
屋里的叫声渐渐变了调,凄厉之外还有点破调,像嗓子喊破了,音调从喉咙出来时触及到喊破的地方,疼得哆嗦变调。
江天捂上耳朵,天牢都没这个动静。
江天用胳膊肘捅镇西侯,“你给他的盒子里装着什么?”
镇西侯摇头,不能说。
后殿的声音连绵不绝了一盏茶的功夫,声音微弱下去,渐渐消失。
江天问:“结束了?”
左正卿摇头,晕过去了。
马上尖叫声又响起来——苏景同往他头上泼凉水,把他弄醒了。
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尖叫声又一次湮灭,徐幼宜又晕过去了。
苏景同照旧把他泼醒。
来回反复三次,苏景同没盘问徐幼宜一句话,只让他反复体验噬心毒的疼痛,打破他的意志力。
“能好好说话了?”苏景同问。
徐幼宜气息都喘不匀了,满脸是汗,眼皮被粘到睁不开,“你……”
苏景同不等他说完,自问自答道:“我觉得你不能。”他手指夹着一串淬了噬心毒的银针,直接刺了进去。
徐幼宜的尖叫又传了出去。
江天直咂舌,平时看苏景同脆皮爱撒娇,没想到下起手来这么狠。江天视线转移,看到左正卿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习以为常,心中一阵恶寒,你们军师是真狠啊。
徐幼宜疼晕过去再被泼醒三回后。
苏景同二话没说,又要扎。
徐幼宜瑟缩:“别、别!你要问什么,问什么。”
“下的什么毒?”
徐幼宜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有气无力道:“赵宁不是在么,有赵宁在,还问我干什么。”
苏景同拿起银针就要刺。
“别!别!”徐幼宜往后缩,“我说,我说,不是毒,是玄阴蛊吐出的丝。”
西南地带,蛊遍地都是。
“你有本事,”徐幼宜满脸惨淡,“赵宁都能被你拐来京城。”
苏景同走出门,赵宁已经在门外等他了,苏景同抬眼,赵宁低声道:“玄阴蛊的丝。”
难怪太医看不出来,西南的蛊,太医见都不一定见过。
“能解吗?”
赵宁看了苏景同一眼。
“知道了,跟我来。”苏景同带赵宁进了后殿的第二间房。
江天伸长了脖子,怎么回事,打什么哑谜呢,能不能解毒这种事需要避着他们吗?赵宁这幅姿态,怎么看怎么像跟苏景同要东西啊。
是解药在苏景同身上吗?
不应该啊,皇宫查物品查得严,苏景同之前以嬖人的身份进来,又当了太监,怎么会随身有携带解药?
过了一会儿,江天嗅了嗅空气,有血腥的气息。
赵宁推门出来,径自走进广明宫正殿,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捏住顾朔的下颌,将瓶口直接放他唇间,没叫旁人看清瓶中是什么,直接灌了下去。
太医着急:“诶等等!你这药还没登记……”
赵宁已经将药灌到底,“半个时辰内会醒,醒来后清淡饮食,大量饮水。”
“这药是什么?”太医急着问。
赵宁冷淡道:“独门秘方,恕不外传。”
“那我怎么知道你这药能不能行?”太医惊呆。这可是给皇帝看病,怎么能这么草率。
赵宁懒得理他,走到镇西侯身后,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当摆件。
后殿的第一间房和第二间房中的墙壁有门相连,苏景同重新包扎好手腕,从第二间房直接走小门回到徐幼宜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