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千万要听话 第75章

蒲听松不承认自己不忍心,他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更有趣罢了。

蒲听松越想思绪越乱,索性不再想,只是迎着烛光看起了奏折。

可他看着那些奏折,眼前却不由自主浮现江弃言的身影。

江弃言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看奏折的吧?看奏折的时候,小宠物的脑袋会不会因为投入而越来越低呢?

这个时候他应该走过去,用食指轻戳小宠物脑袋,然后提醒对方抬头。

或许还会开开玩笑,吓唬吓唬红眼睛的兔子,“眼睛不要了?那挖了丢出去可好?”

兔子那么胆小,听见了他的话,一定会扑到他怀里,软声求饶的吧?

思绪渐渐飘远,蒲听松开始想象,江弃言做这些决策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呢?

一定是高高在上,威严又神气。

可就是这么一条神气十足的金龙,在他面前却甘愿做一只依偎在他怀里的小白兔。

蒲听松恍然有些幻听,江弃言刚刚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为什么总那么多眼泪?”

“因为都攒给你了。”

心脏处的跳动似乎比平时快了那么一点点,呼吸好像也急促了那么一点。

怎么会,怎么会呢?明明已经有那么多阅历了,明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做大人了。

怎么…怎么还跟未经人事的小孩子一样,就为了那么一句话,就翻来覆去想,怎么也忘不掉?

苏仕元曾经的话不合时宜在耳边反复念叨起来,“你啊…孩子气。”

没有,没有孩子气,不可能孩子气的……

蒲听松由衷觉得自己为这么一句话乱了阵脚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幼稚。

心情忽然烦躁,连带着看手底下的奏折也不爽了起来。

蒲听松在老御史弹劾他的那折子上打了个巨大的叉,然后批注了一句:狗屁。

想了想,蒲听松觉得这报复行为似乎也很孩子气,便划掉了那两个字,换成了,“一派胡言”。

江弃言没有躺在龙榻上等,也没有闹先生。

他只是,他只是很想先生,真的很想,他不吵不闹就安安静静站在蒲听松身后看着。

先生在想什么呢?专注得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想靠近一点……近一点吧……

不会被发现的。

江弃言走近了一点,又想更近一点,直到鼻子里能够明显闻到雪松香味,才不再靠近。

他静静看着先生纠结,也目睹了先生自己跟自己闹别扭的全部过程。

先生好可爱,像个小孩子一样。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很努力想治愈先生的童年的。

可是先生就是要故意回避,故意装聋作哑,故意气他。

真是个可恶又顽皮还死犟死犟的小孩子。

喜欢逗他玩就算了,还总让他伤心。

江弃言感到自己的嘴角在控制不住微微上扬,于是他忽然明白了喜欢是什么。

喜欢就是一会哭一会笑,像个小疯子一样。

喜欢就是先生再怎么恶劣,再怎么伤他的心,他还是会一次又一次惯着,任由先生作弄他,只有在先生太过分弄得他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才会低低的说一句。

“先生……你心疼心疼我吧。”

江弃言实在控制不住了,他不想再管先生那个“不要闹”的禁令,慢慢把头靠在了蒲听松颈侧,“言言爱了先生好久了,先生也爱一会言言好不好……”

第64章 我要。

一只宠物竟妄想得到饲主的爱?

怎么可能呢?

蒲听松摸了摸肩膀上的脑袋,“什么时候来的?不好好躺着养病,也不怕受了风。”

避而不答吗?又是这样,总喜欢逃避。

江弃言眯着眼睛享受抚摸,声音尽量很轻,“站不动了,可以坐先生腿上吗?”

蒲听松不咸不淡收回手,站起来,绕开椅子,“陛下坐,臣去寻件薄披风给陛下系上。”

江弃言的眸子不可避免瞬间填满失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来先生就走。

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

蒲听松却像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背影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蒲听松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都看到了些什么,会不会因此又多想些什么。

江弃言看着先生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手里多了件鹅黄披风。

他看着先生的手递过来,却不肯接。

“陛下……”蒲听松回避着他的目光,“披件斗篷罢了,总不至于还要……”

“我要。”江弃言很明确地告诉先生,“我,要。”

蒲听松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斗篷绕过江弃言的肩膀,垂眸一边系衣带,一边压低声音,“要什么要,臣给不了。”

“我就要。”江弃言咬了咬牙,却对上一双骇人的漆黑瞳孔。

他下意识抖了一下,一只手就撑在了他耳畔,“陛下,强扭的瓜不甜。”

江弃言直视着先生可怕的眼神,缓缓伸出犹在颤抖的手,揪住先生的衣领,“瓜甜不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一定能解渴。”

蒲听松动了动眉毛,着实没想到小宠物敢跟他上手。

还用一种非常如饥似渴的眼神看着他。

蒲听松忽然笑了,他一根一根掰开江弃言的手指,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抱走桌上所有奏折,径直离去。

一个傀儡罢了,他如何会在意。

如何会……在意……

江弃言紧握双拳,长生进来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跪伏,“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江弃言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猛地坐到椅子上,按着心口喘了几口气,才能说出话来,“长生,他是不是又往宫外去了!”

“陛下息怒!大人……大人说要回府,明儿再来探望……”

“他就知道跑!”

江弃言拍了一下桌案,吓得长生连连磕头,“陛下息怒!息怒啊!”

“息不了!”江弃言感觉自己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天灵盖冲。

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怒发冲冠吗?

江弃言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发麻,震怒之下他差点把桌子一掌拍碎,“传右相进宫!”

长生肝胆俱颤,屁滚尿流出宫叫人。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江弃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气得脸热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有种随时可能晕厥的摇摇欲坠之感。

右相林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急匆匆入宫面圣,却发现陛下的脸色非常阴沉。

他不由自主谨慎起来,连呼吸都小心了些。

江弃言平复了一下心情,询问林奇如今有多少兵力可供他驱策。

林奇目光震惊,深深埋下头,“陛下三思,莫要做傻事……”

入宫的路上,长生跟他简单提了一下帝师似乎跟陛下闹矛盾。

陛下该不会要……?

林奇越想越感到脊背发寒,“陛下万万不可,您……您手上恐怕只有两千人能用。”

而且那还是在他送给陛下的前提下……

如果陛下真要跟帝师对上,那他可不会让那两千人白去送死。

江弃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林奇在想什么。

他目光一沉,“林爱卿,胡乱揣摩圣意可是大罪。”

“朕只是想询问内阁的进度,朕要人也是为了内阁,没什么其他意思,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林奇挨了训,却反而松了口气。

江弃言很清楚兵权暂时不能碰,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

泥潭深陷,行差踏错一步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这种处境只有等年底有新人科举入朝才能缓解一二。

到那个时候……江弃言闭了闭眼……

如果先生还是这般逃避下去,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不产生一点冲突了。

他需要一点自保之力,一点能够参与争锋的资格。

十日后,恢复得差不多的他被先生送进圣院,他回头最后看了先生一眼。

他知道,当他开始答卷时,他的先生就会再次踏上出京的路。

这一次,院内不会有人等他。

蒲听松确实是走了,他一路往清苑县而去,李山已经顺着他给的线索去了卖竹纸的作坊,可作坊里早已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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