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千万要听话 第81章

“朕想要做到这些,要比正常的皇帝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朕是初掌朝局,你们可以认为朕是趁帝师不在想揽权,朕也确实是如此想的。”

“这龙椅朕坐不坐得稳,还轮不到你来质疑”,江弃言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朕不觉得需要给莫须有的事作出什么交代,朕与帝师的关系……”

江弃言停顿了片刻,冷笑一声,“容得你们妄加猜测?”

文相坐在众臣之首,气定神闲喝着茶。

他淡淡开口,“诸位大人,历史上没有哪位昏君会让臣子们早朝时坐着议事还给赐茶的。”

“有些言论到底该不该信,希望大人们稍微动动脑子。”

唉,现在的年轻一辈真是良莠不齐。

太不成熟。文相瞥了那人一眼,看见那人羞愧低头,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太过成熟。文相把视线移到江弃言身上,情不自禁摇了摇头。

但很快,文相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因为江弃言说,“朕欲往东南助先生解围,诸位意下如何?”

文相登时一口茶喷了出来,他顾不得形象唰一下站起来,“陛下万万不可!陛下若要亲征,老臣立刻触柱而死!”

太冲动,果然年轻气盛。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一遇到帝师的事就犯傻呢?

江弃言看了文相一会儿,没有坚持亲征的事。

他手中无兵可用,这是最大的问题。

但凡有三千……不,两千就好。

但凡给他点人,他现在就会不顾一切去东南救人。

可是右相、徐世子、还有先生的手像三只铁钳,牢牢掌握着兵权。

理智逼他不得不打消出京的念头。

常将军的部下死在了护城河外,莫非拜神会不止在东南作祟,甚至已经入了京都?

江弃言丝毫不怀疑常将军派回的人就是来告急的。

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早朝小风波之后,江弃言回御书房处理奏折,心神却总是不宁。

长生替他捶着肩膀,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轻声,“如果朕想去东南,你会阻拦吗?”

长生一愣,低下头,神色莫明,“您一个人?”

“嗯,总要去看看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看看好放心。”

长生捏肩的手顿了顿,才继续,“奴才跟着陛下去,总得有个人帮陛下背包袱牵马。”

江弃言默然无语良久,不知道说什么。

长生也不说话,只是捏肩。

很久后,江弃言忽然开口,“他……不可能出事的对吗……他只是去平个叛,只是平叛不是吗?”

“陛下莫慌,大人定然平安。”

“朕没慌,朕……”

江弃言又闭上眼,“朕是有些慌,他……”

“他再运筹帷幄,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他再无所不能,也会有疲劳懈怠的时候。朕……”

“陛下,大人说不准过几日便回来了。”

“前月你也是如此说。”

长生掩去眸中神色,“不骗陛下。”

宫内各处渐渐点起灯,又是一天过去。

文相带头辟谣,那些风言风语果然如一阵风一般,来得无影散得无踪。

就好像没来过一样,无人在意。

闲人们总有新鲜话题,哪家的公子又有什么轶事,他们比谁都门儿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期间下过雨,新芽从土里冒了头,江弃言只觉鼻子里都是草木和泥土混在一起的气息。

三月中旬,天气还有些凉,江弃言只着单衫,宽大的白金色衣袍在晨风里飘起。

龙袍上绣着蒲叶,绣在心口的位置。

不是先生定做的那件,是他自己叫宫里红娘做的。

绣在心口,代表心脏的归属。

他无论走到怎样的高处,永远都是先生的小弃言。

“我,字讳深……”他眼眸望着潮湿泥土上的草尖尖,“你起的,此情讳言,不知所起,弃之心室,无往而深。”

江弃言,字讳深。

此情不知如何言语,不知从何而起,只能弃在心底,没什么由头,没什么向往,就那么自然而然深刻无比。

——难说爱,将弃言,复深思,难舍离,遂直语。

其实他还是那只胆小又沮丧的垂耳兔,本该连找先生讨一个抱抱都不敢的,可是他想来想去都不想放弃,于是强行逼着自己勇敢示爱。

先生一点都不怜恤他,都不听他说完就跑了。

先生以前从来不打断他的,从来都是认认真真听他讲话。

可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先生却跑了。

就留他一个人默默难过。

大半年过去,现在连音信都没有了。

先生太过分了,等找到先生,他一定要狠狠咬先生一口,这回要用力了,因为他真的很生气。

咬完了他要揪着先生的领子,很凶地训斥,为什么联系不上,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为什么要让他担心得连饭也吃不好、夜夜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如果先生跟他道歉,那他就亲亲先生。

如果先生执迷不悟,那他就冷落先生。

冷落一整天!无论先生怎么哄他,他都不理会先生!

彼时江弃言并不知道,蒲听松已经快走到京城了。

如果此时蒲听松想起来给他回个信,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入夜,护城河边亮起点点星光,火红色的“星光”,燃烧着将士们的喜悦,把弯弯水流映得如星河滚烫。

终于回来了,蒲听松隔岸望着城门,今夜稍作修整,等天亮就可以渡河,入宫复命。

后半夜,皇宫一片寂静。

江弃言正在睡梦中,忽然被殿外的吵闹声惊醒。

他起身披上外衣,推门查看。

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长生试图阻拦那人,那人却不管不顾闯进殿中。

烛火燃起,照亮那人服饰,江弃言瞳孔一缩。

是寻花阁!

江弃言挥手制止长生,然后急切询问,“可是出了事?”

“陛下!您快去救救大人吧!他……”

江弃言没听他说完就直接冲了出去,他来不及考虑这其中的反常,他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迎着夜色他纵身跃上房顶,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往城外赶去。

他步子很快,身法迅捷,如一支离弦之箭,一时之间竟是谁也没发现他离开了皇宫。

养心殿中,那人深深看了长生一眼,悄无声息离开。

长生紧攥着拳头,认命般叹了口气,回到永寿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

箱子里面有泥人,有拨浪鼓,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这是他八岁入宫时带进来的,他爹好赌,为了银子把他卖了。

那是他最后的念想了,他把箱子抱到庭院中,点了一把火。

今后,再无念想。

长生摸了摸左臂,里面藏着一杆袖箭。

里面只有一支箭,箭尖淬剧毒,见血封喉,三个时辰毙命,绝无生还可能。

有时候长生也会很奇怪,江北惘那样的人,为什么也有人愿意为之卖命。

更多的时候他在想,如果他向陛下求救,是不是可以摆脱那些给江北惘卖命的人。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杀了福顺,他给江弃言下过毒,虽然后来改了主意,但罪行已经犯下,再也无法回头。

他很想活,但有时候又时常觉得这么活着没意义,好像不是真的活着似的。

“陛下……”长生轻轻抚摸着袖箭,像是某种告别仪式,“您不是一直都想摆脱帝师的控制吗……”

“奴才帮您……奴才说过,会帮您的。”

长生的眼睛渐渐爬满血丝,“他们逼长生刺杀您,可即便杀了您也救不了太上皇,您很好,比太上皇好,长生不想您死…可您不死,长生就要死……”

“长生死前,再帮陛下最后一次吧……”

“帮您杀了帝师。”

第70章 陛下这是在挑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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