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 第26章

解弋站在帘子旁,他静静看着严柘。

跳舞的严柘,他的严柘,真好看。

第21章 假凤虚凰

严柘今天的舞,没有在追求什么,想跳什么,就跳什么。

他跳了一连串高难度的舞蹈动作,这对他来说不难,只是不像平日里在解弋面前的刻意炫技,今天这里没有观众。

他也在享受他自己的时刻。

每一个人都在说,严柘,你太紧张了,你不必如此。

严柘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状态很不好,他太紧绷了,且他放松不下来。

毕业作品和他从儿时至今参加过的比赛,做出过的表演,都不同。

《凤凰》是由一群和他朝夕相伴数年的同学,为他量身定制,是真正能够代表他自己的作品。

晚上在烧烤店里,这些同学们都对他说,没关系,你已经很好了。

十五岁青少年赛事大满贯,大学里频繁地代表学校出去表演,乃至后来更是数次登上更大的舞台。

严柘的天赋被充分地挖掘了,这一路上,他遇到过无数伯乐,机会和光环都降临在他的身上。与其强调他是不世出的天才,不如更直白地点出,他是何其幸运。

而这过于顺遂的二十六年,让他狂傲不逊,令他目中无人,他在《凤凰》的排练中,渐渐意识到,他已经无法让自己表达出任何一种克制的情感。

凤凰在多种生命体验中得到了沉淀,它睥睨众生的王者光环之下,有着丰富的智慧和对世界的悲悯。

无论怎么跳,严柘都是错的。从他这具凡人之躯发散出来的情感,就是错的。

他孤独地跳了许久,汗水顺着他散落的头发滴落在地板上。

他慢慢平复着喘息,静静矗立在那里,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也许是哭了。

他试图去感受凤凰伟大的灵魂,他要断开他的身体与浮夸自我之间的连接,他应该成为凤凰。

他的脚尖旋转,他一个大跃身,他浸泡在了《凤凰》的湖水中。

他成为了它,它展开了火红而盛大的羽翼。

它很孤独。它离开万年所栖之梧桐,想要去看看世界的模样。

站在墙壁一侧的解弋震撼了。

在他发现严柘哭起来的时候,他就噤声了,他知道严柘不会想被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解弋很理解他,他也在遭遇一个天才折戟的困境。

直到严柘跳起了《凤凰》。

解弋的心脏跳得很快。他亲眼看到严柘在跨过困境的沼泽。

凤凰从湖中游弋而上,它拖着一身湿漉漉的羽毛,信步徜徉在湖畔。

如银的月光,恰把光滑的地板照出了一湾莹莹的湖水。

凤凰绕湖自照,如同纳西索斯一般,它为自己的美丽着了迷。

丛林里发出响动,有只别的鸟儿来了。

凤凰停下了缱飞的舞步,它转过去看,它本能地扇动着羽翼,展示它的强大与威严。

朦胧的月光里,美丽的鸟儿从林中翩然而出。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天鹅,它的羽毛反射着月光,它如月亮一般皎洁神圣。

凤凰不知所措,它被迷住了,它对这高贵神秘的鸟儿一见钟情。

它不知天鹅从哪里来,它围绕着天鹅,用自己长长的翎羽包围着,试探着天鹅。

凤凰与它交颈,逐渐亲热了起来。

解弋从靠近严柘,就闻到了很重的酒精味道。

但严柘的气质很沉静,甚至比平日里还要更温柔百倍。

解弋与他共舞,被他完全迷住了。

他打开了自己。

天鹅主动向凤凰奉献。

凤凰得偿所愿,它和天鹅在月光下的湖畔,开始了情到深处的交尾。

但这真的很疼。

解弋差点哭了。

他苦中作乐,心想,鸟类有没有生殖隔离啊。

天啊,真的好疼。

两只鸟儿在湖畔忘情地索取彼此。

白天鹅纤细的颈项和身体在凤凰的喙和爪之下辗转,它数次想要逃开,被凤凰不费吹灰之力就噙了回来。

从星辰穹顶到朝阳初升,从大雨滂沱到虫鸣阵阵,四季轮转,沧海桑田,湖水涨了又退,岸边的水草从干涸到丰盈。

凤凰彻底占有了天鹅。

严柘睡着了,他像是终于得到了释放的鸟儿。

凤凰沉眠。从一个美梦,进入了下一个美梦。

天鹅舔舐着羽毛,它受了点伤。

解弋几次觉得自己要死了。但这个过程,他又觉得充满了幸福。

总的来说,这是他很喜欢的结合。中途他也有点害怕,不过严柘是真的很会。

……他又有点不高兴。不过算了,现在严柘完全是他的了。

他亲了亲严柘的唇。他用两人的外套盖住他们的身体,才缩在严柘怀里,也困得睡过去了。

天亮之前,解弋被校园里工人打扫卫生的动静吵醒,他忙爬了起来,推了推严柘。

严柘没有动静。

死了吗?解弋吓了一跳,昨天真的太过头了吧。

他把手放在严柘的心口摸了摸他的心跳,确认这个宿醉又跳舞跳到脱力的家伙只是在睡觉,没有出别的问题,才放了心。

借着黯淡的光,他看到了地板上乱七八糟的痕迹,这可不行。

他去拿了拖布和抹布,把地板擦了。直起身的时候,感到有什么流了下来。

“你快起来。”他轻轻踢了严柘一脚。

严柘睁开了眼,视线挪到解弋身上,叫了声:“宝贝。”

解弋还没再说话,他又合眼,睡死了过去。

解弋不舍得离开严柘,但他显然需要快点去清理下。

看严柘这醒不过来的模样,解弋很想打他一拳。

最后解弋还是单膝跪在他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可不是拔x无情,我会对你负责的。解弋心想。

他现在要回去洗个澡,等严柘醒了,他会告诉严柘,昨晚很好,他很喜欢。

严柘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

走廊里有同学经过,有人早上来练功了。

严柘茫然地看看四周,头有点痛。

昨天就睡在练功房了吗?

他好像,做了很长……很好的一个梦。

去冲澡的时候,严柘发现事情不对了。

热水淋得他背上刺痛,他去照了下镜子,背上有几道红痕,这痕迹……啊?

碎片式的回忆山呼海啸地涌入严柘的脑海。

他……和天鹅……做了?

严柘昏头涨脑去吃早饭。

在食堂里,他刚坐下,有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组里作曲同学的表弟,那个学芭蕾的本科生。

严柘:“……”

“昨天的事……”本科生道。

严柘:“……”

本科生用手指挠了下脸,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严柘:“……”

本科生说:“严师兄,你状态不好我能理解,我是真的很崇拜你,你对我那样,我也不会和你计较。”

严柘:“……”

本科生:“但是你要打起精神来啊师兄。”

严柘:“……”

本科生说完了,起身要走,严柘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本科生刹那脸红了,昨天被严柘当众凶了下的尴尬他还记得,今天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给偶像加油,也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严柘从头到尾会错了意,慌忙撒了手。

“昨天,”严柘艰难地问道,“昨天……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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