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结束后,一群人围着篝火闲聊起来,从各自的情史到各种八卦糗事,沈年本来默默坐在一边吃瓜,听到一半,刚刚中途走掉的Ryan突然从后面拍了拍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海边,小声用中文跟他说:“有个好玩的,跟我来。”
沈年起身跟他走过去,Ryan才从背后拿出两个烟花筒来。
沈年有些惊喜:“这边还有卖烟花的?”
“不知道,有人自己带来的,跟他们买了两个”,Ryan递给他一根,又拉着他随地坐下来:“这个可以拿在手上,朝外,我来给你点。”
两人盘腿坐在沙滩上,点燃了烟花,引线燃尽后,如喷泉般涌出的银色火花瞬间映亮了一小片沙滩。
Ryan偏头看着他亮起来的眼睛问:“喜欢吗?”
“嗯,喜欢。”
沈年有些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烟花,嘴角微微弯起来,睫毛随着火光跃动也轻轻颤动着。
海浪和烟火下的氛围正好,Ryan心里一动,突然倾身靠过去吻他。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时,沈年一僵,下意识地向旁边躲去。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Ryan没有往后退,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觉得我的表现已经足够直白了。沈年,我对你很有好感。”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表白的话不该只有这么短,只是刚才氛围太好了,光想着要吻你,忘记了要说什么。”
他瞳孔映出的火光让沈年心里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手中银色的火光逐渐变小变暗,直到彻底燃尽,视觉骤然陷入黑暗,沈年也低下头去,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抱歉,Ryan,我现在可能不合适开始下一段感情。”
他说的下一段感情,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惊讶,只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沈年摇摇头,然后又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了,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但是他对我依然有影响,所以我还没办法全身心跟人交往。”
Ryan伸手点燃了第二根烟花:“我猜你应该也用这个理由拒绝过其他人。”
沈年解释:“不是找理由,我是认真的。”
Ryan突然道:“可如果你一直保持这个心态,那你可能永远都走不出上一段感情。”
沈年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因为你总在给自己心理暗示,你在暗示自己忘不了他,所以也就真的忘不了。”
沈年下意识想要反驳:“我没有。”
“我没别的意思”,Ryan把烟火放到他手里:“只不过呢,人不可能完全把一段认真的经历从生命里抹掉,就像你的记忆,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它永远客观存在。”
“你总不能因为它的存在,就放弃所有新开始的可能,那你会永远困在原地。”
这话有点道理但又似乎哪里不对,沈年皱了皱眉:“可是如果自己的感情都没有处理干净,不是对另一个人很不公平吗?”
“但如果对方不在意呢?
“不在意?”沈年不解:“你是说不介意吗?”
Ryan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介意是主观的,但不在意是客观的。”
“爱情的形式有很多种,有人追求长久,有人追求热烈,有人要陪伴,有人要浪漫,每个人的标准都不同。”
Ryan说着,转头认真地看着他:“而我只求当下。所以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也不在意未来会怎样,我们今天在一起很开心,那就只要开心就好,何必非要预想以后的事来影响今天的决定?”
沈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那种随时约会也可以随时分开的关系吗?”
Ryan不置可否:“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但我也是认真想要和你交往,只是最后能走到哪一步,我想交给感觉。”
他说着,突然毫无预兆地靠近,在鼻尖即将相触的距离停下来,看着沈年突然微微放大的瞳孔,嘴角漫上一点笑意,轻声道:“我其实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起码这张脸,对你是有吸引力的,对吗?”
沈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不自觉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猛地转过了头。
Ryan得逞地笑起来:“既然并不是一丁点感觉都没有,那为什么不试试呢?也许你距离走出去,就只差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烟火渐燃渐熄,沈年沉默着没有说话。
Ryan站起身,拍拍他的肩:“今天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明天见。”
夜渐深,沈年沉默着坐在沙滩上,用手指写下字,又看着它们被涨上来的潮水吞没,他不断写下新的,又不断被海浪冲走。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以至于离开时,沈年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已经忘记了最初写下的是什么。
第70章 恋爱观
两天枯燥漫长的研讨会终于接近尾声,以一场商务酒会作为结尾。
江崇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像个设定了程式的机器人,从大脑里一一检索跟人脸对应的人名和关联词条,然后客气寒暄一番。
这里不少是和江牧生有往来的叔伯前辈,话题左右逃不过“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我家小子但凡有你一半成材”“江董后继有人可以享清福了”之类半真半假的客套话。
酒会进程过半,把人见完了一轮,江崇终于得到了一点喘息空间。
为了早点回去,他把工作时间一再压缩,能晚上处理的尽量晚上做,白天去处理必须到现场的事情,超负荷运转了几天的大脑隐隐发出了警告,急需去吹吹风清净一会醒醒神。
中途遇到了个有些面生的人拦上来和他敬酒打招呼,自称姓林,江崇检索了一下没有记起来是谁,直到对方旁敲侧击提起鼎诚,江崇才隐隐有点印象,这人似乎是鼎诚的一个什么股东。
你来我往打了几句哑谜后,对方先耐不住性子直接挑明了话题。
江崇把话原样推了回去:“我想林总可能搞错了,不管是鑫隆还是云视,似乎都和鼎诚没有过什么合作,这件事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林总脸色变了变,压低了一些声音道:“江总,话都到这儿了,我也不兜圈子了,都是做生意的,求财不求仇,江总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碰个面聊一聊,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江崇似笑非笑道:“林总这话很奇怪,鼎诚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我听到的消息是鼎诚曝出财务作假,内部出现了问题,怎么会来找我说做事太绝这种话?”
“总不会是林总认为,鼎诚现在的状况,是我造成的吧?”
江崇脸上还挂着笑意,目光却慢慢冷下去:“林总说话可要讲证据,鑫隆向来是做实业,与鼎诚的业务没有半分关联,云视更是连上市都没有上市。”
“我一个踏踏实实的生意人,突然这么大一盆脏水泼过来,冤枉我事小,但是影响了云视和鑫隆的声誉,我可是要找林总为这些话负责的。”
嘴上叫着林总,语气却无半分尊重之意,林总的脸色变了几变,声音渐渐弱下去:“江总误会了,只是想跟江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消息罢了。”
“这样”,江崇脸色像是缓和下来:“那就好,我还以为林总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呢。”
林总挤出一点勉强的笑意:“江总哪里的话......”
“哦对了”,江崇越过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既然碰到了,那麻烦林总再帮我给张浩带句话。”
江崇向他举了下手里喝完的空杯子,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祝他好运。”
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林总脸色铁青地走掉后,江崇把杯子放下来,舒了口气,走向露台,伸手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和眉骨。
吹了会凉风,江崇拿出手机,看到顶上弹出的特别关注更新通知,点了进去。
是沈年今天才发的团建新动态。
他点了个赞,分别点开图片看了看。
阳光海滩篝火,基本都是风景和美食。
虽然江崇不懂摄影,但隐隐能从这些照片中感觉到沈年应该是玩得很开心,明亮的构图让他也连带着也感觉到了一点轻松和愉悦。
直到翻到倒数第二张。
照片里入镜了两只手,一个皮肤白的指甲粉粉的,明显是沈年的手。
而另外一个像是伸过去拿东西的,虽然稍微有点模糊,但明显也是男人的手,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上像是都戴着什么饰品。
最关键的是,从照片的角度看过去,照片是沈年自己拍的,而这双手几乎是贴着沈年的身后绕过来的,甚至像是揽着人的,距离之近明显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江崇目光一凛,立刻警觉地站直起来,把照片放大各个角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越看越确信这个人就是离沈年非常近。
本来还有点昏沉的大脑霎时清明起来,拉响警报。
沈年身边有个男人,有个离得很近的男人。
这么没有距离感?还是故意的?
这是谁?可能是谁?哪来的?直的弯的?
偶遇的旅客?同事?朋友?
还是……那个传说中所谓的男朋友?
江崇又看了两眼那张照片,越看心里越不安稳,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五秒钟后,江崇下了决定。
回去,得尽快回去,一天都等不了了,再不回去他可能真的要连最后那点墙根都不剩了。
第二天,江崇火急火燎地把最紧急的事情处理完,连夜飞回了塞米尔岛。
落地时已经是半夜,江崇便没打扰这边的助理来接,自己租了车回去。
连赶至赶到家时,也已经过了零点。
沈年的房子主灯关掉了,只剩下暗一点的玄关小灯开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
从自己门口到沈年门口徘徊了几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耐不住各种脑补的煎熬,拎着带回来的零食心一横去敲了门。
沈年不知道是没睡还是刚睡下很容易被吵醒,他只敲了两次,屋里的灯就亮了起来,随后传来沈年警惕地询问:“who is it?”
江崇迟疑了一下,有点心虚地回答:“是我,江崇......”
安静了几秒,门从里面打开来,沈年穿着睡衣,头发和身上都很整齐,也没听到屋里传来除了猫之外其他人类生物的声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沈年用脚把往外钻的年糕挡回去,看着风尘仆仆头发都被吹起来一撮的江崇,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手臂,做好“战斗”准备:“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江崇本来有些心虚,但这会看见人了,心里又有点砰砰跳起来,忍不住往前凑了一步。
沈年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让他滚,江崇却伸手拈掉他头发上沾着的棉线,就又退了回去,温声道:“我知道,对不起啊,我就是想第一时间看看你,还有给你带了点吃的,这边可能不好买的。”
顺便也看看有没有哪个不怕死的趁他不在挖墙脚。但这句话也不能说出来。
沈年当然不会收他的礼物,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也习惯了:“对不起打扰你了,去睡吧,很晚了。”
江崇冲他歉意地笑笑,往后让出位置,等着他关门。
本来以为又要掰扯半天的沈年抱着手臂还没反应过来。
你也知道很晚了,大半夜把人吵起来,就为了说这么两句废话送包零食?
见他一时没动,江崇还想补一句:“晚安,明天……”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