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感叹道:“一想到要和你分别一周,我现在就开始不舍了。”
可能是情话听得少,明明两人平时聊天挺合拍,但一到情话环节,沈年就有点不太适应,卡壳了一下道:“没事,一周很快的。”
顿了顿,又想了想,补充道:“我最近在学做新的甜品,下次回来应该就能学会了,到时候可以做给你尝尝。”
“好,礼尚往来,等下次回来,我也请你品尝一下我的藏酒。”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Ryan便站起身,沈年出于礼貌问了句:“要回去了?”
Ryan笑着问:“不舍得我走?”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沈年尴尬地抓了抓耳朵。
Ryan笑着拍了下他的头:“好了,逗你的,再待下去你该有压力了,走了。”
沈年把人送到院子里,把外套递给他。
Ryan穿上外套,没有继续往外走,拉了一下沈年的手臂,让人面对着自己,轻声问:“今天我可不可以要个离别吻?”
沈年心里一紧,突然就觉得有些别扭,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是话到嘴边,又找不到任何可以说出口的拒绝理由,手指控制不住地揪住衣服下摆:“我……”
“紧张的话就闭上眼睛”,Ryan轻声安抚,然后微微弯下腰凑近他。
沈年心里乱成一团,短暂而剧烈的天人交战后,正打算心一横豁出去了,余光里就看到有个东西一闪而过,从旁边的院子里飞过来,“咚”地一声,重重地精准砸在Ryan的身上,而后当啷掉落在地。
是一把喷水壶。
沈年惊魂未定地扭过头,就看到江崇从旁边的院子里大步走过来,一把将沈年拉到了自己身后严严实实地挡住,眼神几近怨毒地死死瞪着Ryan,从齿间挤出一句丝毫没有歉意的抱歉:“不、好、意、思,脱、手、了。”
沈年反应过来,赶紧从后面走到Ryan旁边,关切询问:“你没事吧,砸到哪儿了?没碰到头吧。”
Ryan脸色也不太好看了,看了一眼江崇后低声道:“没事。”
江崇森森地冷笑一声:“凌先生看着身体挺健康的,应该不会被砸一下就撑不住吧,毕竟现在只是个水壶,还不是别的东西呢?”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瞬间点燃了沈年直冲脑门的火气,往前两步走到江崇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掷声道:“江崇,道歉。”
江崇微微一愣,敛了些戾气,转眸看向他。
沈年厉声重复:“给他道歉!”
江崇看着他没动,目光颤动了一下,额角沁出一点冷汗。
“我让你道歉听到没有!”沈年大声道。
Ryan仿佛看戏般,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出声劝阻。
江崇低下头看着沈年,眼底的痛苦不甘和委屈几乎要满溢出来。
沈年的眼神和声音彻底冷下去:“江崇,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道不道歉!”
江崇手握得死紧。
凌瑞阳刚刚低头去吻沈年的那一幕像是一根铁钉扎进了他的太阳穴又反复旋转。
他恨不能让这个抢走沈年的人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沈年却只顾着关心那个人,护着那个人。
那都是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柔和偏爱。
可现在都给了另一个人。
他什么都没有了。
凌瑞阳脸上那胜利者般好整以暇等着他低头的小人得志表情无比刺目。
可沈年就这样失望冷漠地看着他,仿佛他不道歉,沈年就要又一次对他失望透顶。
这样的眼神和语气,他也实在是怕了。
江崇最终还是低了头,面色苍白眼圈泛红地看着沈年,低声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沈年转过身,重新走到Ryan旁边,再次安抚询问了他要不要紧,然后送他往门口走。
Ryan笑笑:“没关系,小事而已,其实你不用跟他吵的。”
沈年叹了口气:“本来挺开心的一天,最后还是弄成这样,我会尽量在你回来之前把这件事解决好,想办法让他搬走的。”
Ryan停下脚步,拉起他一只手,吻了吻手背:“没关系,不用逼自己太紧,如果你真的想要补偿我,可以等我回来用其他方式,虽然我不介意等待,但我很希望能不要等太久。”
沈年目光闪了闪,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好,等你回来。”
沈年送Ryan上了车,和他道了别,祝他明天一路顺风。
目送着人离开之后,沈年转身回到院子里,隔着一段距离站定。
江崇脚步缓慢地向他走过来,想去拉他的手:“沈年,我……”
“请你搬走。”沈年突然开口。
江崇的动作定住。
沈年平静地看着他:“你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等他出差回来,我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你不能这样继续扰乱我的正常生活和恋爱。”
“所以,请你搬走,三天之内。”
江崇的呼吸有些抖,嘴唇动了动,沈年又接着果决道:“如果你不肯搬,那就我搬。”
“既然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如果你不怕麻烦,那我也不怕。”
“你不走,那就我走,你跟着,我会继续搬,又或者,直接搬去和我的男朋友一起住。”
“你自己做选择。”
漫长的、死一般的寂静后。
江崇终于哑声开口:“好,我搬。”
“你不要折腾自己,我会搬走。”
他的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沈年下意识抬眸。
灯光下,江崇的脸色比刚刚更惨白了几分,已经连嘴唇都毫无血色,额角沁着密密的冷汗,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沈年眼睛一疼,触电般落下目光,不再去看他,越过他往前走。
“如果我接受呢……”江崇突然虚虚地握住他的手臂,低声开口道。
沈年脚步一顿,回过头,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接受?”
江崇转过身,有冷汗顺着下颌角滴落,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我说……如果……我能接受他的存在,接受你们在一起……你可不可以,在身边给我留个位置……”
沈年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倏然睁大眼睛:“什么……”
江崇像是很艰难地抽了口气:“我说……如果我……能接受你喜欢别人,不再奢求你只有我一个了……这样,能不能留在你身边……”
沈年满目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崇只是看着他,呼吸混乱,目光沉沉。
沈年心里骤然一慌,迅速甩开他的手,收回目光,快步往房间走去,手忙脚乱地把门打开,然后反锁了起来。
看到他进去了,江崇才终于微微躬下一点身,伸手按住了愈发剧烈作痛的胃,转身慢慢往回走。
这两年因为饮食作息不规律,胃疼已经是家常便饭,大概是这两天没胃口没怎么吃东西,所以今天疼得格外剧烈,连带着食道和喉咙都带着灼烧的痛感。
江崇找了点药吃,坐在沙发上等痛感缓解了一些,起身去简单地洗漱,然后把自己扔进了被子里。
他想短暂地逃避一会,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能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想那些不断把他往痛苦深渊里推的画面和声音。
他翻身起来打开抽屉拆了几颗安眠药强行干咽下去,又重新倒回床上,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感官终于随着药效慢慢变得模糊,意识的减退似乎带来了难得的平静。
他恍然地想,就让他忘掉一会吧,就这一会……
只是这种平静也没能持续很久。
胃里再次传来的剧烈不适,迫使他的身体和大脑重新苏醒过来,在找回意识的瞬间,江崇感到了胃里伴随着尖锐的痛感一起袭来的巨大的反胃感。
他挣扎着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不可抑制地开始吐。
他没有吃多少东西,胃里空荡荡的吐不出什么,但身体却依然不听使唤地拼命压缩着五脏六腑,恨不得他的内脏榨碎了吐出来,胃里彻底空了,最后大概是连胆汁也吐完了,苦到麻木地充斥着所有的感官,才让这种不可抑制的呕吐感终于停了下来。
江崇用微微发抖的手接了点水漱口,洗了把脸,扶着洗手台想要缓一口气,但下一秒,就突然感觉喉咙隐隐发痒,泛起一股铁锈的腥气,随即又一股呕吐感涌上来,他张开嘴,猛地吐出两口鲜红的血。
江崇怔怔地看着洗手池里晕开的血红色,突然低声自嘲地笑了起来。
疼吗?疼就对了。
他怎么让沈年疼的,如今也该怎样疼。
他甚至希望这口血能是从心脏里流出来的。
让他能还一分,就算一分。
江崇重新漱完口,感觉身上哪哪都疼,但疼得有些麻木,就又感觉没那么疼了,顶着药效还没过的昏昏沉沉的头,重新回房间倒进了床里。
可恍惚间,他又想起,等再醒来时,他就该搬家了。
以后连每天听一听沈年动静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挣扎着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努力聚焦涣散的视线,打开对话框,大脑一片空白地给沈年发消息。
【对不起】
【再给我一次机会】
【求求你】
【求求你】
【对不起】
【求求你】
……
--------------------
被老婆撵走了,浅浅小吐一口血,收拾收拾准备第一次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