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衿:“那你马?”
本就心情不善的松穆脸色骤黑,想也没想撸起袖子。
林露秋拦了下:“哎——”
周子衿急忙扬声后退:“我是说你的马!马!四条腿的!!!”
“哦。”松穆冷静了一点,转身和林露秋交代,“我骑过来的。”
他一听到广播就察觉不对,加之林露秋身边有个周子衿在,松穆不放心,一时心急,直接骑着代步工具冲过来了。
听完这话,周子衿转身,看到了幽幽盯着他,还甩了一尾巴的马。
“......”
再回想起过去胡闹出的事情,林露秋难免忍俊不禁,他省略了一些细节,说:“虽然不反对早恋,但在助词稿里加塞情书还是有点狂妄,最后罚了闹事的同学广播念一次检讨,还多加了一条校规。”
周子衿虽然思维模式和正常人不一样,但至少算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是自己做的,最后喜得外号“难忘哥”。
青梧的学生少,各家背景又深厚,一年到头都很难遇到这样的事情,以至于广播室事件一出,所有学生平静了多年的心陡然骚动。
就连周子衿转学后,毕业典礼上还有人用这封情书的格式进行演讲。
杨郁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松穆也被叫了一个学期的松骄阳。”
松穆:“啧。”
学生们笑成一团,追问:“那新校规是什么?”
林露秋看着松穆一言难尽的表情,噗地笑了出来。
“校长说,以后不许在学校内当街纵马,校规旁边贴上的就是松穆骑马穿过跑道的照片。”
“看我出丑笑这么开心?”松穆半圈着林露秋的脖子威胁,“不许笑,再笑我就把你那段深情告白放出来。”
“又不是我写的。”
“但是你念的啊!”
教室内一阵欢声笑语,把别的班的同学都吸引了过来,原本还算空荡的房间顿时被围了大半,吵吵闹闹。
林露秋话不算多,见众人东一句西一句,自己就不开口了,只静静听着。
他嘴角噙着笑,端坐在座位,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松穆身上,看他自如地逗着小辈,沐着秋景,神色肆意又张扬。
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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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是年级统一的体育课。
知道林露秋和松穆要来,体育课临时增设了游戏环节,包括小时候常见的击鼓传花、123木头人,以及一些聚会小游戏。
他们这几年参加的宴会比小时候少了很多,但有些孩子还是眼熟的,才刚踏进体育馆,就有个小胖墩遥遥朝他们挥手。
“穆哥!秋哥!”
喊人的是高羡的堂弟,叫高术,人不错,和他哥一样没心眼,而且很崇拜这俩外姓哥哥,逢人就说自己和松穆沾一点关系。
不知道他身份的问什么关系,他就贼自豪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说,术嘛,可不就和木有一点关系。
有高术在,几乎全场游戏他俩都和对方在一个队,高术又高又壮,木头人的时候在前面一挡,能遮住大半视线。
不过毕竟一起玩游戏的都是身强体壮的高中生,林露秋和松穆又被重点关注,几轮游戏下来都没讨到好。
松穆胜负欲强,受不了接连垫底,于是全程连表情都控制到没有变化。
“3、2、——1!”
“木头人不许动!”
主持人语速飞快喊道。
又一次重新出发,松穆眼看通关的学生越来越多,眉心也开始蹙起,他这次被定格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只要再冲刺两次就能通关了。
他悄悄舒了口气。
木头人的场地布置了很多障碍物,面前离主持人最近的是一座独木桥,林露秋速度不快,但稳扎稳打,已经站了上去。
只是他才刚迈完脚就被迫暂停,此时半侧着身,受力不稳,身形已经开始隐隐发颤。
眼看主持人的目光从后扫过,就要落过来,而林露秋攥着拳,依旧有快要跌落的趋势,松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悄悄伸了手。
他扶着林露秋的背,将人稳稳托住。
林露秋似乎知道他会帮忙,毫不意外地逐渐放松肌肉,任由身后的力道箍着他定在桥上。
松穆动作幅度不大,要是在游戏开始还能混过去,偏偏现在临近终点,周围又只有他和林露秋,这样的举动几乎和自首没什么区别。
他都等着主持人点自己的名了,谁知道这小孩举着话筒一点点走了过来,边走还招手让镜头凑近拍。
全程没说一句话,但是那生动的小表情一刻没停,看看林露秋,看看两人相触的地方,又偏头看看松穆,眼珠滴溜溜地转。
直到把松穆看得有点受不住,指尖发烫般想收回来,主持人才大发慈悲晃回了原位,哎呀着继续游戏。
林露秋反应快,趁对方感慨的时候两步并一步直接拍了主持人的肩膀,松穆还沉浸在先前被调侃的余韵里,慢了半拍,不过速度依旧很快,两人先后通过独木桥,完成了游戏。
被一群小十岁的小孩围观帮朋友作弊,饶是松穆都有点心虚,眼神飘忽半晌不敢去看林露秋。
可他担心自己表现得太不自然反而引起林露秋的怀疑,灌了两口水,又强装自然地站在林露秋身边。
他一手拎着自己的,一手又拿了杯新的水,拧松后递给坐着休息的林露秋,“喏。”
林露秋看了松穆一眼,没接,反而去拿他已经喝过的另一瓶。
松穆愣了下,没松。
林露秋:“不给喝?”
“没有......”说着,松穆下意识把这瓶水递了过去。
林露秋就对着瓶口面色如常喝了几口。
他唇色偏淡,但一浸水就会变得格外的红,又软又亮,仰头时露出细白的脖颈,胸膛起伏......
松穆不敢看下去,匆匆移开了目光,可就是这一晃眼,让他神色又是一顿。
他看到随着动作垂下的发丝下,藏着林露秋不知何时开始发红的耳尖。
第47章 坦白
上课、游戏、国旗下演讲......
林露秋不知道别的组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总之他和松穆真的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一整天都很兴奋,显得心智都倒退了许多岁。
离开前和所有认识的老师都道了别,挨个送了礼物,看着日落下斑斓的青梧,林露秋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最后来送别的是杨郁。
他特意等林露秋忙完了才上前,说着这几年学校的变化,将他送到了地下车库。
等看到节目组的车,杨郁自动停下脚步,他似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推了推眼镜,忽然苦恼着笑了。
“哎,想到以前了,那时候你和松穆也是一起放学,我们住宿,你俩住得近就走读,每次从教室往下望还能看见。”
还没等怀念的氛围起来,松穆先一步开口:“你看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腻。”
杨郁笑得温温柔柔地呛他:“又没看你,当然不会腻。”
“杨老师平时也和学生这么拌嘴啊。”
“看来陈老师以前教你的时候真的过得很辛苦,目无尊长。”
“......”林露秋隔着衣服拍了拍松穆揣在校服兜里的手,把人按回去,“行了你俩,还当自己十六七岁?”
两人同时收声。
镜头已经停止录制了,现在周围只有他们三个,杨郁看着林露秋,眸中闪过很多情绪,不过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垂下了眼睫,轻声道:
“露秋,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没和你说过,我一直很感谢你,虽然在你看来当时可能只是做了再微不足道的举动,但......”
杨郁说到这里顿了顿,时间悄然走了十年,他已经从当年那个无助又弱小的少年长成了如今的模样,身姿挺拔,温和有礼。
他见过很多的人,遇见过很多的事,岁月没有抹去他受到的善意,只是带走了曾经的伤疤。
“可能我没法以平常心见你,以后也不会有更深的交集,无论如何,露秋,还是祝你越来越好。”
这段话说得真挚,林露秋难免动容,车库灯光落下,在三人身上裹了层柔软金边,林露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老同学,忽然觉得灯光晃眼,声音滞涩。
“帮你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话语权。”
良久,林露秋还是开口了:“杨郁,我虽然姓林,但我是松家的人。”
这句话说完,杨郁肉眼可见的愣住了。
他几乎花了一分钟去理解这段话,林露秋和松穆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四周很静,静到呼吸声都清晰可见,直到远处有一辆车开着灯离去,杨郁才堪堪回神。
“啊,这样么。”杨郁喃喃自语般眨了下眼,镜片后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等再次抬头,他深深地看了眼松穆,意料之外,竟然松了口气。
“那也不错。”杨郁露出月牙般的笑眼,“有空多回来看看,孩子们都很喜欢你们。”
“......还有,谢谢。”
松穆这回没再说什么,和林露秋一起向他好好道了别,临走时,他对杨郁挥了挥手。
“你也没喜欢错人,小啾本来就很好。”
杨郁目送两人离去。
上车后林露秋和松穆就升起了隔板,其余工作人员非必要不同坐,将空间留给嘉宾自己。
松穆问他:“怎么忽然想到说这些?”
当年杨郁受到的欺负并不在身体,更多是心灵上,那群小团体以言语侮辱为乐,无形中将特招生和其他学生分隔开来,做得隐蔽,很多同学并不知情。
林家虽然也是老牌豪门,但在林母病逝后就风光不再,林露秋的生父又是烂泥一坨,他早就和对方断了联系。
自认高人一等的少爷们既然看不上特招生,更不会将借住在松家的林露秋放在眼里,所以就算林露秋出面了,那群人也不会停手。
因此哪怕最后事情是以林露秋的名义解决,可实际上出了最多力的,也是松穆和松父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