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心跟被刀子割了似的,呼吸都带着疼,但是面上是平静的,一双眼睛清澈单纯。
但是周属知道,那双平静的眸子里,藏着更深刻的情绪,更深的疼。
周属说:“没打算瞒着你,但是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没必要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是个外人,告不告诉都没意义是吗?
付九垂下眸子,站起身,把手从周属掌心抽了出来,坐回自己的床上,打开袋子吃包子。
他想把这话题遮过去,就说起了包子,说:“之前你给我买了包子,比这个好吃。”
周属:……
他看了他好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他说:“九儿,你要磨死我。”
车厢里来了其他乘客,几个穿着带补丁衣服的汉子,嘴里说着大黎山那边的方言。周属走南闯北见的人多,听着没什么障碍,他看着吃包子的付九,突然想起来,这孩子好像并没有特别浓重的方言口音,一开始见他的时候就没有,大概出来之前,也特意练过。
车厢里来了人,热闹了许多,但是周属和付九不方便说话了。
到了晚上快熄灯的时候,付九去厕所,走到了一个转角,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相似的拐角遭过劫。
他现在站在那个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依然佩服当时的自己,说动刀子就动刀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周先生没来,如果那个人死活不放他走,他要怎么收场。
他站在那个地方发呆,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没有防备,被推到了那个角落里,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揽进了怀里。
一阵烟味儿呛进他的鼻腔,他放松了紧张的身体,轻声问:“怎么出来了?”
周先生抬手,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侧头对他吹了口气,痞里痞气地说:“怕你招灾,过来看看。”
付九贪恋他的温度,被他欺负了也没挣扎,他憋了口气,等烟散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我不招灾,我招财。”
周属闷闷地笑了声,想再抽一口烟的时候,手却被付九拉住了,他拉着周属的手腕,把烟递到了自己的嘴里,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
他还是不会,又呛着了。
剧烈咳嗽起来的同时,他听到了周先生将唇贴在他的耳边说:“我离婚了。”
这一次,他没能咳嗽个尽兴,他的下巴被人捏着侧过来,然后带着烟味儿的薄唇含住了他的唇。嘴唇被细致温柔地吮吻,舌尖儿勾出了他的呻吟,没来得及咽下的津液顺着唇角落下,他的手被人控制着,指缝夹着的香烟慢慢燃着,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车厢的灯熄了,这个角落里漆黑一片,烟已燃尽,他环抱着周先生的脖颈,仰头迎合他的吻。
他忘了一切的现实因素,只记着面前温柔吻着他的男人是他心尖儿上的人,他头一回接吻,也正激动着,周先生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周先生说:“给我哼哼两声听听。”
他就拖着长音叫他周先生。
周先生说:“九儿,给我摸摸尾巴。”
他就任由他探进自己的裤子去摸自己的尾椎骨,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被轻轻摸了一下,他全身都软了。
多年前相反方向的那辆车上,他无时无刻不想粘在周先生身边,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疼疼自己,现在梦幻般地实现了。
周先生趁着夜黑人静,把他堵在角落里摸了个遍,等到回去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已经睡了。
周先生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轻声说:“睡吧,明天和你说说我结婚那事儿。”
他躺在自己床上回味着刚刚的吻,付九已经爬上了他的床,床太小,对于两个人来说太挤了,他们不得不贴在一起睡,这么贴着,两个人又亲在了一起。
直到后来两人抱着睡着了。
第81章 他的幸运,直至百年
周属醒的时候,付九正坐在床头瞧他。一张漂亮俊秀的脸,一双干干净净的眸子,就这么认真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周属哑然,逗他说:“怎么跟看犯人似的?”
付九摇头,说:“没有,就看看。”
周属的目光扫过他的手腕,轻笑了声,说:“那回去西南就捞着这么一个宝贝,还想着去得不值当,回来路上就遇上你了。”
付九勾了勾唇,说:“那会儿我其实有点怕你。”
周属坐起身,说:“看出来了。”
付九摸着玉珠子,轻声说:“你是我见过最有血性的男人。那时候我晚上睡不着,就想,你这样的人搁在战争年代,一定是那种大英雄。”
周属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一时竟然觉得好笑,他说:“我一天天的混日子过,没什么能耐,你当时不也觉得我是个流氓。”
付九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周属看着他的唇,又想起了昨夜的吻,他靠在床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跟你说说我的事儿。”
付九安静地坐在一边,点了点头。
周属直接把人搂进了怀里,让他靠着自己肩头,这才开了口:“就那回你去我家,第二天我家老爷子就把我绑民政局去了,和一不认识的姑娘扯了证。昨儿你瞧见那个就是,她也不愿意结,领完证就出国了,这些年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昨儿已经加急把离婚证给领了。”
付九咬着唇,没说话。
周属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聊,接着说:“咱俩的事儿,我想了挺久的。你要是不嫌弃我,咱们就搭个伴儿过这一辈子,我家里是没人了,没人管我,你家里要是想让你结婚要个孩子……”
付九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不要孩子,要你。”
周属把话咽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说:“那会儿你哭着说要给我当媳妇儿,我就想和你说这些了,但是你忙着,我也不想扰了你。”
付九愣了一下,他抓着周属的袖子,问:“哪一次?”
周属笑了:“你说要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和自己的研发团队那次……那会儿我才有了实感,你是真的长大了,你和我说的那些目标、那些看着很空的大话,都让你实现了。”
付九咬着唇,带着哭腔,说:“你怎么不和我说呢?我以为我发了梦,我那会儿那么想你……”
他把眼角在周属肩上蹭了一下,委屈地说:“我每天都想你。”
周属挑唇,说:“我一直看着你呢,想着你要是想见我我就去看你。可你这么多年,始终绕着潘家园走,我也不好觍着脸去找你。”
车厢里这会儿没人,付九探头吻住了他的唇。
大黎山的路依然不好走,刚下过雨,山上滑坡,车过不去,只能自己步行走山路。
俩人拎着东西,牵着手,在山路上走了一夜,清晨才到了村口。
周属多年来走南闯北,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着长大的,见着什么人就说什么话,轻而易举地让付九的父母对他有了好感。
九儿是家里最大的,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身上穿得还算体面,比当年九儿出来的时候穿的好多了。
晚上他和九儿躺在木板床上睡觉,动作弄得有点儿大了,床板给搞塌了。俩人坐在地上懵了会儿,一起笑了,笑着笑着,唇又粘在了一起。
大山里空气好,又安静,夜里听风,清晨鸟鸣。他跟着九儿去山上采蘑菇,去背柴火,在山上住了一个星期才往回走。
临走的时候,九儿的爹娘又来送,他在边上看着,看着一如六年前一样,九儿跟家人告别,眼泪在眼底打转。这次,他捧着九儿的脸,亲手帮他擦掉了眼泪。
他到底是请周属和阿荣吃了顿国宴,仨人坐在一起闲聊,阿荣喝多了,胆子挺大的嘲笑东家:“前两年,怕你受委屈,怕你短钱花,见天儿让我开车跟着你。还给路边的宵夜小摊子塞钱,告诉人家要是有吃不起饭的,就管顿饭吃。我那会儿就觉着东家像是在养儿子,没成想他是把你当童养媳养着。”
付九倒了杯白酒,和阿荣碰杯,说:“他是个好人。”
周属上完洗手间,回来就听见阿荣说:“还干了什么……我想想,哦,当年他一口价就把店里的镇店宝卖了,钱全都给了你……”
周属皱眉,打断了他的话,说:“阿荣醉了,咱们散场吧。”
付九转眸瞧他,轻笑了声,说:“周先生。”
他确实是醉了,眉眼流转着的都是风情,周属的心跳漏了半拍。把人带回家,压在床上的时候,他的九儿抚摸着他的脸,喃喃地说:“我的周先生,我这辈子的顺遂,都是因为遇上了你,我想着,我也得让你一生顺遂才行。”
周属搂着他的腰,把他抱着坐了起来,吻他的唇,他带着酒气的呼吸与九儿的纠缠,两个人都醉地不轻,周属说:“我顺遂,这辈子都顺遂着呢。”
付九仰着脖子,供他亲吻脖颈,喘息着说:“我出门前拜过大黎山,出门后就遇了贵人,哈……我命好。”
周属剥着俩人的衣裳,他说的话无有不应,他说:“是啊,命好,我们的命都好。”
雕花古朴的大床很结实,不会摇散晃塌,可以放心折腾。
二十一世纪,全国经济腾飞的时代。公司的市值翻着翻儿的往上涨,大黎山铺上了路,通了车,这个时代旅行、休闲活动大热潮爆发,大黎山政府开始发展旅游业。
有著名的企业家亲自为大黎山代言,他在采访中说了这么一段话:
“好多年了,我从孩童变成少年,再到中年,这漫长的几十年岁月在我身上留下了许多刻痕。可那么多次我回乡看,大山还是原来的大山,山村还是原来的山村,外界如何日新月异,里边的时间都是停滞的,因为落后,因为穷。
我十八岁时出乡关,身上缝着乡亲们凑的四十三块五分钱,躺在拖拉机的车斗里,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的时候,我对着大山起誓,一定要回来修路,一定要让这里富起来,现在我做到了。”
最后他说:“我这一辈子都过得很好,从十八那年我踏上火车的那瞬间,我就开启了我人生的幸运,我与我的幸运,直至百年。”
有人坐在潘家园的摇椅里,懒洋洋地沏了盏茶,看着电视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轻轻舒了口气,温柔地低语道:“还挺会说,不过,百年后,还有下一个百年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单元,就到这儿了
第82章 咱俩结拜吧
王耿觉得自己散架了,就像是喝了假酒,全身酸疼的要命。
他扶着宿醉的脑袋勉强坐起来,看清床上的场景后,吓得他差点享年22岁。
这特么……酒后“嗯嗯啊啊”那些道理他都懂,可为什么他身边躺的是个……大汉?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冷静个屁!
他一脚对着那个不着寸缕、一身血印子、趴着看不清脸的男生踹了过去。
本来安静的室内一声闷响,接着就是一声咒骂。
男生撑着床爬了起来,烦躁地看向他,不爽的表情在看清他的瞬间变成了空白,他发自肺腑地“操”了声,四下看了一周,做了和王耿一样的举动——他也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声音都有些抖了:“我靠,哥们儿,你谁啊?”
王耿:“……”
我特么还想问你谁呢!
俩人都很崩溃,也都很蒙圈,沉默了半天,诡异的气氛里,两人一人一根烟,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下,可劲儿回忆昨晚上的事。
王耿:“昨儿除夕。”
男生:“我没买着票回家过年,来酒吧跨年。”
王耿吐了个烟圈儿:“我受了刺激,所以到酒吧喝酒。”
男生跑了个题,挺好奇地问:“啥刺激?”
王耿看了眼旁边一身坦诚,八块儿腹肌,身材优越得让人嫉妒的男生一眼,不自觉的缩了缩手指头……昨儿自己估计是挺认真的反抗了,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满满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