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纸巾胡乱地在她脸上擦了阵儿,把小姑娘本来就花的脸擦得更花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好在小姑娘也顾不上这些,牢牢傍着他的胳膊就跟他告状,大着嗓门,声音尖细,一点儿没有受了委屈的可怜,她指着旁边那青年,喊道:“大舅舅,他说这院儿里有鬼。”
“……”
这还真是一天一个花样儿。
他叹了口气,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往青年那看,说:“我看你像个鬼。”
对方看都没看他,把书翻了个页,闲闲地说:“你怎么不问问她怎么回事?”
清风拂过院落,午间阳光透过天棚细碎的洒落,那人发梢轻扬,一张顶好看的脸上左边写着清白,右边写着无辜。
他心知肚明这事儿肯定又是这胖丫头在作妖,却无可奈何。
一个月前,他妹要带着爸妈出国度假,把家里小崽子送过来,让他帮着看一段时间。他平日局里也忙,没空,寻思着找个保姆看着,结果两周不到,这小丫头作天作地吓跑了四个,导致方圆十里的家政都不敢接这单子。
好巧不巧,他的招租有了动静,人搬进来后,答应帮忙照看孩子,他就不收他房租。
坦白来说,照顾得挺好的,以前是这丫头让别人哭,现在是人家让她哭。
他起身,拎着丫头回屋洗脸,问:“二丫头,你给我说说,今儿又怎么回事?”
小丫头昂着脖子控诉:“他说院子里有鬼。”
窗户敞着,男孩儿已经把桌上的东西收了,从厨房端出了饭菜。
一盘卤猪耳朵,一盘地三鲜,还有道败火的凉菜。
他心里瞬时舒坦了,他挺久没过这种回家就有现成饭菜吃的日子了。
他靠在窗口瞧着他盛饭,把没抽几口的烟给熄了,挺稀奇地说:“你骗她干嘛?”
青年坐下吃饭,也没等他,说:“她刚才就指着那石榴树,说底下有个小男孩儿,也想吃西瓜,她想给一块儿。”
“……”
他往石榴树那儿扫了眼,除了底下放着的几盆儿月季花枝叶随风晃动,还有一块儿孤零零的西瓜。
他大概心里有数了,心里有些好笑,又问:“你怎么说的?”
“我把西瓜送过去了,跟那“小男孩儿”说,以后常来。”
“……”
青年漂亮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说:“然后她就哭了。”
……
真特么是个人才。
他正待说什么,青年轻微白了他一眼:“楼唐,你吃不吃了,不吃我给倒了。”
“……”
他提溜着气得鼓鼓的丫头片子出门,忙说:“吃,怎么不吃。”
他坐在青年旁边,先喝了口凉茶,舒坦地说:“你这手艺,谁嫁给你是享福了。”
旁边二丫头中气十足地“呸”了声,胖爪子抓着筷子,凉凉地说:“就他,以后连个要饭花子都娶不上。”
青年没理她,给他碗里夹了块儿猪耳朵,问:“下午几点回?”
楼唐挑眉:“有事儿?”
“没事,就是我怕掐死这丫头,没时间毁尸灭迹。”
二丫头:……
她掐着腰叫嚣:“要掐也是我先掐死你!”
楼唐:……
他哭笑不得,敲了小姑娘脑袋一下,训斥道:“你的事儿晚上回来教训你,下午罚写弟子规,不准看动画片。”
小姑娘不服气,还想嚷嚷,瞧见了舅舅已经有些严厉的眼神,也知道好歹,闭嘴不说话了。
饭吃得舒服了,中午就好犯困。他躺在正屋门口的摇椅上,瞧西屋窗口。
那人刚刚说要洗澡,洗澡好啊,洗澡穿的少,能过过眼瘾。
他不算什么君子,也没什么坏心思,遇上和自己心思的人多瞧两眼,也不算什么毛病。
他今年29,有车有房,个头高长得帅,有份正儿八经的光荣事业。
每天除了工作也没别的爱好,这孩子敲开他家门要租房的时候,他就多了那么个爱好,看他。
挺单纯的原因,他好看。
那孩子叫姚满意。
人如其名,各方面楼唐都很满意。
楼唐不是什么君子,当然,也不是什么小人。
就是性取向有点小众,还颜控。
那孩子的身影出现在西厢的窗前,石榴树的树影斑驳在靠窗的书案,铺着的书被风翻了页,被一只漂亮的手翻了回来。
他擦着头发,发丝垂落在眼睑,看着有些凌乱,但是很乖。
向下。
湿漉漉的发丝向下,是修长白皙的颈,男孩儿仪态极好,那段脖颈的弧度看着极讲究,无论是垂首还是仰首,但凡露出来一点,就很轻易的引人遐思,看着十分诱人。是那种顶干净的诱人,纯洁得叫人想上去咬一口。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楼唐觉得,姚满意这人,骨和皮相长得都到了极致了,而且人家性子也好。
职业因素影响,一般的人他基本上看一眼就能知道那人的深浅,他这人也迷信眼缘儿,当时姚满意背着个书包敲开他家门的时候,他只看着这孩子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个正派的人。果不其然,他是政法大学毕业的,人家以后是要做检察官的。
这孩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今天穿得忒多了点。
姚满意穿着墨蓝色丝绸的睡衣,还是长袖的,扣子系得严严实实,锁骨都没漏出来,太保守了。
他盯着瞧了会儿,瞧着姚满意合了书,离开了窗前,这才意犹未尽地移开了视线,闭上眼,准备午睡。
西屋的纱门响动,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他复又睁开眼睛,姚满意正站在他面前。
他挑眉以示疑问。
姚满意把手里的小风扇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温声说:“这会儿天闷,没什么风。”
他半蹲下,把小风扇开了,偏头瞧他:“冰箱里有冰镇的酸梅汤,给你装好了,下午去单位记着带,当心中暑了。”
楼唐:……
来了,又来了。
姚满意就不能让他的心脏消停会儿,这小媳妇似的贴心叮嘱,对他这样的大龄单身男青年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
姚满意对他温柔的时候,是真的温柔到家了。他每回有幸体验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房东,甚至想做全世界最幸福的老公。
可惜,他不能。姚满意态度不明,尽管馋他馋得要命,他也不能犯原则上的错误。
但是这不妨碍他占点口头便宜,他瞧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儿,流氓似的盯着看了两三秒,才开口:“今儿怎么穿这么多,不嫌热?”
姚满意一愣。他呆住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微微睁大,看着有点懵懂的天真,楼唐爱看这个,他乐意看姚满意被自己逗得呆住的样子,特萌。
姚满意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给风扇调整了角度,正好对着楼唐吹,然后站起身,当着楼唐的面解了睡衣最上边的一颗扣子,挺自然地解释:“衣服都洗了,就剩下这个了。”
衣服都洗了?
楼唐的目光落在姚满意刚被解放出来的那小块儿皮肤上,说:“那我的衣服……”
姚满意:“放心吧,你的晚上就干了。”
楼唐耳朵一阵发烧:“你……我贴身的衣服……”
他的内裤和睡衣什么的可都是混着放的啊。
姚满意没明白他在这儿支支吾吾的是什么意思,只解释说:“耽误不了你穿。”
楼唐:……
他捏了捏眉心,难得有些臊得慌:“我的内裤……”
姚满意“哦”了声,他往自己屋里走,随口说:“手洗的。”
走到门口,他转头瞧着楼唐,揶揄地说:“警察叔叔,挺大的。”
楼唐:……
姚满意是个祸害。
最单纯的是他,最恶劣的是他,最贴心的是他,最气人的也是他。
第105章 他流氓到他心里去了
楼唐在后院儿瞧见了自己在太阳下招展的内裤,想着姚满意那双细皮嫩肉的手浸在水里抚摸着布料的样子,中午没能睡着觉。
在摇椅上乱想了一个多钟头,临出门的时候,他去看了二丫头,这小丫头心大的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他去冰箱里取了酸梅汤,路过姚满意窗前,看见他还在学习。
他敲了敲窗台,姚满意抬头看他。
炎热的夏天,窗台都被太阳晒得烫人,即使搭了棚子也没缓解多少。楼唐手里装着的酸梅汤冒着冷气,让燥热的天气多了几分清凉,就像现在他看着姚满意就觉得心里敞亮。
他对姚满意笑了笑,说:“晚上给我留碗饭。”
姚满意轻蹙起眉:“又要加班?”
楼唐看见他皱眉就觉得心疼,那感觉特别妙,他以前从来没体验过。就比如说姚满意假意瞪他的时候他心会痒,温柔地叫他的时候他心会酥,撇嘴嫌弃他的时候他心会乱,这么一皱眉,那完了,他心根扎了一下似的,就想说尽好话哄他。
这情况不止一次了,最近越来越严重。
最开始他觉得是这孩子太干净,他下意识以诚相待,现在,他把自己带进去了。
楼唐叹了口气,说:“你别皱眉,要心疼死哥哥了,下午有任务,我怕耽搁了,提前和你说一声。”
姚满意眉目稍霁,说:“给你做烤羊排,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你做,执行任务小心点。”
这孩子心情好的时候,说话没有不熨帖的。
今天上班又是春风满面,同事瞧他靠在椅子里舒舒服服地喝酸梅汤,蹭过来要了点,问:“你这最近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