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亭在医院有了机会跟即将招标的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聊天,真的非常巧合,他的大学教授和这个裴主任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宿舍的,关系很好。
这让他所有想要的信息都获取得非常容易。
中午他和裴主任还有带他来的那个老师吃了顿饭,送老师回医院的路上,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边装着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那个老师笑着推辞了几句,就收下了。
他回了公司,跟老板谈了一下午投标的可行性。
老板态度犹豫,几个老销售明里暗里嘲讽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怕人说,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所以什么也不怕。
他想冲这个单子,必须有一个公司的完整资质,有一个符合招标要求的公司,他甚至和老板说,这单子他全部自己做,标书他来买、投标保证金也由他来补,所有用钱的地方都他付,准备投标时间他只拿基本薪资,如果没中标,他辞职。
那个单子许多厂家都在冲,光是今天他听裴主任有意无意透漏出来的品牌,就不下四家。
他们公司只是个小经销商,要打包一整个科室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现在是七月份,下个月就能购买招标书,他可以知道详细的信息,开始为这个单子做准备。
下班,他在拉面店吃饭的时候想着,如果这个公司不行,他就带着这些信息跳个大公司,把单子做了。
然而中途他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老板和他说,这单子他可以做,只要公司能够满足招标条件,公司所有资源都可以给他用,中间他的待遇一切照旧,并且直到开标都不让他背销售任务。
贺离亭眼底一热,咬了咬唇,真心实意地说:“谢谢老板。”
老板是个实在人,跟他说:“我知道你以后的路不在我这儿,但很高兴能看到一个年轻人这么有冲劲。其实我到家的时候还和我老婆说起你,说你太过狂妄了,结果我老婆说了句:你年轻时候也这样。当时我愣了一下,都忘了自己的冲劲儿什么时候被磨没了。我给你打电话,一是想跟你说可以放手去干,二是这个单子无论结果怎么样,都要保持平常心,你还年轻,北京这么大,你的未来很广。”
贺离亭又说了句:“谢谢。”
他付了钱,走在马路上,又潮又热的空气包裹在他身上,他拿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她下个月才能进手术室,现在正在调养。
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住院的钱的来历,只说自己创业赚了许多钱,别的就含糊过去了。
妈妈没读过书,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不了解这些,只知道他赚了钱,很高兴,并没多问。
聊了将近半个多小时,那边医生告诉她该休息了,才挂断了电话。
他去买了被子,到家的时候七点多,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仝溯早走了。
铺好床,打开手机看,仝溯没给他发过消息。
他坐在床上,犹豫了半晌,放弃了给仝溯发消息。
他很累,昨晚几乎一晚上没睡,洗了个澡,躺在好不容易有了被子的床上睡着了。
再醒,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意外地发现仝溯给他发了消息。
就在十几分钟前,一句:“在吗?”
手机屏幕的光有点刺眼,他眯起眼睛,在屏幕上打字:“在。”
仝溯回得很快:“还没睡?”
贺离亭:“刚醒。”
仝溯回了串省略号,然后发过来一句:“那陪我打会儿游戏吧。”
贺离亭登陆了好久没上过的游戏,开了床头灯,靠着枕头坐着。
刚上线就收到了仝溯的邀请,他加入队伍,大厅里就他们两个人,虚拟人物站在一起,让人有种虚幻的带入感,仿佛就真的正站在一块儿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开了麦,打招呼道:“哈喽。”
仝溯麦闪了下,却没说话。
少顷,右边的队伍对话框上出现了一串省略号。
贺离亭盯着那省略号看了会儿,以为是大半夜他不想说话,他点了下麦克风,说:“好吧,那我也把麦闭了。”
仝溯打字:“不用。”
贺离亭没说话,在右侧对话框打字:“自己说话没意思,像傻子。”
仝溯:……
仝溯的麦又闪了一下,低哑的声音从麦里传了出来:“不是不说,我感冒了,说话嗓子疼。”
贺离亭一愣。
他这声音哑得太厉害了,听得出来说话都有点费劲。
贺离亭想到昨晚他酒后在这儿吹了一夜的空调,还没睡好觉,大约是在这生的病。他有些内疚,抿了抿唇,说:“那你别说话了。”
仝溯恹恹地“嗯”了声。
游戏开了,飞机起飞,贺离亭点了跟随仝溯跳伞。
但是到了航线最末仝溯也没跳,还是飞机把他们扔下来的。
贺离亭跟在仝溯身后,到了个野区的房子,慢吞吞地搜物资,轻声说:“你吃药了吗?”
仝溯没关麦,但还是打字回复的:“吃了。”
夜里很安静,只有晚夏的蝉在大树上鸣叫,空调制冷有些凉,贺离亭拉了拉被子,说:“我觉得你应该睡觉。”
仝溯打字:“睡不着。”
大概是夜里人容易心软,贺离亭说话也软了些,问:“在家?”
仝溯:“嗯。”
仝溯:“在昨天跟你说那套房子,北土城那套。”
贺离亭思考着仝溯说这句话的意思,慢慢调了枪的配置,应了句:“哦。”
仝溯:“感冒,偏头痛,还咳嗽,很难受。”
因为文字不带语气,他有些不懂仝溯说这些话的动机。
他思索了一下,谨慎道:“喝点水。”
仝溯:“……”
大概是觉得一串省略号不够表现自己的无语,仝溯又发了一大串的点。
贺离亭勾了勾唇角,问:“怎么了?”
仝溯:“没怎么。”
仝溯:“就是觉得你挺像个渣男的。”
贺离亭没忍住,轻笑了声。
仝溯没再说话。
贺离亭一直跟在仝溯身边,跑到一半,仝溯突然停住不动了,贺离亭叫了他一声,没回应,仝溯开着的麦里,低低地传出有些沉的平稳呼吸声。
贺离亭打了个哈欠,关了床头灯,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的时候,手机只剩下2%的电量,他把手机充上电,看界面,惊奇地发现那局游戏结束,他们排名第二。
他们两个都挂机还拿了第二,应该是被天命圈连环套了。
他退出了游戏,给仝溯发了条消息:“好点了吗?”
到了中午,他从客户那里出来时,收到了仝溯的微信消息。
仝溯:“还好。”
贺离亭看着上边正在输入的提示,等了半天,等来三个字:“就是困。”
贺离亭:……
他看了眼时间,找了处树荫,在长椅上坐下,从双肩背包里取出已经被七月的天气烫温的水,喝了一口。
刚喝完,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脑袋也有点眩晕,他无奈,又拿出一瓶霍香正气水,给自己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汁让他皱起了眉,他想喝水把苦意咽下去,却发现瓶子里的水已经空了。一阵风吹来,带着炎炎暑气,他将脸埋进臂弯里,缓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已经脸色如常,唯有额上多了层细汗。
他拿着受气温影响,有些发烫的手机,给仝溯发消息:“吃饭了吗?”
仝溯回得很快:“没。”
贺离亭:“嗯,吃点。”
仝溯:“……”
贺离亭没回复,等着他继续说
隔了两分钟,仝溯不耐烦地发过来一句:“你过来。”
贺离亭轻挑起唇,回复:“好。”
仝溯住的地方很高端,典型的豪宅,私密性很好。
他被门口的保安送到门口时,才知道仝溯给的地址是栋别墅。
这样的地段,拥有这样占地面积的豪华别墅,仝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人住,足见他家里的不凡。
贺离亭按了门铃,里边没有动静,手机却响了,仝溯发来的,是六个数字。
他看了眼大门上的密码锁,将六位数输入进去,门一声轻响,开了。
一身的暑气瞬间被带走,室内的温度很舒服,他关了门。
别墅是十分简约的风格,看着很舒服,他觉得在审美方面仝溯和他还是有点像的。
一楼很安静,没有人,他换了拖鞋,没乱走,站在门口给仝溯发消息:“你在哪?”
楼上传来了一阵轻响,接着有脚步声传来。
他抬头,就见仝溯撑着二楼的栏杆往下看。
男生穿着蓝色丝绸睡衣,看着脸色不大好,唇有些苍白,他眸色漆黑,大概就是因为瞳色比旁人深些,看着有些莫测。他就这么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辨不清他的情绪。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隔着空气对望了会儿,贺离亭轻启唇,说:“生气了?”
仝溯移开了视线,淡淡地说:“没有。”
贺离亭把书包拿下来,放在玄关,顺着楼梯往上走。
仝溯等到他上来,才转身走向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