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时候妈妈在睡午觉,贺离亭没打扰她,安安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两个小时,到了时间,推门离开。
和母亲的主治医师聊过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他和徐连玹通了个电话,又匆忙回公司做标书。
这段时间他都没什么时间出去跑,因为投标的时间快到了。
他前一段时间的所有信息统一汇总,最终决定了在填写报价的时候的数字,他咬着笔杆思考了一中午,又和老板打电话商量了许久,最终将价格填好了。
公开招标,绝对的透明公开,产品参数差距不大的时候,打的就是价格战。
这是他一个星期来第一次前半夜回住的地方,刚进来就闻到一股菜香,厨房靠着玄关,他都没往里看就知道是谁在做菜,他在门口换鞋,笑着打招呼:“姐又在做好吃的呢?”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惊讶道:“小贺?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有人……”
她从厨房探出个头来,说:“有人找你。”
贺离亭进了客厅,一眼看见空荡荡的客厅里站着的那个人。
那个穿着气质与这昏暗的客厅格格不入的高个子男生,一手插在兜里,从手机屏幕上抬眸看他。
眸色幽深,冷冷酷酷的,也没说话,是熟悉的那种睥睨。
贺离亭抿了抿唇,说:“哥,你来了。”
仝溯:……
“呀,原来是你哥,”中年女人说:“我炖了鸡爪,一会儿给你们送点。”
贺离亭对她笑了笑,说:“谢谢姐。”
房门关上,还没来得及开灯,贺离亭直接被压在了墙上,然后被封住了唇。
仝溯把他的双手按在头顶,动作有些粗暴地胡乱吻他,吻到脸上,然后,张嘴咬了一口。
贺离亭:……
窗外通明的月光铺在地板上,屋子里并不太暗。
贺离亭舔了舔唇上的口水,默默地和仝溯对视片刻,问:“是不是咬出牙印了?”
仝溯:……
仝溯补偿似的将唇在那牙印儿上贴了贴。
贺离亭静了静,匪夷所思道:“你咬我干什么?”
仝溯沉默了会儿,放开了按着他的手,站直身体,移开了目光:“亲着急了,没忍住。”
贺离亭揉着脸,没说话。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贺离亭突然抬手,揽住了仝溯的脖子向下拉,对着他的脸重重咬了一口。
仝溯:……
仝溯侧眸瞧着他,在他松口的时候又捉住了他的唇,轻咬着,低语道:“真不怕你吃亏。”
安静的室内,于是只剩下暧昧的喘息声,柔软的唇瓣相互碾着,舌尖儿细细地吮。
大概是月色太温柔,今晚的仝溯也显得很温柔,贺离亭又好久不见他,过于想他了,抱着他的时候就有点用力。
他抱着仝溯的腰,坐在他的怀里,轻声叫他:“仝溯我爱你。”
仝溯淡淡地应声:“嗯。”
贺离亭小声说:“想你。”
仝溯蹭了蹭他的鼻尖,说:“带你去吃好吃的。”
贺离亭:“订外卖。”
仝溯又捏他腰上的细肉,说他:“真懒。”
他把自己手机给贺离亭让他自己点,把他往腿上抱了抱,犹豫了半晌,才开口:“你知道你前男友要结婚了吗?”
贺离亭戳屏幕的手指一顿,他愣了愣,抬眸看他:“什么时候?”
手机的蓝光映在贺离亭的虹膜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仝溯认真看着,没找着半点儿留恋的意思,于是他放了心,道:“八月末,女方是他现在那个医院院长的侄女。”
贺离亭皱眉想了想,道:“哦。”
仝溯:“钱给你要回来了,九十六万。”
贺离亭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仝溯,像是没反应过来。
仝溯下手没轻没重地捏他带牙印儿的腮帮子,逗着他说:“傻了?”
贺离亭抓住他的手,疑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把婚房卖了,”仝溯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胆子小得跟兔子似的,不想进监狱,还怕女方知道,诈一诈全说了,你那钱根本就是他和另一个人一起骗的,都砸这房子里了,这要是进去得判个几年。”
顿了顿,他有点无语地说:“你当时是怎么看上这么个玩意儿的?喜欢他以后再喜欢上我,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掉价。”
贺离亭没注意他无聊的攀比心,他跑到柜子边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卡,又跑回来,把卡放在仝溯手里,眼睛亮晶晶地说:“还清了!”
仝溯:……
仝溯一时没说出话来,捏着那张卡,良久,问了句:“所以呢?”
贺离亭把灯打开了,屋子里亮了起来,刚刚那股子柔软的情愫仿佛随着黑暗一起消退了,仝溯还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还清了,然后呢?”
贺离亭只觉得心里的一座大山突然就没了,现在特别放松,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在确定是不是在做梦。少顷,他呆呆地说:“那我就没有外债了,我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攻单子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还原地踱了两步,有点儿激动地说:“我每天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仝溯:……
仝溯将那张卡在指尖转了转,冷眼瞧着他,等他高兴完冷静下来。
门外有人敲门,贺离亭跑过去开,接过了邻居送来的酱鸡爪,高高兴兴地道谢:“谢谢姐!”
女人问:“怎么这么高兴?赚彩票了?”
仝溯看着贺离亭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从他认识贺离亭,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好像身上的阴影突然散了,明媚得像个刚出学校的大学生……他也确实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
贺离亭关了门,端着菜放在了桌上,走到他面前,然后蹲下了。
仝溯看着他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膝上,不咸不淡地说:“呦,还知道这房里还有一个人呢?”
贺离亭没说话,闭上了眼睛,伏在他腿上没了声音。
这是一个纯粹的依赖姿势,男生好像是陡然间力气都空了,激动后满是疲惫。
良久,仝溯将手贴在他因为长期熬夜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上,轻轻蹭了蹭。
这回仝溯留宿有被子了。
他把贺离亭抱在腿上,任他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地亲,问:“就这么不愿意欠我的钱?”
声音低低沉沉的,明显存着不悦,语气怪里怪气的,像是在找茬儿。
贺离亭钻进了被子里,仝溯轻轻抽了口气,闭了嘴。
良久,贺离亭从被子里出来,躺倒在仝溯身边,有些急促地喘息着。
仝溯心里一颤,撑着手臂去捏他的脸,问:“咽下去了?”
贺离亭漾着水光的眸子瞟了他一眼,张开了嘴巴,很明显,给咽了。
仝溯在心里念了句“我操!”堵住了贺离亭的唇,粗暴地在里边搅弄,把贺离亭弄得呼吸不畅了,才稍稍离开些,开口说:“我搬回家住了,以后找我去西城。”
贺离亭缩进了他的怀里,轻声说:“我想了想,还是得赚钱。”
仝溯:……
仝溯把床头灯关了,月光顺着老式窗帘下方未遮住的缝隙漏了进来,屋子里昏暗,但因为澄澈的月光,显得有些温柔。
仝溯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捏着玩儿,贺离亭瘦,肉少,仝溯捏着了一块儿,就逗弄似的晃晃,弄得贺离亭有点疼,但被捏的地方多了,就习惯了。
仝溯问:“赚那么多钱干嘛?买房?”
贺离亭:“嗯。”
仝溯:“买房子干嘛?娶媳妇?”
贺离亭:……
贺离亭沉默了会儿,突然很严肃认真地说:“我天生是同性恋,这辈子不会娶媳妇。”
仝溯:……
他没料到贺离亭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解释道:“我就随口一说……”
良久,贺离亭不明意义地“哦”了声。
怀里的呼吸平稳下来,仝溯轻轻抿了抿唇,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了贺离亭的肩。
第二天早上,贺离亭起床的时候,仝溯还在床上犯困,他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说:“把钥匙给我留下,我去配一把,免得来你这儿等你还得站岗。”
贺离亭把钥匙摘下来,放在柜子上,撑着床,亲昵地吻上了仝溯的唇,清新的薄荷味儿侵入口腔,仝溯的困意稍微跑了些,半睁着眼睛看他,张着嘴巴让他亲。
贺离亭刚站直身,准备出门,又被仝溯扯住了手腕。
那个又酷又帅的公子哥儿躺在他的床上,懒洋洋地命令道:“给我脸上也嘬一口。”
贺离亭:……
贺离亭就俯身,对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下午就投标了,贺离亭到上午才封标,封标之前,他拿着报价单看了十几分钟,重新打印了一份,在和老板商定的价格基础上又降了一万块钱。
语希。
他一个人抱着七包比板砖还重的标书,打车去了海淀,到的时候是中午,还有时间吃顿饭。
下了车才知道,投标现场就在北邮旁边,他循着地图上的餐厅往里边走,找到了一家烤鱼店。
他点了份番茄鱼,打开手机,想看看微信,仝溯就发消息过来了。
仝溯:“今天跑的哪儿?”
贺离亭发了个定位过去。
仝溯:“你在我学校?”
贺离亭:“……你是北邮的?”
仝溯:“毕业前是。”
贺离亭轻咬着唇,说:“投标来了,就在学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