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朱老师叹了口气,说:“这不是办公室里数她最闲嘛……行了,没事,我再给你们换个老师。”
陈桦峰是头一次和陈书玉一起上课,什么也没干,就趴在桌上瞧他了。
文科的东西陈书玉擅长,学得也很认真,学习时带着副金属框眼镜,又乖又斯文,看得他心痒。
盛雨真的受不了他俩,跑到另一边跟其他同学一起坐了。
下课时外边的雪下大了,路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学校里被裹上了雪色。
他俩牵着手回家,在楼下吃了一顿暖身子的羊肉泡馍。
回家,陈桦峰把陈书玉压在桌子上亲,他有点燥,哄道:“上课的时候就想了,想让你趴在桌子上试试。”
陈书玉红着脸,小声说:“那你忍一会儿,我先去弄弄。”
外边阴天,柔软的雪纷纷落,仿佛一瞬穿越回了古长安。
屋子里春色无边,没开灯的客厅里,男孩儿半身扶在桌上,享受着男朋友的冲撞,房子隔音很好,所以他叫得很尽兴。
第156章 少年书桦
考试周陈书玉发挥得很好,最后一科考完,回家就开始整理行李。
陈桦峰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大行李箱上等他。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奔赴机场了。
他这一路都很兴奋,一直到了陈桦峰家门口又安静了下来。
他很紧张,整理了好几次衣服,甚至有点想逃。
门打开,暖气笼罩了全身,融了肩上的雪,饭菜香气扑鼻,陈桦峰推着他进了门:“爸,妈,我们回来了。”
草原上的烤全羊,呼伦湖的全鱼宴,成吉思汗铁板烧,在落了雪的无垠雪原上跑马,在中国最北边的小城看极光,在兴安林间戴着狍角帽被狍子用角顶进了雪堆里,鄂伦春族驯养的梅花鹿在林间穿梭,温顺漂亮,陈桦峰说像他。
大兴安岭北段顶峰东端,嫩江支流甘河北岸噶珊山半山腰花岗岩峭壁上的嘎仙洞,是曾经定都洛阳的鲜卑族拓跋家的起源地,陈妈妈说这里许愿特别灵。
沿途一路层峦叠嶂,松树、白桦参天蔽日,陈妈妈给他拉了拉帽子,说:“桦峰的鄂伦春名字是查拉帮莫,鄂伦春语里的意思是白桦树。”
陈书玉在嘎仙洞虔诚地许了愿,出来的时候陈妈妈直笑。
他许了个愿,希望有吃不完的烤全羊和手扒肉。
春节前夕下了成绩,他没挂科。
他有些稀奇,看到英语那一栏,他考了86。
这说明他有平时成绩,然后陈桦峰才告诉他,他和盛雨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去找了学校,连带着那个差点被韩敏折腾疯魔的小姑娘一起,把她举报到了校方,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和陈桦峰在草原玩了一个冬天,生生被喂胖了许多,量身高时发现个子也长了两公分。
陈书玉跟着乌兰牧骑学会了唱情歌,陈桦峰的枣红马很俊,他穿着草原服饰骑马在雪原上肆意奔跑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套马杆”这首老歌的魅力。
除夕夜,他在星光下对陈桦峰表白:“我不怎么会说话,但你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就做好准备和你到老了。”
草原的星星很亮,冬天很冷,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雾,陈桦峰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映着星光的眼睛,说:“我家宝贝明心绣口,最会说话。”
他说:“我许给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烤全羊和手扒肉。”
作者有话说:
爪
第157章 田间三秋意
一个秋天的下午,大约四点多钟吧。
记不太清了,反正那会儿北方的日头西偏北,照得所有东西都金灿灿的,仰头看就是澄澈的天,一片云彩也没有。
戴思欧在乡间的田埂上走,清风吹过,大片的玉米地哗啦啦地响,作物特有的清甜沁人心脾,原野之上就是天然氧吧,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身后传来鸣笛声时,他刚薅出一只狗尾巴草,毛茸茸的草梗惊了一旁趴着的蚂蚱,土黄色的蚂蚱蹦到了他的手上,用力一蹬,飞出了老远。
他揉了揉手,转身。
就见乡道上停了辆警车。
车门开着,旁边靠了一个男人,正抽着烟。
因为迎着日光,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但他确信,他正看着自己。
这儿离村子有二里地,除了百米外的羊群,他是唯一一个肉眼可见的活物。
乡道一般铺的都是水泥路,不宽,因为长时间磨损,在太阳照耀下甚至有点反光,那人靠着警车,穿了身黑色套装。高个子,寸头,长得很帅,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瞧着挺酷的。
他也不知道在这儿停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觉得奇怪,抬高声音问他:“警察叔叔,你有事?”
男人不紧不慢地吐了口烟,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这才开口:“没事。”
他隔着十步的距离瞧他,挑眉道:“没事你停这儿干嘛?”
男人漫不经心地答:“看风景。”
他那双眼睛,可始终盯着自己瞧呢。
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在指尖转了一圈,他弯起眼睛打趣道:“我可不是什么风景。”
男人勾起唇,痞里痞气地说:“在我这儿是。”
然后就没话了。
他好像就是为了下车抽根烟。
然后就这么挺没礼貌地看了自己一根烟的时间,烟燃尽,他回了车上,然后走了。
这人太奇怪了。
耳边传来了落雨的声音,戴思欧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
雨点声渐近,他往远处看,就见一群绵羊有条不紊地向他走来,上百只羊蹄落在水泥路上,有类似雨点落地的“嘀嗒”声,怪好听的。
他跟后边赶羊的羊倌打了声招呼:“徐叔,回家了?”
那羊倌是他们村东头的牧民,因为长时间在外牧羊,这五十来岁的汉子看着沧桑得有六十多,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红晕,他瘦得厉害,一般常年养羊的人十有八九会感染布氏杆菌,饱受折磨。
可这是家里的唯一生计。
那中年汉子笑容爽朗,隔着羊群冲他喊:“戴家小子,还没去单位报道啊?”
羊到了近前,浓烈的羊臊气扑面而来,戴思欧面不改色,等着羊群过去,中年汉子过来了,跟上了他的步子,笑着说:“得过两天,你这羊群又大了,今年能卖上十几万?”
中年汉子笑呵呵道:“差不多,有几个母羊还在家里,要是羊羔下得多还能多卖点。”
戴思欧笑道:“这家底儿厚实的,现在都卖了养老也够你花的。”
中年汉子甩了下鞭子,把一只脱离部队的羊赶了回去,摇头道:“劳碌命,再干两年。”
他眉目舒展,显然对生活很满意:“前两年刚把债还完了,再干两年,就享享清福了。”
到了家门口,爸妈已经在等了。
家里煮了一大盆个儿大的螃蟹,饭桌摆在院子里,父亲给他倒了酒,心满意足地说:“终于能解解馋了,你不回来,你妈都不给买。”
戴思欧大学毕业了,马上要去单位报道,在这之前能在家里待几天,陪陪爸妈。
母亲递给他一个个儿大的,说:“吃这个,这个大。市局离得也不远,你放假开车回来也就一两个小时,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这你就不懂了,个儿大的不一定肉多,”父亲喝了口酒,问:“你房子找好了吗?”
戴思欧:“到时候现找也来得及,单位也有宿舍。”
大门口传来了童声,戴思欧转头看,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推着个小车进来了,车上坐了个两三岁的娃娃。
母亲低声嘀咕了句:“瞧见没?又赶着饭点儿来的。”
人已经到了中庭了,母亲变脸似的挂上了热情的笑,招呼道:“呦,小孩儿来了,正好,吃螃蟹呢,一起吃点。”
戴思欧站起身,给让了地方。
女人连连摆手:“在家里吃完过来的。”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推拒了几番,桌上又多了两幅碗筷。
戴思欧不认识这人,她自我介绍了才知道,这是邻居家一个大哥的媳妇,他不常回家没见过。
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小孩儿,她碗里被她的妈妈堆满了肥美的蟹黄儿,手上却攥着个螃蟹腿啃,女人不断地低声训斥她,让她吃碗里的,她也不理。
女人边教育孩子边和戴爸戴妈如常地说话,无非一些家长里短,在那儿翻着白眼吐槽婆婆,道:“刚才她还想抱孩子,我看着害怕,抱着孩子就跑了,她这会儿估计还在门口往这儿看呢。”
戴思欧本来还想和父亲喝两口酒,看着这情景,也歇了心思,吃了碗蟹黄粥就打算离席。
母亲见他起身,问他:“吃完了?”
戴思欧:“嗯,我进屋收拾收拾行李。”
女人没怎么和他说话,大概是因为不熟,这会儿见他要走,夸了他两句,他礼貌地道了谢。
他回了屋,不多时母亲端着几只大螃蟹进来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有西方还有一点夕阳余韵,窗口的向日葵向东张望,那儿有一弯眉月初生,秋蝉在窗口鸣叫,隐隐还有蛙声应和,共同奏响了秋季的田园风光。
母亲把屋里的灯打开,说:“开着灯收拾,别把眼睛累坏了。”
戴思欧:……
戴思欧浅笑道:“我就收拾两件衣服。”
母亲瞧了眼窗外,露出一丝厌烦,低声说:“吃点好的她一准上门,你就在屋里吃,不用出去。”
戴思欧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想笑,安抚道:“吃点就吃点,也吃不了多少。”
他不说还好,一说母亲更生气了:“他家什么没有啊?就是懒,什么也不做。”
戴思欧:“……不是说和大牛的爸妈一起住吗?”
母亲翻了个白眼:“她那么尊贵的人能吃婆婆做的饭?没听她说吗?害怕她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