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蘅:“……”
霍楷锋的耳朵被冻得冷冰冰的,狄蘅将脸贴在了他的左耳上,用手捂住了他的右耳,小声说:“合适,我跟霍叔叔最合适了,我们坦坦荡荡,有什么好怕的,霍叔叔永远三十六岁,永远年轻壮实。”
他闭上了眼睛,贴着霍楷锋的侧脸,很温柔的说:“霍叔叔,生日快乐。”
霍楷锋心尖儿一颤,弯起了唇,说:“谢谢小狄大夫。”
陈克在车里等的快睡着了,远远见着他们回来,开了远光灯给他们照明。
狄蘅困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礼貌的跟陈克互相打了招呼,就打开麻辣烫开始吃。
他几乎一整天没吃饭。
霍楷锋皱眉看着,说:“我等会儿给你买点好的,别吃了。”
狄蘅摇头:“太晚了,想到酒店就睡觉,而且这个很好吃。”
他夹了个土豆片喂到霍楷锋嘴边,陈克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就见他那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霸气老大张开了嘴,老老实实的把土豆片吃了下去,点评道:“还行。”
俩人在车上你一口我一口的把一碗麻辣烫吃完了,到了附近酒店,陈克把他们放下,回去了。
狄蘅很困,但是睡不着。
意识在大脑浅层游荡,明明已经很疲惫了,但就像是有一根弦绷着一样,始终放松不下来,就算短暂的入睡也很快就能醒过来,这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星期了。
霍楷锋从浴室出来时就见他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来回滚,闹脾气的孩子似的,没个消停。
他走到床边,长臂一伸,将人捞了过来,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了会儿,问:“怎么了?”
狄蘅撇了撇嘴,说:“心烦。”
那双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干净眸子里布满了血丝,眼睛下边一片阴影,脸色也有些苍白,看起来精神很差。
霍楷锋的指腹擦过他的眼角,说:“睡不着还是不够累。”
狄蘅瞪眼睛瞧他,不服气道:“我学习很累。”
霍楷锋将他抱了起来,扔进了床中间,狄蘅还没反应过来,霍楷锋已经压了过来。
他以为霍楷锋想做,有点害羞,但下一秒,更让他害羞的事发生了。
霍楷锋扯掉了他的睡袍,将头埋在他的腰间,含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口,还是他很喜欢的人,他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狄蘅眼尾晕着红,手向下摸上了霍楷锋的青茬儿,迷蒙的望着顶壁嵌着的柔光灯,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大流氓。”
大流氓将他弄得身子都软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快感一波一波的传入四肢百骸,紧紧抓着床单,身体一阵战栗,他终于没忍住,射了。
男人覆在他身上亲吻他的唇,嘴里还带着羞人的腥膻味儿,他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软软地说:“叔,你是个智者。”
睡不着果然因为不够累。
他现在身体和精神都很累了,在那个足够给他安全感的人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楷锋给他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什么都有,每样东西都有六份儿,舍友一人一份。
狄蘅觉得霍楷锋就像是一个怕自己孩子被孤立,选择拿着糖果讨好其他小朋友的家长。
把他送回学校后,霍楷锋回了公司,陈克正坐在沙发里玩手机,瞧见他还愣了一下:“这么早?”
霍楷锋坐进沙发里,不怎么讲究的把大长腿搭在茶几上,闭目养神,道:“他得早起学习。”
陈克乐了:“这么贴心,你这是真喜欢上了啊。”
出乎他的意料,霍楷锋似乎没什么心思跟他开玩笑,眉宇间似乎有些烦躁。
陈克以为他因为瞧不见人烦心,安慰道:“这就剩下半个月了,今年考研赶上圣诞,正好接着过节。”
霍楷锋没什么兴致:“洋节有什么好过的。”
陈克看出来不对,把手机上的斗地主都关了,挑眉问:“闹别扭了?”
霍楷锋:“没有,小狄大夫乖的要命,闹不了别扭。”
陈克:“……”
陈克:“那你烦什么呢?”
霍楷锋沉默了会儿,没什么滋味儿地说:“觉着耽误了他。”
陈克:“……”
陈克翻了个白眼,骂了句:“矫情。”
霍楷锋也觉着自己矫情,他狂妄惯了,这还是头一回有这感觉,他是真正从泥地里爬起来的,没什么文化,说白了就是个小混混。小狄大夫不一样,人家上的是双一流的大学,年轻,有上进心,学习努力,以后前途远大光明。
以前没想过,可去他的大学转悠了一圈,他突然就看明白了俩人之间的距离,不止是年龄层面的,是小狄大夫说过的那种“轨迹”上的不和。
越在意了越难受,一想起来就难受。
第175章 我想花光你的养老金
年轻人喜欢过圣诞节,但是今年圣诞对于考研的学生来说并不太美好。
今天冷的出奇,还阴天,一大早上西北风就开始嚎,刺骨的冷。
狄蘅进考场的时候手都被冻僵了。
这是最后一上午了,考完试他要飞奔到霍叔叔那里,跟他一起看电影,约会,做点爱干的事儿。
考试很顺当,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没白费,也没白白挨累。
教室里温度适宜,狄蘅答完了卷面,检查完后,撑着腮发呆,他发现自己好像傍上了大款,如果顺利的话,他想陪着这个大款到老,然后花光他的养老金。
他想着想着,被自己逗乐了,一个舍友的座位就在他身边,表情古怪的看了过来。
这题都简单到让人笑出声来的程度了吗?
中午时候从考场出来,太阳高高的隐在云层里,光线朦朦胧胧的,西北风吹过来,干冷。
狄蘅回宿舍换了衣服,拒绝了舍友的麻辣烫邀请,出了校门。
他要去给霍叔叔挑份礼物。
学校附近有商城,过一座大桥就能到,两公里左右,他没打到车,选择直接走路去,反正也不远。
大桥很高很长,桥下的江水一半结了冰,另一半水流湍急,哗哗的淌,这江水养活了一整条流域的人,狄蘅边走边往下拍了个照,正想发个朋友圈,一抬头,突然一愣。
不远处有个人正往桥栏杆上翻,这天气这温度,他可不信对方是想下去冬泳。
这么会儿功夫,他已经坐在栏杆上了,低着头往桥下看,双腿悬在半空,只要一阵风吹过来,稍微一个不稳就能掉下去,无论是往冰面上掉还是往水里掉,这天气都是要人命的。
来往的人也都好奇的看过去,但没有停下的,狄蘅顾不上多想,快步跑了过去,他跑到那人身后,没先出声,先伸手把人胳膊给拽住了。
男人转过头,狄蘅这才看清楚,这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干瘦,面色沧桑,眼睛里遍布血丝,有些木然的望着他。
“孩子,你有事啊?”男人语气平和道。
狄蘅没松手,半靠在栏杆上,也挺平和的回他:“我没事,您这是怎么了?”
男人将头转过去了,又盯着桥下看,平静地开口道:“我活不下去了。”
狄蘅:“……”
霍楷锋把车往狄蘅学校开,路过这必经的大桥的时候,上边围了不少人,119的车也在边上停着。
这大冬天的,鲜少有人会在大桥上杵着,这是发生事故了。
本来霍楷锋没在意,可他眼神儿好使,往那里边一瞥,一眼瞧见了小狄大夫的影子,他穿着件儿单薄的白衬衫,在寒风呼啸的江边站着,羽绒服被披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瞧着是要跳江。
这是学雷锋啊,霍楷锋骂了声,拎着衣服下了车。
他个头高块头大,往人群里挤,不少人不满的抱怨,看见他这身材又咽了回去,他顺顺当当的进去了,正要往那边走,被消防给拦住了。
小狄大夫正在和那人说话,隔了两三米,周围吵吵嚷嚷,那边的话被风吹得破碎,他听不真切,他皱着眉跟一边的消防说:“给送件衣服。”
一边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闲闲的开口:“劝了干什么?他又不会跳,要跳早跳了。”
霍楷锋皱起了眉,又听一个年轻人举着手机边录像边说:“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这么跳了家里老婆孩子怎么办?没能耐的孬种。”
“想死去别处死去,”人群里有人说:“都吃着这江水呢,他这一跳下去这水还怎么吃?”
这话说的尖刻,狄蘅听得也真切,皱起眉看了过来,一眼看见了霍叔叔。
他冻得脸都有点僵了,勉强对他弯了弯唇,但没和他说话,清凌凌的眸子看向了方才说话那人,开口道:“这江水不是直接到你肚子里的,你大可放心。”
这话说的冷,霍楷锋立刻听出来,小狄大夫是生气了。
说话那人是个小年轻,大约是被怼了有点没面子,拔高了声音说:“那他别给别人添麻烦啊,大冬天的,在这儿跳还得劳民伤财的来救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
狄蘅有点发抖,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冻的:“谁还碰不上点难事了,你也不知道人家遇上什么事,这么刻薄不合适吧。”
“我刻薄什么了?是他有问题吧,”那人理直气壮,好像这要跳江的人欠了他什么似的:“不会挑地方死,污染环境还麻烦消防,全社会都得为他服务呢。”
一边的消防员气的就差上去赌他的嘴了,要自杀这人本来情绪就不稳定,这么一刺激简直就是在催命。
狄蘅头一回遇上这种人,气的不行,正想再开口和他讲道理,突然心头一紧。
他脑袋里警钟大作,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速度飞快的抱住了中年男人的腰,霍楷锋瞳孔皱缩,快步跑了过去,同时一旁伺机待发的消防员一起扑了上去,硬生生将中年男人拉了回来。
霍楷锋心脏差点给吓停了,狄蘅抱着男人腰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被拖出了栏杆,这要是晚一步……
他紧紧将狄蘅搂在了怀里,力道大的狄蘅骨头都发疼。
宽大的羽绒服罩在身上,狄蘅靠在他的胸口,冻僵的身体终于慢慢缓和,他有点可怜的叫了声:“叔。”
霍楷锋:……
叔差点被你吓死。
“这样的人你不能跟他讲道理,”霍楷锋摸着他冰凉的脸,心跳终于慢慢安稳:“他只会想各种办法发泄和责怪别人。”
狄蘅:“……”
狄蘅以为他会骂自己。
桥上的看客大多数都还是正常人,方才说风凉话的那个小年轻被挤兑了几句待不住了,灰溜溜的往外走,路过狄蘅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嘀咕了句:“真能装,伪善”。
狄蘅鼓着腮帮子仰头看霍楷锋,想让他哄哄自己,就见他拿着手机,发了条语音:“照片里这人,让他学学怎么说话,学不会的话见一次打一次,医药费我报。”
狄蘅:“……”
倒也不至于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