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倒计时一分钟。
井闲微微侧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越游的睡颜,电影变幻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每一个细节都足够让他悸动。
他唇角轻扬,温柔且虔诚地说:“23岁生日快乐,大帅哥。”
“我超级喜欢你的礼物,”话音刚落,正睡着的那人冷不防地睁开眼睛,一双晕着困意的眸子正对上被惊了一下的井闲的视线,声音懒洋洋地,很好听。他小声说:“对不起啊,闲哥,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我太任性了。”
两个人距离很近,说话时呼吸几乎交错,越游就这么靠在井闲的肩头,温软地看着他。
井闲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暗色,轻声说:“我才该道歉,害你没吃上饭,没去成游乐园,你期待了那么久,都被我搞砸了。”
周围传来低语声,零零碎碎地说着:跨年了。
越游直起身,用力抱住井闲,凑在他耳边说:“闲哥,新的一年越来越帅,发大财!”
越游身上有股子棉花糖的甜味儿,井闲那一瞬间终于明白,越游无论是什么时候在他心里都是甜的,从他见他第一眼时就是这样。
他勾起唇,回抱了越游,手覆在越游的背上,鼻尖顺着他的肩侧缓缓蹭了蹭,然后在越游的颈侧停住,不动了,这里他可以听到越游脉搏的跳动,平稳、有力,他的心跳频率渐渐贴合。
周围有人在接吻,有人在告白,没人注意他们,没人注意拥抱着的两人,更没有人注意压在心底几欲喷薄而出的爱意。
“不看电影了,”井闲深深吸了一口气,挑起唇,轻松道:“带越小游去吃大餐。”
他拉着越游起身,穿过座位,出了影厅,直到坐上车越游还没反应过来。
越游瞪大眼睛:“要去哪儿?”
井闲:“宣武门。”
越游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去宣武门干什么?”
井闲:“吃螃蟹。”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越游看着手机屏幕上精致川菜,吞了吞口水,说:“现在太晚了。”
“这家就是晚上营业的,”井闲切进了微信,说:“赔你的大龙虾。”
越游没说话,他戳了一下井闲的屏幕,进了自己的对话框,看到了井闲给他发的消息。
很多条消息,都是道歉的。
他当时其实知道,手机就在口袋里嗡嗡地不停响,可他没看,他在和井闲赌气。
他从来不和朋友吵架,对于朋友他的容忍度一向比较高,可在井闲身上就变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啊,闲哥。”
井闲关掉了手机,抬手,绑架似的捂住了越游的嘴,粗暴地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腿上,眯起眼睛威胁道:“再提吵架的事撕票。”
越游:“……”
窗外的路灯照了进来,偶尔流动到越游的身上,越游弯起眼睛笑,抬起手,做了个手枪的手势,抵在了井闲的额头,被井闲捂住的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话,听不清。
井闲稍微放松了些,冲他挑了挑眉,就见他整个人都肃穆了起来,他正义地在空气中上膛,冷笑道:“想不到吧,我是卧底。”
井闲:“……”
井闲正了正眼镜,气质顿时一变,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镜片在光下闪过一丝暗茫,他邪气地勾起唇,他将手指抵在越游的脖颈,沉声道:“那你猜猜,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前边的师傅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说:“别演了,还是我的车快,到了。”
越游翻身起来,付了车费,临下车对司机师傅说:“元旦快乐啊。”
师父“嘿”了声,乐道:“您也快乐。”
这家餐厅夜里人也不少,刚进来就瞧见有工作人员在那儿剔蟹肉,越游凑过去看了会儿,扯了扯站在一边低头看手机的井闲,说:“闲哥,我想吃这个。”
井闲不知在和谁聊天,只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吃。”
越游皱起了眉,凑过去看,井闲却瞬间把手机关了。
这动作太刻意了,越游愣了一下,井闲像是没察觉一样,收起了手机,说:“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饱饱吃一顿,咱们去看升旗。”
越游:“……”
他从来没回避过自己。
井闲可能谈恋爱了,越游想。
这人大学四年都没谈过恋爱,工作两年就跟自己混在一起了,也到年纪了,谈恋爱也算正常。
他喝着姜茶暖身子,眼睛暗戳戳地往井闲身上瞟,企图找出点不一样来否定自己的猜测。
他心里别扭,不舒服,可没往深了想。
他想着,井闲如果谈恋爱了,他就自己一个人了。
这是个包厢,不多时服务生就来上菜了,川菜馆,菜品都是红彤彤的,看着很有食欲。
井闲关了手机,冷不防听他问:“闲哥,你想谈恋爱了吗?”
井闲愣了一下,看着正在挖蟹膏,头也不抬的人,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想了吗?”
包厢里只能听到碗筷碰撞声,在安静的氛围下分外明显,男生垂着眼睫,慢吞吞地吃了一勺蟹膏,看不清神色。
直到服务生进来上菜越游也没回答,井闲捏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少顷,他敛眸,又剥开一只螃蟹,放到了越游的碟子里。
两个人默契地没再提这个话题,在元旦的凌晨吃了一顿饱饭。
凌晨三点多,天安门。
已经有不少人在有序地排队进入。
今天是新年第一次升国旗,很多人特意过来看。
大约是人多的原因,这会儿天气反而没那么冷了,越游趴在栏杆前看宽阔的长安街。
此时长安街上灯火明亮,没有车辆经过,天安门的主席像在灯光下肃穆庄严,城墙上已经有记者和工作人员在忙碌。
越游这样子很可爱,因为怕冻手,他把两只手缩在了袖子里,这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把袖子搭在栏杆上,仰头看的时候大衣帽子滑落,露出了一截弧度优美的脖颈和俊朗干净的侧脸,长安柔和的灯光背景下,他好看到让人心悸。
呼吸与冷空气碰撞出了白雾,镜头聚焦,记录下了这一瞬间,仔细看过去,其实井闲的相册里大多是越游的照片。
都是合影或者偷拍。
他不知道还能这样多久,吃饭的时候姜藤跟他说,他到北京了。
越游转头冲他招手,他从到了广场就有点激动。
“闲哥,给我拍张照片。”越游背对着天安门城楼,把手从袖子里探了出来,双手凑到脑袋边,一左一右比了个剪刀手,一动不动地等着井闲拍。
井闲:“……”
两步外的井闲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看看他,又看看几步外同款摆拍姿势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没忍住笑了出来。
越游皱眉看他:“你笑什么?”
井闲抬起手机,侧过头轻咳了声,尽量忍住笑意,挺正经的地说:“笑一下。”
越游立刻配合的弯起了眼睛。
井闲的手抖了一下。
他那一下撞进他心里去了,他愣愣地看着手机的画面,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他轻咬着唇,放下了手机,看向越游。
越游以为他拍完了,小跑过来看:“快给我康康。”
手机里没有刚刚那个画面,往上一张是他刚刚看天安门的照片,他有点惊喜地捧着手机看,说:“我也太帅了吧!”
井闲缓缓握紧了手,喉结滚动了下,他看着贴着自己的胳膊站着的人,一股子冲动一下从心底涌了上来。
姜藤要来了,如果越游还喜欢他,自己可能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本来就想着今天表白的。
井闲觉得自己紧张地有点发麻,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些,可开口时依然底气不足,他叫了声:“越游,我……”
越游把照片给自己的微信发了过去,退出时却见到姜藤的对话框,他轻挑了下眉,抬头看他:“他什么时候来?”
像是一桶冷水直接兜头浇下,井闲想要开口的话哑在了嗓子里,觉得心脏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
他与越游对视了几秒,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移开了目光,说:“今天来,上午九点到。”
越游没往心里去,就“哦”了声,把手机还给了井闲,跳回了刚刚的位置,又比起了剪刀手,催促道:“快快快!”
井闲抬起手机,随便拍了一张,冲他点了点头。
他心里难受,不知道拍成了什么样,就这么把手机递给了越游,越游还挺满意的,没让他重拍。
他正想拿回手机,越游突然凑了过来。他调了前置摄像头,叫他:“低头,咱俩拍一张。”
井闲:“……”
他慢吞吞地俯身,凑到镜头里,越游还在调角度,弄了会儿,他说:“你近点。”
井闲就又近了点。
越游还是不满意:“你低一点?”
井闲:“……”
井闲直接把下巴放在他肩上了,一脸面无表情地看屏幕。
这个高度越游终于满意了,他不满地嘀咕:“我妈怎么那么喜欢你?总让我发你的照片。”
井闲去过他家,和妈妈挺聊得来的。
越游点拍摄的前一刻,井闲还是勉强勾了勾唇。
越游郁卒地吐槽道:“都是山东人,为什么你们个子那么高,我这么矮?”
井闲揉了揉他的发顶,没说话。
天色渐亮,观礼台上已经有不少人落座,国旗护卫队在天安门广场列队。
越游和井闲等在最前排,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看得很清楚。
凌晨7:36分,升国旗,奏国歌。
只有认真经历过升旗仪式的人才能体验那种震撼,威严飒爽的军人喊口号的声音传便天安门广场,整齐划一的步伐让人心潮澎湃。五星红旗迎着朝阳缓缓上升,在场上万人齐唱国歌,行注目礼。
这过程很短,又好像很长,国旗到了旗杆最顶端,初升的朝阳照在上边,崭新鲜艳,随着风飘扬。
同时,成千上万羽和平鸽放飞,有序地在天安门广场上方盘旋,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