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闲:“……睡啊。”
越游又蔫了,他看了眼手表,说:“你睡吧。”
井闲逗他:“那我睡了。”
“道友留步!”越游忙道:“你睡觉别挂视频行吗?我太无聊了。”
大半夜太容易让人心软,尤其越游用那双困出了泪花的大眼睛看他时,他心都化了。
“我不困,”呼吸下意识放缓,井闲低声说:“陪着你。”
越游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他把椅子往后退了退,双臂拢到头上,比了个大大的心。
井闲看笑了,坐起身,把手机立住,有样学样地也比了一个。
越游凑到屏幕前看着那一大只,憋笑道:“闲哥,你这样好像个大猩猩。”
说完还学猩猩锤了两下胸膛,自己配音配的像模像样:“啊呜啊呜啊呜~”
这小孩儿可能对浪漫过敏。
井闲眯起眼睛,冷漠道:“你再不干活天亮了。”
越游还是忍不住笑,边笑边开始了工作。
井闲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看他,大半夜的,一点也不觉得累,心里又软又满足。
凌晨三点多,越游又趴在了桌子上,眼睛熬的有些泛红,蔫巴巴地看他。
井闲心疼,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做完了?”
越游:“嗯。”
他揉了揉眼睛,赌气道:“明天我就把老板炒了。”
井闲喝了口水,挑唇问:“然后呢?”
越游豪迈道:“然后找别的工作。”
井闲:“找什么工作?”
越游:“……不知道。”
大约是半夜的缘故,心情很容易丧,他越想越丧,焦虑地挠了挠头,说:“闲哥,你说我这样的是不是下海卖淫都没人要?”
井闲:“……”
他是哭笑不得:“为什么?”
越游掰着手指头说:“没胸肌没屁股,嘴不甜,长相不行,唱歌不行,体力不行,喝不了多少酒……但是能吃光果盘。”
您真是谦虚了。
井闲屈指敲了敲屏幕,思考道:“没事,如果真到这个地步了,我可以……”
越游老实巴交,期待的看着他。
井闲:“可以帮你众筹,拯救失足男青年。”
越游:“……”
越游真心实意地说:“你可真招人烦,井闲。”
他扣下了屏幕,凶了一句:“再见!”
视频挂断。
井闲坐在黑漆漆的客厅笑了会儿,轻声说:“再见就再见,给你厉害的。”
大约是心情好,他躺下就睡着了,没留意卧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姜藤皱着眉坐在床边,脸色隐在黑暗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藤住了一个星期,找到房子就搬走了。
他的工作在朝阳,和通州挨着,离越游更近些。
最近姜藤提起越游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他只听着,并不多插嘴。
直到姜藤临走前那晚上请他吃饭,酒喝的有点多了,直直地盯着他,问:“闲哥,咱俩是好兄弟吧?”
井闲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还是说了声:“是。”
姜藤:“那我问你,你有没有和越游提起过当年分手的原因?”
“没有,”井闲予口惜口湍口兑。说:“我和越游关系好,但没必要提这个,越游接不接受你跟我没关系,也别从我这儿找突破口。”
姜藤松了口气,他看着井闲,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没出口,只是碰了碰井闲的杯。
“你和柳郯谈了两年多了,真的说断就断?”井闲托了托眼镜,说:“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姜藤沉默了会儿,说:“我身边人多,他受不了,自己提的。”
姜藤身边没断过人,他性子冷傲,眼光很高,外形优越,家境也算好,大学里就是个风云人物。
井闲眼中闪过一丝讽意,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越游受得了?”
“不一样,”姜藤说:“有越游我就收心了。”
井闲一哂,没再说什么。
越游收到柳郯的消息时正在吃午饭。今天天气格外冷,他不想出去吃,定的外卖。
他吸溜着面条,看着好久好久不联系的大学室友发来的消息:“越游,我来北京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越游大学时候跟他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上课下课,不过毕业后他给他发了好几回消息他都没回,后来慢慢就断了。
只是听别的室友提起来他在外贸公司工作,还挺稳定的,那时他才知道他只是不和自己联系。
越游拧眉想了想,回复道:“要请也是我请你,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柳郯:“不用,我晚上到,我去找你。”
北京阴了一整天,邻近要下班了雪终于落了下来。
今天没风,写字楼窗外的路灯下静静飘着大片大片雪花,所有工作都差不多结束了,他只等着下班了。
老板就是这时候冒出来的,他从办公室里溜达了出来,在几个工位附近装模作样的巡视了一圈,几个摸鱼的同事立刻正襟危坐。
越游的工位在窗边,以他对老板的了解,对方肯定不会多走那两步路过来,他心安理得地继续摸鱼,电脑上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他打开看,居然是姜藤发来的。
“我和井闲在你单位楼下等你,黑色奔驰,鲁牌的,下来就能看见。”
今天可真是赶巧了,都是故人。
他切换对话框,正要给井闲发消息,就听他那个溜达鸡老板说话了:“腊八了,给大伙儿发点福利,一人一袋大米,两桶大豆油,还有两箱八宝粥。”
越游:“……”
这特么怎么抗?您就不会实在点发购物卡吗?
这单位没几个年轻人,多数都过了三十,有家有室,看着都挺高兴,他想让他们更高兴点,想把东西送人算了,看见弥勒佛似的老板,决定还是不伤他的心了。
他随大流地啪啪鼓掌,装模作样地对口型:“谢谢老板!”
老板挺满意的,他不白满意,一下子来了十几分钟的即兴演讲,这下好了,被迫加班十分钟。
他左手两桶油,右手两箱八宝粥,肩上还扛着一袋大米,负重进了电梯,没控制好速度,一不留神踩到了前边人的鞋。
周围人都静了,越游也僵了。
前边那人慢吞吞地转身,灰色袜子踩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年轻人总爱着急,不要总是莽莽撞撞的。”
然后他把那只被踩掉的鞋淡定地穿上了,还把鞋跟儿在地上磕了两下。
社死啊。
他看着周围大哥大姐要笑不笑的目光,也有点想笑,但领导在呢,大家都装得挺好。
出了公司他就自由了,几乎是小跑出了大楼,楼下有一辆车打着双闪,他刚看了眼车牌,车门就开了。
井闲先下来的,走过来接他手上的东西:“这是干嘛?抢了粮油店?”
越游撇了撇嘴:“来自我们小老头儿的关爱。”
后备箱被缓缓打开,驾驶室的门开了,姜藤下来了。
井闲注意到越游明显在看到姜藤的瞬间愣了一下神。
他的心里像针扎了一样难受,避开了视线,正要把他的米和油往后备箱里放,越游突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他的头发呢?怎么胖成这样了?”
井闲:“……”
井闲眼神奇异地看他:“你就想说这个?”
姜藤走了过来,接过越游手里的八宝粥,挺温柔地说:“好久不见了。”
越游弯着眼睛和他打招呼,看不出被眼前这人甩过,反而是久别重逢地老朋友一样:“又帅了。”
井闲:“……”
如果不是刚刚那句话,他几乎就信了他这真诚的夸赞了。
姜藤显然很受用,他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越游一圈,看上去十分满意,语气更加柔和了些,说:“我定了温泉度假酒店,咱们现在过去,特意给你订的澳龙。”
越游瞪了井闲一眼。
井闲本来就因为想起越游生日时自己迟到的事心里不舒服,被他瞪了一眼,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姜藤坐进了驾驶室,调了导航。
越游开了后座车门,正要坐进去,一低头,发现自己鞋带开了。
车里开着暖气,他就先把门关上了,蹲下来系鞋带。
车轮卷起了雪,扑了越游一脸,他一脸懵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半晌,默默擦了把脸。
今天得多倒霉?
他慢吞吞地系好鞋带,站起了身,仰头看了会儿飘落的雪。
很神奇,下雪时反而并不冷。
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在路灯的光圈下意外的浪漫。
他从一旁东青的叶子上收集了些雪,打算撺个雪球,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倒是要看看井闲多久能想起他来。
已经开出一里地的车上,井闲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姜藤说着话,他知道这些话不是和自己听的,只是想引起越游的兴趣罢了。
他心里乱,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姜藤突然说了一句:“越游爱吃川菜,我让厨师做了个辣子鸡做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