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幽闭压抑的氛围让我有了不适感,我想退出。
可就在我想掀开床单时,门又开了,我听出了鬼面人的脚步声,接着,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
平静下来时,我听到鬼面人急促的呼吸和呻吟,他似乎受伤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我听到他阴沉疲惫的声音:“人呢?”
没人应他。
我觉得大家都不知道这会儿应不应该出去。
反正没人出去我也不出去,我缩在被子里装鸵鸟。
随后,我听到躲在柜子的队友被拉了出来,桌子下的也被扯了出来,鬼面人边将他们拉出来边咒骂:“都给我出来!”
我听到他在床边踱步,然后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我想他可能还在表演,还是没动作。
又过了半分钟,床单忽然被掀开,我睁开眼睛看过去,就瞧见四个队友正围在床边看着我默默憋笑。
我没反应过来,鬼面人已经欺身上来,他抬起我的下巴,气急败坏道:“知道为什么总是叫你蠢货吗?因为你是你们中间最蠢的那个!”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说实话,那会儿我察觉到了他的无奈,并且因为他这点正常人的情绪流露,我不怎么怕了。
可也仅仅那一瞬间我不怕了。
鬼面人情绪衔接地非常快,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一把将我从床上拽了下来,看着门外,紧张兮兮地说:“快走,快走,他来了!”
我们开始了奔跑,在漆黑逼仄的建筑里奔跑,耳边都是电闪雷鸣,背景鼓点砸在耳膜上,心脏也跟着重重跳着。
跑到一个空旷的室内,忽然闪出了一个拿着铁锤的猪头怪物,这个人物角色有点像我以前看过的一个外国电影里的杀人屠夫,他看到了我们,兴奋地低吼着追了上来。
鬼面人迎了上去,跟他搏斗在了一起。
那种表演真的拳拳到肉,我们看呆了,鬼面人狼狈被摔打,看起来没有还手之力,他怒吼道:“快走,去找日记!”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接着掉头就跑。
这一路上,我们被小丑砍过,被野人女拿着标枪扎过,被电锯杀人狂拿着冒火星的电锯逼进小屋里恐吓……好像经典西方变态杀人狂场景重现,被追得过街老鼠似的到处乱窜,爬管道、躲冷柜,中间可能时间很长,可过得很快,等我们灰头土脸地躲进一间屋子时,发现这里是一间书房,整个屋子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
而那本莫名其妙的,我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日记,就在那个落满了灰尘的保险柜里。
队友根据路上收集到的线索推理,打开了保险柜,拿出牛皮纸日记,还没等翻开确认,下一瞬,门忽然被打开了。
我们惊慌地看了过去,来人却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他向我们伸出了手,道:“你们找到了,把日记给我。”
他换了装束,黑色外套脱掉,换了一件超大的雨衣,没有面具,面部隐在黑暗里,我却听出了他的声音,是鬼面人。
我紧紧抱着日记,看向这一路上疯狂逃窜已经结出了革命友谊的队友,队友们也看着我。
然后我们一起摇了摇头,队友说:“我们不给你会怎么样?”
那人轻蔑地笑了声,道:“那你们只有死在这里了。”
我们又对视了一眼,我取出了日记,扔到了他面前,道:“给你。”
日记在桌上带起了一阵尘土,那人反而愣了一下,他可能没想到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看不清面孔的脸面向我们看了一会儿,嗤笑了声,慢条斯理拿起日记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队友显然也认出了他,一个姑娘道:“你是带着我们进来的人。”
她答完,那人缓缓拉下了雨衣的帽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陈旧的书房里的煤油灯幽暗昏黄,蜜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或许这样的氛围里更容易让人产生波动,而我的心因为密室的刺激一直没安稳,看到他的瞬间,我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呼吸都有瞬间不畅。
那时的我根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毕竟我这个土狗,从来没见过这么惊艳的人。
他是混血,中俄混血,五官英挺深刻,面部轮廓优越极了,他有点像中世纪欧洲的贵族,却揉杂了东方人的柔和,身高腿长地往那里一站,有种冰清玉贵的疏离感。
可也就是那么一瞬,下一秒,他翻开了日记,只翻了两页,面色骤变。
他原本略带嘲讽的目光变得阴鸷,鹰一样地盯着我们,一个一个打量过去,最后将目光锁在了我的脸上。
接着,他缓缓向我逼近,极带压迫感的气场让我下意识缓缓后退,直至撞上了身后的墙。
接着,他一拳砸在了我的耳侧。很重,墙轻轻震了一下,他一定很疼。
我这么想着,直直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时候,我看清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眼窝比东方人要凹陷一些,显得深邃极了。
他缓缓逼近了我,然后,高挺的鼻梁凑近,贴上了我的鼻尖。
这距离让我实在不能不紧张,心脏都卡到了嗓子眼,我想推开他,可我没敢,因为他的目光太吓人了,凶狠神经质得像个变态。
他低缓又充满诱哄地问我:“你在哪里找到的这本日记?”
第273章 海棠花开了
他的呼吸几乎扑在我的脸上,潮潮热热的,我嘴巴都不敢张开,小心翼翼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个保险箱。
他没回头看,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是谁把密码给你们的?”
密码?
密码是谁给的来着?
这一路太混乱了,我就跟着瞎跑了,大多是队友解题,密码得到的方式也是零碎的,我根本想不起来。
我求救地看向他们,他们也在讨论。
他已经不耐烦了,猛地从我面前抽身,焦虑地在我的队友们面前踱步,时而暴怒地嘶吼,他一个一个推着他们,问了过去:“密码是谁给你们的?”
队友们面面相觑,老实巴交,一个也答不出来,低着头像一群被检阅的小鸡仔儿。
他愤怒地咒骂了声,忽然大步向我走了过来,一把揪起了我的衣领,将我狠狠推在了墙上,然后贴近了我的耳朵。
他的声音轻柔又充满风雨欲来的危险:“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女巫。”
我想他大概是被我们笨绝望了,主动透题。
我迟缓地想了想,他大概问的是那个用上吊绳吊在庭院中央神神叨叨诅咒我们的那个巫婆。
我们确实在那里得到了密码的组合方式信息。
于是,我吞了吞口水,尽量忽视耳朵上的痒,应声:“是。”
“她在哪里?”
“在庭院里。”身后的队友终于缓冲完毕,抢着答道。
“庭院里,庭院里!”他忽然笑了起来,一种压抑了浓浓痛楚的笑,藏着无尽的恨意。
我和你们讲个故事吧,他忽然说。
从进来开始始终萦绕在耳边的狂躁的背景乐也静了下来。
他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低着头走到陈旧的办公桌前,坐了上去,一条长腿撑地,一条弯曲着,野性又随意。
他的表演真的很好,台词也相当棒,我轻易地被他带入了他的故事。
他曾经是山下小镇的一个普通年轻人,有一个美丽的未婚妻,他们全镇子的人都为这座城堡的女爵工作。
有一天,他的未婚妻非常高兴地对他说,女爵大人希望她能够去城堡做侍女。
能够去城堡做侍女,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并且会有一份很丰厚的报酬,他也很为她高兴。
然而,他的未婚妻去了一个月,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之后,小镇上的少女接二连三地失踪,他为了追查未婚妻的下落,潜入了城堡,却被护卫发现,他死里逃生,决定隐姓埋名,再次潜入了城堡。
可那时城堡已经没落,成了恐怖的杀人狂炼狱,他在这阴森森的城堡里徘徊潜伏多年,找到线索,知道了当年少女失踪的真像。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爵的青春像是枯败的荒草一般日渐衰败,无论她有多少财富都无法挽留。
她陷入了焦虑,每天对着镜子喃喃自语,直至一日她彻底疯了,因为她看见了她年轻英俊的丈夫与城堡里美貌的侍女偷偷幽会。
她当着自己的丈夫的面杀掉了侍女,然后埋在了庭院里,在上边种上了一支玫瑰,这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之后,只要看到和那个侍女一般年纪的女孩子,就吩咐身边的女巫把她带回来,当着自己丈夫的面杀死。
那本日记是她丈夫的,偷偷记录了每一个姑娘的名字和玫瑰花的位置。
他找到了日记,要去找他的未婚妻了。
他抹了把脸,跳下桌子,重新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嬉笑着在我的队友面前挨个问了过去:“我是不是很蠢?”
所有人都摇头。
然后他问到了我。
我那会儿已经不怕他了,也知道剧本应该即将走到尾声。
被叫了一路的蠢货,我有点小小的报复心,所以他问我的时候,我眯起眼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愣了一下,随后邪气地挑起唇,将我狠狠按在墙上。
他的手抵着我的胸口,几乎压在我身上,阴森森地又问了一次:“你觉得我很蠢?”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我才蠢,我正想道歉,他忽然将腿插在了我的腿间,长靴强势地将我的脚分开,语气怪异道:“什么东西这么硬?”
是钥匙……
我还没答呢,他忽然恶意地笑了起来:“这东西留着有用吗?”
我脑子懵了一瞬,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那方面的玩笑,犹豫着答道:“有……有吧……”
“对谁有用?”他转头,挨个在我的队友脸上看了过去,问道:“你?你?还是你?”
队友都在忍笑,纷纷摆手摇头。
我确定了他在和我开玩笑,脸都有点红了。
都是男的,其实这种程度的玩笑和他分寸的拿捏并不让人讨厌,可我那会儿大概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