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爸妈就看到他玩了一下午却兴致缺缺的脸上流露出的属于孩子该有的笑容。
段爸爸哭笑不得,说道:“那你去玩吧,如果不回家记得打个电话。”
“怎么能不回……”段妈妈的话被捂在了嘴里,无语了几秒,也忍不住笑了,她认真看了一眼段乐安身边的人,温和地说:“你们两个别在外边待太久,当心感冒。”
凌以川这人在家长面前是一惯的好孩子,有礼有节、斯斯文文地应了声。
段妈妈跟着老公往外走,走出一段距离,看到那个男生给段乐安整理了衣服拉链,段乐安并不排斥。
等到家长走远,凌以川放下手,牵住了段乐安缩在衣袖里的手。
段乐安轻轻回握住他,期待地问:“我们去玩什么?”
“不知道,”凌以川弯唇说:“一起走走吧。”
“刚刚我很想和你说,这些居然都是冰做的,”段乐安乖乖走在凌以川身边,经过一处冰做的城门口,冰冰莹剔透,几乎能一眼看穿,就连道路两侧都是用冰砌成的围栏。
“因为选冰的时候就要求很高,”两个人慢慢走下雪砌成的台阶,凌以川说:“要采用松花江水流最缓、水质最清,冰层透明度最高的江段选取冰料。”
灯光绚烂,在冰塑成的建筑上变换形态,满目琳琅。
摩天轮缓缓上升,中间巨大的雪花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段乐安仰头看了一会儿,说:“班长,我们去坐吧。”
凌以川揉揉他的脑袋,说:“听说摩天轮上许愿很灵。”
段乐安低着头,小声说:“我没有愿望,就是想上去看看。”
凌以川拉起他往前走:“那就现在想一个。”
轿厢里边的空间很大,装修豪华,里边有空调,并不会冷。
段乐安咬着奶茶,在一边坐下,凌以川把买来的烧烤放在桌上,没有选择对面位置,而是坐在了段乐安身边。
段乐安愣了愣,没等开口问,唇就贴上了一串烧烤。
凌以川放松地靠在座位上,一只手拿着烧烤,微微扬起下巴,哄道:“张嘴。”
段乐安乖乖把嘴张开了。
被喂了一串烧烤,段乐安喝了口奶茶的时间,凌以川又挑了一根。
段乐安垂眸,把微烫的牛肉一块一块咬下来,吃掉。
中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第二串吃完,段乐安舔了舔唇,在凌以川的注视下,慢慢靠近,然后趴进了他的怀里。
手钻进凌以川敞着的黑色大衣里边,轻轻抱住。
凌以川把竹签扔掉,环住段乐安的腰,唇角轻挑着,低声说:“不爱吃吗?”
摩天轮在缓缓上升,段乐安说:“爱吃。”
他抬起头,望向凌以川,说:“我的手冻坏了,不会拿东西了。”
然后张开了嘴。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凌以川没忍住笑,说:“那糟了,我买了烟花。”
段乐安脸不红气不喘地圆谎:“下了摩天轮就好了。”
凌以川却没顺着他说,俯身,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声说:“乐乐,你喂我吧,我很想你喂我吃东西。”
段乐安在那瞬间心跳失衡了。
凌以川今天穿得很帅,长款大衣,黑色长裤、短靴,他个子本就高,一双长腿蜷在这里都委屈了他。
英俊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今天早上他在凌以川的床头发现了它,并说他戴着会很帅。
也确实很帅,遮掩了些斯文气质,看起来非常酷。
他呆呆看着凌以川漆黑的眼眸,轻声说:“班长,我……我想跟你说……”
他没说出来,挫败地重重咬了下唇,抽出手,在桌上摸了一串。
然后,凑到了凌以川的唇边。
他轻轻弯起眼尾,有点皮地对凌以川说:“看,你创造了医学奇迹。”
凌以川英俊的眉眼里满是笑意,张开口,咬住烤串,一点一点吃了下去。
段乐安清透的眸子看着吞咽的动作,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学校里,凌以川教他抽烟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嘴巴有点空。
他慢慢地、慢慢地贴近凌以川,咬住了竹签上另一端的肉。
竹签本来就不长,两个人吃实在很挤,几乎碰到唇。
凌以川动作顿了顿,搂着段乐安的手臂慢慢收紧,却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
一串烧烤吃完,段乐安放在签子,身体忽然一轻,他坐到了凌以川的腿上。
这是在半空,他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正要说话,却不经意看到了窗外。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这么高了。
摩天轮缓缓上升,冰城的夜景渐渐浮现眼前,松江两岸灯火辉煌,这座充满欧式建筑的冰雪城市,在夜色中极尽繁华,车海川流不息、高楼大厦林立纵横,松花江面冰封千里,北国风光尽归一座城。
这是段乐安第一次认识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的美。
凌以川对他说:“这里是全市最好的夜景观赏地。”
摩天轮即将上升到最高点,段乐安跨坐在他的长腿上,安安静静趴在男生的肩膀,眸中映着城市星光,轻声说:“凌以川,你的愿望是什么?”
凌以川:“先说你的。”
段乐安认认真真地说出早就想好的,他抬起头,看着凌以川,说:“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凌以川怔了怔,慢慢托了托自己的黑框眼镜。
“我的愿望是让你好好学习,以后我们还能做同学。”他淡定地说。
段乐安:“……”
他想让凌以川换一个,可在那一瞬间,摩天轮到达了顶端。
这个大家伙转一圈有二十多分钟,两个人出来时,冷空气重新包裹上了全身。
出了冰雪大世界,打车向江边小木屋走的路上,段乐安一言不发。
他没想过凌以川会说这个,让他学坏的是他,让他学好的还是他,凌以川这个人太分裂了。这哪是向摩天轮许愿,这是向他许愿,而且自己在他说出前就已经答应了他。
一路无话,到了江边,昨天刚下过大雪,这边没有人踏足,雪很深,小屋的屋顶和门口都堆满了雪,像是裹了厚毯子。
清理完屋前的雪,两个人没打算进去,他们是过来放烟花的。
烟花在凌以川的背包里。
一路从树林下到江边,凌以川递给段乐安两个烟花棒。
天上炸起一大朵烟花,段乐安抬头看,浅浅勾起了唇。
凌以川一只手捂着冻疼的耳朵,依次点燃成排烟花,向段乐安跑过来。
烟花此起彼伏地升上半空,在夜空中盛放,光芒映在江雪上,光影落在清澈的眸子眼眸上。
雪地被踩乱,凌以川走过厚厚的雪咯吱作响。
烟花盛放间,段乐安大声说:“我答应你!”
凌以川始终没看烟花,目光锁在他的身上,但段乐安不知道,他对着两岸静默的松柏大声喊:“冰城,元旦快乐!”
烟花棒照亮少年明媚的眼眸和笑脸,呼吸间的空气化成白雾。
最终夜色重新静谧,凌以川牵住他的手,两个人顺着江边慢慢向回走。
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冬季的夜晚星星出奇的亮,段乐安很期待地问他:“接下来去哪?”
凌以川:“打游戏,去吗?”
段乐安点头:“好。”
到网吧都已经十一点多了,进来就遇到了班上的同学,正在组队打游戏。
见两个人过来,都笑着打了招呼。
他不会打,想起上一回凌以川手把手教他的场景,有些愣神。
凌以川给他开了电脑,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说:“和他们约好了,打两局咱们就回家。”
元旦三天他几乎都和凌以川待在一起,凌以川家很大,但是空荡荡的,段乐安才知道,从小学开始,这个家里只有凌以川一个人住。
等到要开学了,他才想起回家。
爸妈并没说什么,晚上吃过饭,段乐安回了房间。
半夜段妈妈悄悄过去看,发现他睡得很沉。
无论再怎么努力,不到两周时间也不会有什么显著效果。
至少最后期末考试,他没有交白卷。
寒假开始了。
段乐安爸妈最近都很忙,爸爸接了个集体诉讼案,妈妈是刑辩律师,来这里后进了个大律所,最近总往监狱跑。
段乐安自己在家里看书。
他在看着网课重新学习高中课程,决定一点一点来。
但他太久没学习,学过的东西还有点印象,后来就抓不到重点了,所以学得有点焦虑。
但好在凌以川经常叫他出去玩。
滑雪、滑冰,最多的还是网吧,去网吧大概率都是他们班上的同学约在一起。
何琰见他过来,搂着他的肩大咧咧地说:“今天哪队输了哪队请客,你想吃什么?”
段乐安拍了拍口袋,很大方地说:“不论哪队输了今天都是我请客。”
他已经和他们有点熟了,白吃了那么多次,也应该请客了。
看了一圈,在里边看到了凌以川,他旁边空位的电脑已经开了。
他走到凌以川身边坐下,见他正在团战,没有打扰,安安静静登录账号,打开物理教学视频。
他大概是整个网吧里唯一一朵奇葩,比后边看粉色吹风机的还奇葩,导致身后有人经过还怀疑人生地看了他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