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神大部分集中在屋里二哥的惨叫和怒骂声里,没留意那边的动静,等到一切声音平息,面前的门终于打开。
三哥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不太敢看二哥的样子,因为一定很惨,拉着三哥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哥怎么回来了?”我就着天窗倾泻进来的阳光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声音很小地说:“不是去巡逻了吗?”
“嗯,”三哥由我捧着他的脸,低声说:“我忽然觉得手指疼了一下,就回来看看。”
我的手一顿,轻轻问:“哪跟手指?”
三哥抬手,大手覆盖我贴在他脸庞的右手上,然后精确地捏住了我的无名指。
这太神奇了,造物主真的很神奇,我们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但是他却可以让我们有彼此的感应。
我欢快地坐在三哥身边,往他身边挤了挤,实话实说:“是棉花扎的,二哥没打我。”
三哥:“我知道。”
我沉默了一下,转头问他:“类类是匹诺曹吗?”
这个问题好像难住了三哥,因为那么聪明的他竟然没有立刻说话。
跳跃的阳光精灵一样落在三哥长翘的眼睫与他高挺的鼻梁上,半边脸隐在阴影下,他微微转动眼眸,看向我,说:“类类是善良的小王子。”
我们对视的时候,好像把彼此彻底摊开在阳光下,接吻时,轻闭双眼,又把一切隐藏。
我们坐在床边,侧着头,就这样在有限的阳光下安静平和地接吻。
吻是由我而起,三哥不忍心拒绝我。
外面传来“砰”的一声摔门巨响,二哥走了。
我们两个睁开眼,对视两秒,又继续。一次又一次分开,再忍不住亲吻,心脏麻酥酥的,心动得快要死掉。
我试图寻找中午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我必须要确认她有没有听到那句话,“他变成了怪物”那句话。
可是我找遍了平民区,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她不可能是奴隶,我刚从那里出来,没见过她,看她的穿着也不像奴隶。
她是贵族?
不像。
贵族在半山腰的城堡里,穿着最好的衣服,拥有最好的资源,那个女孩儿的脸上很粗糙,不会是那里的。
整个避难所有上千人,也有可能是我暂时没有找到。
我在家里准备食物,大哥回来了,脸上难得露出微笑,看到我时温和地说:“类类,今晚吃什么好东西?”
我哼着歌往锅里丢菜叶子,说:“是鹿肉,爸爸从贵族那里带回来的。”
妈妈还没回来,爸爸坐在简陋的木头凳子上喝茶,茶是山上的茶树上采的,没经过什么加工,但是味道很好。
这样的生活在末世里简直是像梦一样,我想“乐园”里的生活应该大抵也是这样的。
我这么说了以后,爸爸笑了起来,眯起眼睛说:“这算什么?以后会更好的。”
我懵懂地看看他,大哥从我的身边经过,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怕被爸爸看到,趴在大哥的耳边说:“大哥,中午的那个姐姐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大哥若有深意地看我一眼,随意地说:“找她做什么?只会让你和你二哥吵架的东西。”
我脊背一阵发冷,怔怔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锅里的水已经向外冒了,我连忙跑过去盖上盖子。
汤流了一地,我蹲在地上,手指僵硬地一点一点擦净。
我再也没去找过那个女孩儿。
我们一家人在末世生存十年,从我的七岁,到十七岁。
我一直坚信,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没有人在残酷的末世里死掉,爸妈感情很好,家庭氛围和睦,三个哥哥也都很疼我。
虽然偶尔会吵架,但是很快就会和好,亲人哪有隔夜的仇呢?
晚上,我悄悄推开二哥的门,他正躺在床上休息,看到我进来,冷哼一声,翻了个身,面朝墙,不理我。
我走到床边,伸手晃了晃他的肩,小声说:“我煮了肉,去吃。”
“不吃。”二哥硬邦邦地说。
我爬上床,拖住他的胳膊往下拽,哄道:“吃吧,吃饱了就不生气了。”
二哥气得牙根痒,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他脸上的伤很狼狈,一看就知道被揍得很惨,他质问我:“傅类,你什么时候能认清现实?”
我低下头,小声说:“我去端给你。”
二哥叫住我:“傅类,需要我告诉你,你三哥是怎么死的吗?”
我转过头,直直盯着他,说:“二哥,你在说什么?三哥在家呢,他没有死。”
二哥瞪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面色却有点变了。
最终,他说:“类类,他早晚都会离开你的。”
我的手抖了一下,眯起眼睛,慢慢开口道:“三哥不会放心把我留下的。”
我太弱了,如果他把我独自丢在末世里,我会死掉的。
会被怪物扯出肠子曝尸荒野,会被人类抢干净身上所有的东西而后杀掉,会因为不会捕猎而饿死……也许还会被人把刀插进心脏里,刀刃旋转翻搅,把脆弱的心脏搅碎成肉泥,然后痛苦绝望地死去。
三哥不会忍心的,因为我那么弱小,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能力。
“为什么不放心?”二哥指着门外大声质问:“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还有两个哥哥,你还有爸妈。”
我沉默地盯着他,直到他脸上的激动慢慢发僵,我移开目光,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一家人,是一个都不可以少的,我去给你拿晚餐。”
餐厅里,大哥已经吃完了,正悠闲地剔牙,笑着说:“你二哥肯吃饭了?”
我点点头。
妈妈嗔怪道:“都三十的人了,和弟弟吵架还要闹绝食。”
爸爸说:“看来是要给他找个女朋友了,好好管管他。”
我打开盖子,给二哥盛出鹿肉。
身后爸妈还在聊天,就像平常的家常一样,温馨平和。
妈妈笑着说:“让他自己找吧,以往他找的都很乖。”
手下一抖,碗差点摔到了地上。
大哥转头看过来,关切地说:“类类没事吧?”
“烫……”我僵直着脊背,背对他们,结结巴巴地说:“烫到了。”
妈妈温柔地说:“小心一点。”
三哥在小屋里看书,关好门,我终于放松了下来。
“哥哥,”我走到三哥的身后,爬到他的肩上,小声说:“你怎么又不出去吃饭?”
三哥翻页的手一顿,微微侧头,看着我,开口道:“你在叫谁?”
我的脸贴在他的肩头,疑惑地与他对视,说:“叫傅越。”
三哥“哦”了声,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开,垂眸落在书上,语气淡淡地说:“以为你在叫别人。”
我眼底藏着笑,追问:“别人是谁?”
“你喜欢的那小子。”三哥说。
他在说郑锵吗?
“哦,”我想了想,说:“好久没见他了,我去找他。”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趴在三哥背上,根本没动。
三哥反手攥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了他的身前。
足够的默契让我很快就在他身上找好位置。
我跨坐在他的腿上,手臂搂上了他的脖子,无辜地看着他。
“去找他做什么?”三哥盯着我,阴沉沉地问。
我抬起手指,缓缓落在自己的唇上,然后很轻地擦了一下。
三哥的目光随着我擦过的弧度轻晃,我略带羞赧地说:“没什么。”
“你现在有一点太任性了,”三哥上前,咬住了我未来得及放下的手指,微凉的气息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三哥低缓地说:“太晚了,不去了”
我的心脏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心动,禁不住将唇送了上去。
三哥轻轻咬住我的唇,向我压了过来。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腰这样软过,被他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断后仰,最后背抵在了墙上,三哥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只手撑在墙上,温柔地舔舐我的唇瓣。
心脏狂跳,但是我的腰受不了了。
我微微侧过头,低低说:“换个姿势好不好?”
三哥的手覆在了我的后心,很轻易把我捞了起来,他向后倚靠在了床头。
门外家人的交谈声模模糊糊传进来,听不真切。
我骑在三哥的腿上,亲密地吻他。
他似乎只是为了安抚我,并不怎么投入,甚至翻开了书,目光落在书页上,偶尔会主动动一下舌头和我纠缠,也能足够让我心跳加速。
我低喘着趴在他的心口,安静听了会儿,闷闷说:“这样就很像在恋爱啊,三哥不可以和我恋爱吗?”
“可以。”
我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休息,屋里安静了很长时间,我才反应过来刚刚三哥说了什么。
我睁开眼睛,撑着三哥的胸膛坐起来,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我相信我的脸现在一定红得不行。
我有些粗鲁地扣上三哥手中的书,阻断了他的视线,而合上书的瞬间,我看到那页的页码,好像已经停留了很久很久。
“真的吗?三哥,和类类。”我紧张到了极点,心脏高高提了起来,期待又小心翼翼地说。
“假的,”三哥的目光终于从书上抬起,落在我的身上,他抬起手,有些强硬地抚住我的侧脸,说:“类类要记得,我们是亲兄弟。”
血液瞬间凉透,甚至在心脏位置结了冰碴,戳得我疼到窒息。
三哥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提醒我我们的关系,先给了我希望,让我从天堂上跌落。
我望着他,平静地缓缓说:“记住了,你不允许,我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