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恩:“好。”
他准备打一局就睡,打了个哈欠,切到游戏。
队伍里已经有一个人了,应该是毛豆朋友,梁恩没问,点了准备。
他累,也没怎么说话,毛豆也没开麦。
毛豆选了上单,梁恩随手选中单,毛豆的朋友选了个百里守约。
实力挺强的,梁恩随便打打,下路守约已经超神了。
游戏结束得很快,梁恩困得不行,直接打字,说:“下了。”
队伍里,毛豆:“再玩一局吧,带带我朋友。”
那水平用得着自己带吗?
梁恩回了句“明天忙”就下线了。
第二天早上,难得梁爸没有外出,梁恩刷牙的时候,梁爸说:“买了一头猪,过几天杀,准备准备过年了。”
梁恩喜欢吃猪肉,但是他惦记家里的牛,扭头问:“那头缠着小花的猥琐牛什么时候宰?”
梁妈把饭菜从锅里端出来,哭笑不得:“杀它干啥?你也不爱吃牛肉。”
梁恩漱口:“看它不顺眼。”
梁妈:“那来收牛的就把它卖了吧。”
梁爸也没意见,刚吃了两口饭,手机来电话了,他又得急匆匆走。
梁恩刚起,还没吃饭,就不跟着他去了,闲在家里。
梁妈翻着墙上的日历,说:“21号杀猪吧,得准备起来了。”
梁恩算了算,那就是还有三天。
梁妈:“你可以请你朋友来吃猪肉毛豆和宰相他俩,好久都没见了。”
梁恩抓起手机:“那我叫他们。”
他懒得挨个私聊,随手在四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我家21号杀猪,你们有空就过来。”
他去陪小牛犊玩儿,几分钟后,毛豆回复:“我去。”
宰相在下边说:“我也去。”
梁恩:“20就过来吧,住一天,第二天直接吃肉。”
毛豆:“到你家是几点的车来着?”
梁恩:“下午两点半发车,去新南乡的城乡公交,在加油站下车,我在那里等你们。”
冬天里也不用忙庄稼,喂完牲畜也就都有时间串门儿了。
梁妈人缘好,经常有邻居的女人们来串门儿。
家里要杀猪,就要提前几天开始准备,先把锅碗瓢盆刷干净预备着,再切各种的青菜,准备杀猪后炒菜用。
20号下午,四点多,天已经擦黑,冷得很厉害。
梁恩裹着两件儿厚棉袄,往后街跑。
水泥路上的雪已经结成冰,踩在上面很滑,街边的路灯提前亮起来,梁恩往前助跑几步,然后“嗖”地一下滑出去两三米。
这样走很省力气,梁恩连跑带滑,十几分钟就到了后街,到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加油站前边开着灯,街上空旷无人,路灯顺着长长的街铺出两条星光链条,往远处看,雾蒙蒙的,青灰色的天幕下,一辆大巴开了过来。
梁恩捂着耳朵在原地蹦哒,外边站久了,人如果不活动,就会冻僵。
大巴在路上走走停停,陆陆续续有人下车。
十几分钟后才走近。
梁恩连忙跑到路边等着,大巴在他面前停下,车缓缓打开。
他弯起眼睛,准备叫毛豆和宰相,却忽地一愣。
车上只下来一个人。
一个个子高挑,穿着长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他戴着围巾,遮住半张脸,露出双凤眼在外面。
他背着包,从车上下来,车门关闭,继续往前开了。
“毛豆……”站在他面前的男生声音有些发闷:“他们两个临时有事。”
见梁恩没说话,他眸子微微垂下,眼尾那粒小红痣在路灯下显得黯淡无色。
“我……”乖巧知礼的男孩儿小心翼翼讨好:“我给你带了礼物。”
手腕被抓住,他的身体往前一倾,微微怔愣地看梁恩。
男生抓着他往前走,轻轻嘀咕:“你是不是真傻啊?”
他们逆风走,那句话徐君彦听清了,他轻轻弯起唇,加快脚步,跟在梁恩身后。
路上行人稀少,严冬腊月,天寒地冻,脚踩在地面,鞋底都冻得很硬。
两个人没说话,一起往家里走,梁恩的手抓着徐君彦的手腕,转过一条街时,他脚步微停,侧身看他:“你在看什么?”
青灰色的夜色下,路灯下照着蒙蒙白雾,显得凄冷寂寥。
徐君彦转过头,温温和和说:“好大的牛。”
梁恩跟着看过去一眼,是一个养牛户牵着一头牛经过,那牛几乎比人高,躯体极长,在模糊夜色中走过,就像一只庞大的怪物。
“那是西门塔尔。”
梁恩并不觉得稀奇,这是很常见的,就像村里的孩子未必了解城里的精致生活、名牌精品,城里的孩子也未必懂这只长得巨大的牛是原产瑞士西部、非常优良的配种公牛,一头价值大几十万。
徐君彦收回目光,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目光落在梁恩牵着他的手上。
梁恩戴着一个很厚的手套,手指处只分出一个大拇指,样子很像微波炉手套,蜷曲的时候很可爱。
“你不是在广州吗?”
梁恩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有些发闷。
徐君彦“啊”了声,慢吞吞说:“看到你在群里发的消息,想来找你玩。”
徐君彦的表达从来都很坦诚,不遮不掩。
梁恩停步,侧身看他,唇轻抿着。
苍白的路灯灯光罩下一层银纱,冷空气刺得皮肤发麻。
徐君彦的目光静静落在梁恩脸上,咬唇停顿了一会儿,低低开口说:“我真的只是想找你玩……”
“梁恩!”
几米外传来一个带口音的喝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徐君彦看过去,朦胧灯光中,他看到了三四只抻着脖子的……鸵鸟?
梁恩身体一僵,扭过头,叫了声:“姥爷。”
徐君彦这才看到那几只高高的鸵鸟中间的头发花白的老人。
“你放假回来偷了我十二棵白菜了!别以为我没看到!”
梁恩抓起徐君彦的手,拔腿就跑。
一路跑到了家里,两个人进了大门,梁恩还心有余悸。
徐君彦打量这个宽敞的院子,跟着梁恩往屋里走。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边热闹的说话声和笑声。
梁恩推开门把徐君彦让了进来。
客厅里,一群阿姨婶婶正在切菜闲聊。
看到梁恩带朋友回来,都看了过来。
“呀,”梁妈放下刀,笑着说:“这个是?没见过啊。”
“阿姨好,”徐君彦斯文又有礼貌地说:“我叫徐君彦,梁恩的同桌,这是给您和叔叔带的礼物。”
梁恩抬头,就见徐君彦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礼盒。
其中一套护肤品,北方冬天很容易把玻璃瓶冻裂,徐君彦甚至往里边塞了保温的东西。
梁妈是
第一回见到梁恩的朋友带礼物,宰相和毛豆来的时候都是当自己家闹腾,所以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收着呗,”梁恩把拖鞋翻出来,说:“他有钱,送不穷他。”
梁妈眉头一皱,训他:“说什么呢?一点礼貌也不懂。”
梁恩当没听见,拉着徐君彦进了西屋。
西屋是梁恩的房间,里边宽敞又干净,进门一大面镜子,下边是一套白色的柜子,南边有暖气片,东边靠墙一张大沙发,炕上铺着青苹果的席子,一进来就热了一身汗。
梁妈显然提前烧了炭,怕毛豆俩人冻着。
“坐吧。”梁恩关上门,一件一件脱自己身上的棉衣,说:“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徐君彦拉开羽绒服,有些拘谨地打量这个屋子,轻轻点头。
梁恩把衣服扔在沙发上,推门出去。
徐君彦挺直的肩微微放松了些,刚过了几秒,门又忽然被打开。
徐君彦下意识挺直脊背,正襟危坐,睁大眼睛看过去。
梁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声,徐君彦穿着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很乖地贴在额头,这样子很像一个被检阅的小学生。
他弯着眼睛问:“同桌,你喝什么?”
“我……”暖色明亮的灯光下,徐君彦望着他,轻声说:“我什么都可以。”
门关了。
徐君彦记不得梁恩有多久没这么对他笑了,好像自从那天他表白以后,梁恩就没再对他笑过。
梁恩长得好看,笑起来时也很可爱,单纯又干净。
他家里也很温馨,柜子上摆着全家福,墙上挂着兔子挂画,门上贴着福,很有家庭氛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