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了杯水,灌了两口,目光在那些酒上看过。
这些可都不便宜。
“你看看这件你能不能穿,”洛东初出来,瞧见他拿着瓶酒,挑眉道:“想喝?送你了。”
单北:“……”
“我不喝,”他把酒放下了,靠着吧台站着:“不用羽绒服吧?”
“那衣服有点薄了,”洛东初将衣服递给他:“怕你感冒。”
是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他发现洛东初很爱黑色。
单北把大衣脱了,套上羽绒服,道:“你不常住在这儿吗?”
屋里虽然看着东西很齐全,但有些冷清,像个样板房。
“我常居西宁,一年也就过来一两次,”洛东初靠在沙发上,低头点了根烟,烟雾散出,有些许传到了单北鼻间。
他垂下眸子,又慢慢喝了一口水。
屋里安静了片刻,洛东初先开了口:“你抽吗?”
单北把杯子放下,摇了摇头:“我不会。”
洛东初扯起外套:“走吧。”
出来时车队刚准备出发,老程冲他鸣了下笛,率先离开酒店。
单北熟门熟路爬上副驾,打开袋子,咬着肉夹馍吃。
刚咬了一口,他微微一愣,透过门口照进来的光低头看,就见里头夹的肉果然是一块一块的。
是红柳烤肉。
驾驶室门开了,他笑眯眯看过去:“东哥。”
洛东初看了他一眼,道:“安全带。”
单北把安全带拉上了,他心情因为这塞得满满的肉变得很好,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不舍得那么快吃完。
车队走得快,走在路上已经看不见踪影。
小镇上开着路灯,走出小镇一段距离,灯光就换成了星光。
远处雪山静谧,旷野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车灯照着前路,开得并不快。
单北忽然想起刚来的那天,苍凉辽阔的公路旁靠车站着的那个男人。
神秘、野性,充满魅力,他那时候几乎不敢看他,说话都不自觉有些怯意。
路两旁风景不断后退,短暂被车灯照亮,又隐在黑暗里,他撑着腮看着窗外,想要从那一闪而过的光影里看清夜里的景色。
“东哥,”单北开口道:“听程哥说,你小时候就在这条路上跑了。”
“嗯。”
前方有藏牦牛过路,洛东初缓了车速,望着前路,道:“我爸是跑大车的,小时候家里穷,也没人管我,就把我带在路上跑。”
单北:“……”
单北转过头看他,问:“后来呢?”
洛东初语气很平静:“大了,上了几年学,十五那年我爸出事儿没了,就没再念了。”
单北轻抿了下唇,静静望着他。
牦牛过了,车重新上路。
“老程说你是清华毕业的,”车开出一段距离,洛东初开口道:“厉害。”
车里静了一会儿,单北开口道:“东哥。”
“嗯。”
“十五岁以后呢?”
他问。
洛东初:“把我爸车卖了,在修车厂打工,那会儿对年龄要求没现在这么严格,等成年了,又买了辆大车,在新藏线上往返,之后就慢慢有钱了。”
几句话,把他前半生交代清楚了,没什么语气起伏,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中间没什么苦和难,他简简单单发家了,变成了现在这样。
车上没开导航,这里的路洛东初再熟悉不过。
单北拧开水喝了一口,道:“走在路上有过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洛东初:“比如?”
单北勾唇:“比如艳遇。”
“有。”
洛东初沉默了会儿,说:“你。”
单北一愣。
车转下了柏油路,停在了路旁。
洛东初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望着前方的夜色,开口道:“有什么事是我能给你做的?”
单北眨了眨眼,望着他的侧脸,轻声问:“什么事都行?”
洛东初淡淡“嗯”了声。
良久,单北弯起眼睛,说:“你去给我摘星星。”
洛东初:“……”
他终于转头看他,就见单北明澈的眸子望着自己,语气天真:“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洛东初挑唇,说:“行。”
暗夜公园,北半球最佳星空观测点。
到的时候老程他们已经开始搭建营地,他们计划今夜在这里吃火锅、观星。
今天天气好,月亮很小,空气透明度高,水汽低,适宜观星。
只是很冷,风也很大。
单北下车时被冷风吹得抖了一下,可一抬头,就呆住了。
很难用语言形容那种震撼,银河铺面倒扣而下,星星近得仿佛伸手就可摘下,星宇苍穹,璀璨夺目,如梦中才能见到的场景。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只见男人靠在车旁,正静静看着他。
高大挺拔,长腿舒展,短靴迷彩,如初见时的打扮,如初见时的姿态。
4300米的高原,漫天星空之下,他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眸中映着星河与他,流星划过天际,他轻勾起唇,叫道:“洛东初。”
男人挑唇,对他笑了笑。
第304章 情定狮泉河
老程举着炮筒拍摄星空,转头看见了他们,调整焦距对着他们拍了张照,笑着走了过来:“怎么才到?”
洛东初:“车开得慢。”
老程:“走吧,去吃火锅。”
食材和锅底都是在狮泉河就准备好了的,可在高海拔地区把食材煮熟需要很长时间。
气温太低,尽管套了两三层也很冷。
看了会儿星星,多数人都躲进了车里,单北才知道洛东初给他穿羽绒服的用意。
不怕冷的人围着火锅吃东西,低温的室外吃滚辣的重庆火锅很爽,边冻得发抖边辣得跳脚,也分不清冷热,但吃得很痛快。
单北不太饿,可是馋,他忍辣吃了两块牛舌,目光在人群中找洛东初。
老程胖墩墩的身子耐寒,举着炮筒独个儿望天在拍星星,他没在。
他往自己碗里夹了小半碗肉,捧着碗往车边走。
拉开车门,洛东初果然在里边。
车里没开灯,只有一层星光照在里边,洛东初趴在方向盘上,听到动静,转头看他。
单北上了车,把门关上了,寒风被关在外头,车里静了下来。
他把碗递了过去,说:“尝尝。”
洛东初没接,漆黑的眸子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思绪。
“不去普兰了?”
男人问。
单北摇了摇头,低头吃东西:“不去了。”
洛东初声音低沉:“去吧。”
单北:“……”
洛东初望着男孩儿精致的侧脸,开口道:“和我一起去。”
单北停住了动作,抬头看他。
“我以为你找了别的车。”良久,单北轻声说。
洛东初说:“没有。”
单北心跳有些失衡,没说出话来。
洛东初直起身,开口道:“去过普兰,我送你回拉萨,或者成都。”
车内安静了下来,单北没说话。
片刻后,单北打开车门,下去了。
洛东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下车,走到车前,然后绕到了驾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