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悸推开门,不大不小的客厅暴露在视野,他目标明确地扫眼窗户,发现祁末满提前做了准备,窗户全用木板堵死,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不该看的别看,小心眼睛。”
祁末满警告声音在身后响起,贴近耳廓,吐息潮热黏腻:“更别想着甩花招。”
程非悸笑着举起手:“你太高估我了,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医师,哪来的本事甩花招。”
祁末满将人绑了后又折返了趟,确实在这人家里找到不少医用机械,虽未全信却也并未怀疑,因此只冷笑一声。
祁末满枪口点着程非悸后腰示意:“右边,卫生间。”
程非悸从善如流地推开门,回头看了眼和他刚好差半个头的祁末满,嗓音微沉:“你要看着我上?”
祁末满想给他一脚,或者像是对付那天那帮人一样炸死得了,偏偏还不能,这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过分烦躁:“废话真多。”
程非悸无声笑了下,进了卫生间。
看呗,他又不是有人在就上不出来。
上完厕所,拉上拉链,祁末满就要带祁程非悸回房,程非悸一扬手:“等下,洗个手。”
祁末满有点不耐烦,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点暴躁:“事多,快点。”
程非悸从善如流地拧开水龙头洗了手,又用一旁的纸巾擦了手,接着把脏纸巾扔进垃圾桶,做完这一连串动作,才道:“好了。”
重新戴上镣铐,程非悸躺在床上问,佯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祁末满站在床边,老旧白炽灯的暖黄光打在身上,也没周身阴郁的气质添上几分温度,仅仅衬着黑帽下的那节下巴瓷白盈润:“关到我满意为止。”
“这么久?”
祁末满露出牙笑了,就是笑不达眼,浮于表面:“你要是着急,我可以立马把你血抽干,送你离开,不用客气。”
程非悸:“……”
你人还怪好呢。
程非悸果断道:“我倒是不着急,唯独担心我工作。”
丧尸爆发五年,最近半年来人们逐渐在混乱与杀戮中建立秩序,虽效果微乎其微,但与C城类似的安?全基地城市中心医疗、商业等必需品也逐渐恢复。
祁末满瞥了眼程非悸,嗓音淡淡:“替你辞了。”
程非悸语气无害真挚,仿若真心实意地为祁末满着想:“好吧,希望你能趁早找到解决办法,我也好早日离开。”
祁末满道:“用你说。”
待祁末满离开,程非悸勾了勾唇,神情愉悦。
祁末满话虽少,但凡事只要开口且做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他确认了两点,一是祁末满仍旧不清楚他的底细,并且逐渐相信他的话,二是对方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
但凡有一点生活经验,都该知道随着丧尸爆发,医疗、企业、商业……全部国有化,强制服从命令,禁止后退,辞职是末世前才会出现的词。
什么职业会导致生活经验少到与社会脱轨,再联系到初次见面的场景,答案很明确了。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程非悸勾了勾唇,突然有点好奇原著小说中祁末满在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他看了眼116,希望能得到回答。
116一瑟缩,他觉得这回绑定的宿主既不是像沉某一样的笑面虎,也不是和季某一样闷着骚,而是个切开黑,它有点怕怕的。
程非悸碰碰有点紫化趋势的光球:“怎么变色了?”
116觉得说实话不太好,万一伤了宿主大大的心可怎么办:【呃,原皮看腻了。 】
“行吧。”程非悸也没纠结:“小说原定时间线,祁末满在做什么?”
116 :【按照原著,祁末满应该已经参军了……】
“……哦。”
程非悸突然觉得他有必要和上级反应一下,在军人入伍前,增加心理评估强度。
晚上睡觉前,程非悸侧过头,看了眼用木板堵死的卧室窗户。
线索太少,程非悸只能做推测。
卧室床是木质,墙角磨损严重,露出的砖头断裂严重,卫生间漏水,下水道抽水费力,很可能是小老区。
老小区普遍隔音不好,他却从中午醒来至晚上都没听见一丝声音,极大概率是小区只有这一间住户。
并且小区没有停电停水,显然没受到丧尸潮影响,C城由于军部人手不够且丧尸数量多,驻地军区保护范围内仅限于城中心,以城中心至市三环人手逐渐降低,所有C城居民几乎均在这两处内。
那么显而易见,这小区有极大可能是市三环某一处的僵尸房。
另外C城不是繁华城市,住户少租户,市三环仅存僵尸房没几处,程非悸粗略数数大致有目标后也不再纠结,左右时间还长。
一连两天过去,这两天内程非悸活动范围只限于床上,无论是上厕还是洗漱全是所定时定点,时间到了祁末满才会出现用枪抵着后腰,带他去卫生间,之后回房扣上镣铐。
更甚为了减少与他见面,祁末满每日送饭时顺带抽上十毫升血液,刚好满足一天需要。
程非悸想和祁末满交流,奈何寻不找机会,一旦抽完血祁末满立马走人,半秒不耽搁,白日里也不在家,晚上十多点才回来,回来后带程非悸上趟厕所又立马离开。
顺带一提,程非悸连续吃了两天丧尸爆发都不会有人抢的干巴面包,并且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口味,再吃下去只怕是要吐了。
在祁末满又一次送饭时,程非悸没忍住提出了自己诉求:“我不想吃面包了。”
祁末满站在门口一愣,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居然在被绑架的前提下,不知天高地厚地提要求。
程非悸以为祁末满是耳朵不好使,啧了声又重复了一遍:“有没有别的吃的?”
祁末满走勾起,站在床边,目光自上而下投到程非悸身上,眼神费解有,惊讶更有。
程非悸耐着性子再一次问道:“有吗?”
祁末满反应回来了,袖中锋利匕首悄无声息探出,拍着程非悸脸颊,冷冷地拖长音调威胁:“你在和我提要求。”
程非悸大大方方地点头,脸颊摩擦过刀刃,留下一道血痕,一二滴血珠冒出。
程非悸敏锐地注意到祁末满眼神变了,那双圆润的眼睛更圆了些,跟末世前他家楼下流浪猫第一次吃到美味的火腿肠似的。
程非悸在心底哂笑一声,没料到血液中的光素不仅成瘾,还有这作用,好像更有趣了。他放低音量说:“不是提要求,是真的不想吃泡面了。”
祁末满克制住凑上去舔砥的冲动,绷着脸道:“我看你是想吃屁。”
程非悸用带着镣铐的手碰了碰脸颊,指腹沾上一滴鲜红的血:“流血了?”
他手指捻着这滴血,语气里的困惑和好奇自然而然地流露:“我的血真的对你很有吸引力吗?有点神奇。”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稀奇,这也太奇怪了。”
程非悸找补及时,时间又卡得刚刚好,刚好在祁末满发火前。
祁末满压下将人一枪毙了的冲动,嘴角勾起:“死了就不稀奇了。”
程非悸:“……”
程非悸没指望能有别的吃食,轻车熟路摸过面包,撕开塑料袋,闲聊似的地问:“你多大了?”
祁末满保持沉默,显然不想和程非悸做过多交流,程非悸也不勉强,一个人也能把话说下去: “话这么少,你不无聊吗?这块只有你一个人吧,天天也不和我说话,不寂寞?”
祁末满嗤笑一声,表情嘲弄地舔舔嘴唇,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因为我把能和我说话的人都杀了。”
他贴心询问程非悸想法:“你要试试吗?”
程非悸顿时觉得手里的面包更难吃了,他深知点到为止见好就收的道理,一晚上说太多容易适得其反,这会儿也不再说,就着水干巴巴吃完两个面包。
又是两天过去,平心而论,除了没有自由和饭难吃这两点,程非悸还挺喜欢在祁末满这块待着。
这种天天睁眼了吃,闭眼睛了睡,无聊了再让116找点末世前电台播放的综艺电影看,生活实在是悠闲,更不用他事先给俞宛白和田星文发了消息,实验那面不用操心。
被绑架的第四天晚上,祁末满照例给程非悸送饭,期间,程非悸又提出来他的诉求:“我想洗澡。”
祁末满照常给上完厕所的程非悸待上镣铐,低头碎发遮住眉眼:“我看你是想死。”
程非悸手指一下下点着镣铐思忖,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听从心里的欲/望:“小孩,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人不能总提死这个字眼。”
“嘭。”
话音尚未落下,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等程非悸回归意识时,祁末满掐着他脖颈将他牢牢钉在木质床上。
后挫力大,木板床又坚硬,程非悸是真的感到点疼了,也幸好祁末满抵在他脖间的手没用上多大力,不然他可不能保证自己应激之下不会做出反抗举动。
祁末满声调没什么起伏变化,却包含着浓浓的恐吓与要挟:“你叫我什么。”
他眼睛眯起,黑瞳深不见底,再配合手中的都动作,程非悸丝毫不怀疑祁末满此刻想杀了他的心。
但,也说了仅是想。
程非悸躺在床上,看着笼罩在他上方的祁末满,依旧是游刃有余的姿态:“你又不告诉我姓名,我只能叫这么叫你。”
他露出个笑,继续胆大妄为:“你看起来很小,成年了吗?”
“或者我可以叫你弟弟?”
祁末满收紧力道,感受掌心温热的皮肤,脉搏的跳动,克制住给他大卸八块的冲动,闭目平复了一下脾气,松开对方:“祁末满。”
程非悸起身整理整理弄乱的衣领:“哦,原来你叫祁末满。”
“很好听的名字。”
“对了,我叫程非悸。非常的非,悸动的悸。”
第68章
翌日清晨,程非悸刚睡醒眼睛半睁着,就看见在他面前抽血的祁末满。
每次抽血时,祁末满都会给他服用药物,使他昏迷, 但他以身试药后身体抗药性逐渐增强, 一连四天也该适应祁末满给他打的迷醉药了。
祁末满动作很轻, 应该是怕弄醒他, 程非悸觉得自己应该配合配合他,便一动没动继续装睡。
一个冰凉的坚硬针头在脖间比划了一道, 祁末满抽完血站起身,在程非悸脸上投下一片浓厚的黑影:“醒来就别装睡,我不介意送你去长眠不起。”
程非悸这才睁开眼睛,适时表现出自己的不足:“看来我装睡的功夫还是不到家。”
他看看自己手背冒着血珠的针眼,起身活动活动僵硬了一晚上的脖子:“解药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来。”
短暂一停, 程非悸叫了声名字:“祁末满。”
他的口气并不重,但因为一晚上没有开口,清早醒来时嗓音低沉暗哑。
祁末满顿了顿神色自若地收了采血管,瞥了程非悸眼,一开口就带上了冷笑:“你倒是着急。”
程非悸身上药效还没过去,笑起来透着点虚弱无力:“我着急不是很正常吗?任谁手脚都套上镣铐都想赶紧解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