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 是有人从我这里, 灌进来魔气。魔丹并非只是贮存魔气, 还是一枚交互运输的工具。”
她意识到这一点是在魔丹活动最频繁的蓬莱洲时候,她那时候魔丹频频发作,本来体内大部分的魔毒都被三昧真火解了,但在发作之后魔毒却越积越多。
这显然意味着这枚魔丹对那边来说,亦是源源不断往她体内输送魔气的罪魁祸首。
至于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她,她也不清楚,在那边开始魔气灌入之时,她也试着用精神力回溯追随过,但魔气灌体的过度痛苦还是让她还没等成功追溯便失去了意识。
上辈子魔丹在蓝涟若体内时候,蓝涟若也承受这样的痛苦么?
大概是这样的吧。
记得上辈子,蓝涟若是将魔丹逼出了体外,只是魔丹会这么容易逼出去么?
至少对颜婴婴自己来说,她想要自己将魔丹逼出去,不是容易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更要马上斩断祸根。我已经立下与天约,就算我因此堕魔,也丝毫不会影响你。如果你因为这颗魔丹而身陨,我会为你殉葬。”
这话说得很重,趁颜婴婴怔住之时,蓝涟若当机立断,她钩住颜婴婴的衣襟,颜婴婴一个没坐稳,朝她怀中倾倒了过去。
她吻着颜婴婴的前额,颜婴婴并没有反抗,依次下来游走过眉心、眼睛、双颊、耳垂,颜婴婴很安静地同她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婴婴,我们回南苑吧。”
少女脸上带着微微的晕红,几不可查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总要避人耳目,蓝涟若掐了个诀,转瞬间便回到了南苑里。蓝涟若关紧了门,在南苑周围布了一层结界,方才抱起颜婴婴进了她的房间。
“我有点害怕。”
颜婴婴坐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她的领口,她不敢看蓝涟若,只是盯着自己身下的被单。
“我不会做其他的事情,只是把你体内的魔气引出来就好 。”
“要是让你因此入魔,我……”
蓝涟若捏住颜婴婴的下颌,语气难得的专断:“要么,你死之后我跟你走;要么,至少你能活下去,凤凰本身出身魔界,我只是容纳魔气,并不会死。”
颜婴婴心中怔忡,这样轻描淡写地当面说着殉情之类的话,实在过于不成熟,可她又能感觉蓝涟若是过分认真的。
或许蓝涟若在对于这样的感情方面,会显出比她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幼稚?
颜婴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评价现在的蓝涟若,不过她清楚一件事,那边是此事再没什么变动的余地了。
“说是害怕,但也不是很怕。”颜婴婴小声说,“我们真要白天来么?”
“已经黄昏了。”蓝涟若知道这是颜婴婴同意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那先沐浴?”
颜婴婴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动。蓝涟若已经摸清楚了她的表述方式,不用问就将她抱进浴室,放她先坐在木凳上,接着慢慢替她解衣。
“我自己来。”
颜婴婴拍了一下蓝涟若的手,脸上绯红,虽然要自己解,但她的手却哆哆嗦嗦地解了半天也没解开,险些打成了死结。
最终还是蓝涟若解开了衣带,扶着她进了浴桶,颜婴婴紧紧闭着眼睛,双手环胸坐在水中,蓝涟若的指尖抚上她的脊背,和着温热的水,徐徐揉按。
颜婴婴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她知道自己如今身上并无一物,完全呈现在蓝涟若面前。这样的羞耻感就像这浴桶中的水,裹挟着她,簇拥着她,将她淹没。
整个人恍若在水中漂荡沉浮,一路逐波顺流,缓缓靠岸。
蓝涟若细心将她身上擦干,将她抱上了床榻,身下柔软的锦被,如从水中捧上了云端。
床榻另一侧轻微的压力传来,旋即是一阵温热气息,温热之中裹挟着一股奇异的香,如丝如缕织成细密的网。
她便像一只蝴蝶,扑入了这网中。
异香萦绕,在她心底晕开暗示,她只觉心底像是有什么破开了一样,柔而暖液体喷涌出来,异常通畅地流淌在了整个胸腔。
她睫毛轻颤着,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她再没有反抗,细细嗅着蓝涟若身上的气息,那股异香正是从蓝涟若身上传来的。
在异香之中,她感觉自己体内那股黏稠的魔气竟像被泼了水,一点一点稀释,有明显松动的迹象。被侵蚀过残破的经脉上盘踞的顽毒,也被这股异香一一清洗冲刷。
在这短暂的异香之中,她能感觉蓝涟若的手按在了她的脊背之上,是当初那赤锦将魔丹拍入的地方。
“涟姐姐。”
虽然蓝涟若目前还只是轻柔的抚摸,但颜婴婴还是不由自主地战栗了起来。蓝涟若紧张了一下:
“怎么了?按痛你了么?”
“没有,不疼。”颜婴婴回答,“我还是稍微有些紧张。”
蓝涟若何尝不紧张?这终究也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虽然她在此之前看了不少荧惑给她的话本,也有带精美插画细致讲解的,但纸上学来终觉浅,当真与颜婴婴这样时候,她还是担心自己用力轻一分或重一分。
她学着画中的样子,轻吻着颜婴婴的颈肩。吻到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颤抖的睫毛恢复安静,她方才继续摸索了下去。
有那秘制丹药为饵,很快便将颜婴婴体内那股魔气逗引了出来,在魔气出体的一刹那,蓝涟若陡然间感觉自己身体一僵。
当初雪仙尊对她说的那句关于凤凰与魔尊的联系犹然在耳畔回响,凤凰是魔尊,魔尊亦是凤凰。
她这具身体对魔气具有极为强烈的亲和力,这样的亲和力,要远在她对灵力的亲和力之上。
魔气很自如地在她经脉之中游走,就像鱼儿回到了大海,鸟雀放归天空。
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在颜婴婴所经历过一次的那段岁月里,如颜婴婴所言,她成了魔尊,对颜婴婴百般折辱。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手也停了下来。这样的停顿之下,颜婴婴则顺势缠上了她的腰间,安静地闭着眼睛。
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很羞怯,羞怯到甚至不敢睁眼看了。
但这样贴近,却也格外主动配合,完全将她的身体交给了她,让她随意承托。
短暂压下心底的乱意,蓝涟若重新伸出手,她之前听过荧惑的忠告,将指甲修剪得与指肉平齐。
其实她素日里使用弓箭,指甲已经被磨得平整了,但防患于未然,她还是整整齐齐地修剪了一遍。
颜婴婴在她掌心颤抖,如同狂风过后枝茎上的露珠。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打在窗棂之上,掩盖住了颜婴婴低低的啜泣声。
颜婴婴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不敢看现在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可她的身体在强烈的刺激下,像是丧失了基本的触感感知一样。
她只能凭着感觉,抓紧身下的被子,抿住双唇。
她无法在这时候继续保持微笑,或者继续用什么话来逗引蓝涟若。
听窗外的声音,似乎是下雨了?
也不知道窗外的雨如何,有没有把一树花苞吹得凋零,只是春日的雨和风,想来终究也还是温和的。
温和……么?
她咬住了枕巾,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刚刚那股疼痛在此时更加猛烈了些,与此同时是她体内魔气的剥离。
魔气连同魔气之中的毒素。
这样其实会伤害到你的。颜婴婴想对蓝涟若说这句话,但她却说不出来,虽然一直承受着的是她,但累得说不出话的也是她。
她身体实在过于虚弱,额前冷汗涔涔冒出,打湿了她头正埋着的枕巾,她喉咙间痒了痒,低低咳嗽了一会儿,只是所幸并没有咳出血来。
要是在两人这样的事之中咳得血迹斑斑,只怕会给人留心理阴影的吧?
蓝涟若很快停了下来,抚按着她的胸背,将她半扶起来,喂下一点水。
像是报复一样,颜婴婴眯起眼睛,就着月色朦胧,咬住了她的唇。
是完完全全的咬,并非亲吻,可颜婴婴的力气比刚出生的猫儿还小,本来是侵略性的噬咬,却像是轻轻的啃噬,比亲吻更缱绻风情。
蓝涟若知道颜婴婴的身体状况,不宜时间太长,也不宜立即将所有魔气引渡出来,颜婴婴目前身体已经尽可能和魔气达到了较为平衡的水平,要是一下子都引出来,颜婴婴亦同样无法承受。
今天到这里应该也就可以了。
冥水桃枝初步定下的时间是三个月的疗程。
第96章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当颜婴婴睡醒时候, 虽然心口还是略微闷堵不畅,但毫无疑问,她昨天晚上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
没有梦魇, 也没有胸闷中途憋醒, 总之还是不错的。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蓝涟若对她展示自己的灵力之后, 抱她去浴桶里的时候,在浴桶里洗了多久怎样洗的, 她都记不清了。
蓝涟若对她展示的灵力并没有受魔气的沾染,应该是走不同的路径的。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能放心之后再把自己交给蓝涟若。
蓝涟若并没有睡觉,而是在她身边阖目打坐修炼, 大概已经入了定,并没有发现她醒来。颜婴婴感觉无聊,目光在蓝涟若身上游走片刻。
她的目光定格在蓝涟若身后, 那一根烈焰般的尾羽上。
让她看看是哪家的小凤凰露了尾巴?
是她的对月啊, 那就没问题了。
颜婴婴心中暗暗笑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也没去碰蓝涟若的这根露出来的尾羽,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蓝涟若就是对月的事情了。
点破也没必要,她很想看看蓝涟若有朝一日被迫对她承认时候的神色,肯定比她主动拆穿更精彩纷呈。
这算是她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似乎是察觉到她醒了, 蓝涟若周身灵光收敛, 可那根尾羽就像故意显露它的存在一样闪烁了一下。颜婴婴连忙闭上眼睛,用手指掩着唇轻轻咳嗽, 营造出她也是刚醒还没睁眼的迹象。
再睁开眼,那根尾羽已经消失了, 蓝涟若将一杯水递了过来。
两人心照不宣并没有提昨天晚上发生的细节, 蓝涟若看着她喝完水后, 起身去南苑的小厨房准备早饭。
在这期间,一只灵鸟飞到了她的窗前,不过不是蓝涟若和她的那只,而是若清宗公用的传信灵鸟。
谁会在这时候给她传信呢?
颜婴婴好奇拆开,信上只有一句话:
听闻昨日你和大师姐圆房,如今可还安好?
如此娟秀的笔迹写出如此直白甚至说得上狂野的问题,颜婴婴嘴角抽搐了一下,草草撕下一页纸,写了一句:
不好,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送着传讯灵鸟飞出了南苑,颜婴婴急急忙忙将刚刚那个字条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里。
南苑小厨房里,蓝涟若正细细将肉切成小段,忽地听见有传讯灵鸟扇扑翅膀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