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亲儿子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司融的心很痛。
原本到嘴边的斥责的话更是堵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很是难受。
“爷爷去世了大家都很难过。”这种时候还是主角攻站了出来，试图平息纷争，“大哥，不管你有什么不满，可在座的大都是你长辈。一会儿殡仪馆的人就要来接爷爷了，你稍微克制点。”
看着这兄弟俩剑拔弩张的态度，本想当个摄像工具人的邵嘉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滴个妈呀！司总您虽然是找了保镖的，但保镖都在外面候着呢！我们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人多，你能不能先克制点~】
司意致扫了一眼着一屋子的人，又侧身瞟了一眼自己那最近堪堪才长了几斤肉的牛马助理，算是克制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按部就班的送殡仪馆火化，然后操办葬礼事宜。
司融这边已经让司氏公关公布了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也向相关亲友告知了葬礼时间。
下午，司意致就跟着司家人一起去了之前就联系好的殡仪馆。
老爷子形如枯槁，实在不好看。
好在入殓师手艺精湛，换上寿衣后的司老爷子看起来像个人多了。
“邵助理，葬礼这边的专业跟拍到了，你就不需要跟着拍摄了。”
邵嘉言本来还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家老板，却被司意然忽然拦住了。
闻言，他这才发现司家的葬礼团队还是非常专业的，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看着就是花了不少钱。
但司意致却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你拍你的，我拍我的，并不碍事。”
司意然蹙着眉说，“可没有这个必要啊。我请的丧葬团队都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你这助理学过摄影吗？他拿摄影机的姿势都不专业，你确定他能好好跟拍？”
“我想你是误会了。”司意致却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的跟拍不是来拍葬礼流程的，他是来拍葬礼上的我的。”
说着，他的视线又扫过了不远处一直朝自己这边张望的司融夫妻，声音不大不小的说，“毕竟我现在只能算个外人，万一葬礼上出个什么事情没有视屏证据的话我很难洗。”
“你...”司意然有些愤然的想些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
“抱歉，那你想拍就拍吧。”他这出乎意料的道歉让司意致有些意外。
不过再望向不远处白薇薇那抱歉的一笑，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咋回事儿？司意然这个没情商的家伙今天怎么没嚣张发言了？】邵嘉言有些纳闷。
但司家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实在让人看着难受，他稍稍往司总身后躲了躲，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因为司老爷子早年留过话，自己的身后事不要大办，一切从简。
所以这场葬礼就如他所愿那般，确实办的非常简单。这也是这位老者这么些年来，唯一如愿了的一件事。
虽然葬礼的排场不大，但前来吊唁的宾客却不少。
京圈里排的上号的人物几乎全部到场，只可惜这些京圈大佬邵嘉言一个也不认识，只是一味跟拍。
司老太太和司夫人在葬礼上不住的抹眼泪，倒是司家的男人都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邵嘉言起初还能举着摄像机，亦步亦趋的跟着，可由于前来吊唁的人太多，光是送行的流程就一直进行到天黑。即使是在室内，可只穿着单薄黑西装的邵嘉言还是被冻得够呛。
【呜呜，手冷～早知道就应该学管家带个手套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
【不是共感吗？不是应该司总替我冷吗？！】
下一秒司意致就回头瞥了他一眼，低声说，“给保镖发信息，让他们把车上的外套拿过来。”
【好吧，原来司总也冷～】
两个冷冷的人，在冷冷的灵堂里等着保镖取外套。
仪式冗长，本就身体不好的司老太太早就撑不住，在儿媳的搀扶下去了休息室。司融上了年纪，也没撑到最后。
此时灵堂里还站着接待宾客的只有司意然和司意致兄弟俩。
保镖往返的很快。
司意致的羊绒外套轻便保暖，穿上之后就不怎么冷了。但另一边，邵嘉言那件拼夕夕上99元拿下的黑色羽绒服就显得四处豁风了。
在两人披上外套后不到五分钟，司意致还是忍无可忍的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搭在了牛马助理的肩上，咬牙道，“你穿我的。”
第28章
月薪五位数的助理穿着老板价值六位数的大衣。在旁人看来, 这位老板一定十分关心自己的员工吧！
就连司意然都忍不住往他俩的方向瞟了好几眼，状似欲言又止。
可司总拒绝了自己那九十九块包邮羽绒服后，邵嘉言即使穿着昂贵的大衣, 依然冻得直哆嗦。
见状, 司意致只好让保镖再跑一趟，去取自己的备用外套。
另一边全程跟着司意然的温可凡是今天下午乘坐私人飞机临时赶回来的，作为未婚夫他自然是不可能错过这种场合。
等仪式终于结束，他们终于可以回到温暖的休息室去的时候, 温可凡忽然拽了拽邵嘉言的衣袖。
“邵助理, 你跟司大哥是在一起了吗？”以温小少爷简单的脑回路来看，邵嘉言能全程跟着司意致参加如此重要的场合，那一定是跟司意致关系亲密。更何况他身上还依然披着那件极不合身的羊绒大衣。
邵嘉言被他的说法吓了一跳，赶忙摆手小声解释, “没有没有，司总只是让我来负责全程拍摄而已。灵堂里面太冷了，我冻得手都僵了他才把外套借给我穿的。”
但温可凡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嘟囔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问大哥把衣服借给别人穿过呢...”
温小少爷今天看起来脸色苍白, 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他虽然是个傻白甜, 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谙世事。
司老爷子去世之后司家家产的分割问题迟早是要被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作为司意然的未婚夫，他理应跟司意然同心同德，同仇敌忾。可司意致毕竟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啊～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邵嘉言尴尬的笑笑，“司总是个好人...”
但温可凡并没有相信，他忧伤的望着自己的上班搭子, 握住他的手，“邵助理，其实我们都知道司大哥对你的不一般。我看的出来你是喜欢男人的,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司大哥？司爷爷去世之后他在这世上恐怕真的就孤身一人了，你能不能考虑考虑他？”
邵嘉言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只能囫囵着点了点头嗯了两声。
【我是喜欢男人，但我不可能是个男人就喜欢啊～司总他...】正在心中吐槽，可下一秒他一抬头就正撞上司意致的视线。
萧瑟的雪夜，男人的发丝间似是还带着些剔透的冰晶。
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漾起一圈白雾，让他那张毫不比方舟游戏运营的那几个二次元乙游的游戏男主逊色分毫的帅脸看起来有些不真实感。这让邵嘉言忽然就有种被突破次元壁的心动感，他不禁在心中感慨。
【司总可真他喵的好看呐，这才是穿书的意义啊。。。】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笑了。
只见男人很快又敛起了笑意，略无奈的朝自己走来，“你发什么呆呢？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由于司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已经八十多了，他这个年纪属于喜丧。按照司家老家的习俗，是要摆酒席的。
酒席这事儿自然就落到司家儿媳妇白薇薇身上。
由于葬礼结束后时间太晚，酒席的时间便订在了第二天的中午。
司意致晚上没有留宿司家老宅。
在司老爷子的遗嘱中，这幢老宅是他留给独子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司意致不愿意住在司融的房子里，送走客人之后他也要告辞。
“今天这种日子你不回家住要去哪里？”司融强压着脾气，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白薇薇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在，你爸爸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今晚就回家住吧，你的房间我都让人收拾出来了。”
可司意致知道，司融可不会有什么好话要跟自己说。
“不了，有什么话等爷爷的葬礼全部结束后再说吧。”
见他如此坚持，白薇薇也不好再坚持，只是不悦的瞪了司融一眼。
后面司意致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他们更是不好继续开口挽留。
跟着司意致从告别仪式开始，就一直跟拍没有停歇过一刻的邵嘉言这时候已经是又累又饿了。
不过好在司总的新房有专业的家政团队，刚一进门邵嘉言就闻到了阵阵饭香，这让他紧绷了一整天的精神骤然松懈了下来。
看他一副想瘫又不敢瘫的模样，司意致有些好笑的说，“今天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今天的行程会忽然这么紧凑，你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一顿热腾腾的美味晚饭最能抚慰打工人一天的疲惫，晚上没有工作安排，邵嘉言吃饱喝足就准备洗洗睡了。
明天还要去司家，他得好好休息，以保证明天有足够的精神陪司总应对明天的腥风血雨。
司总显然跟他抱有同样的早睡想法，不过临睡前他让家里的阿姨特地熬了热腾腾的姜汤。
“今天灵堂里的暖气不足，可能有点受凉，先喝点姜茶再睡免得感冒了。”
刚刚爬上床的邵嘉言正准备下床来喝汤，但对方却径直端着碗快步走了过来，“不用起床了，直接喝吧，没两口。”
第一次被人把东西送到床边的邵嘉言愣了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就着司总的手在喝了。
三五口的热汤灌下肚，整个人都感觉暖呼呼的。
直到司意致帮他关上房门离开，邵嘉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半晌才灵魂归位。
虽说实际接触后他就知道司总的真实性情和恶毒反派的人设完全不同，但他亲自给自己这个助理喂姜汤的行为还是让邵嘉言挺震惊的。
然后他就想起之前艾思和温可凡他们都拐弯抹角的想要确认自己跟司总的关系。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实仔细想的话，其实自己有时候跟司总的关系确实是有点超过普通上下级了，也难怪别人会多想。
就比如说刚刚司总给自己喂姜汤的事情...
跟客房距离并不算太远的主卧里，邵嘉言的心声毫无保留的全部落入了司意致的耳中。
在听到对方自嘲的评价：【我这种底层男哪里有资格思考情情爱爱啊，光是努力活着就要筋疲力尽了...】
【上辈子打工好几年挣的钱还完助学贷，交完房租之后只够勉强体面的活着...要是司总真能活下来，以后工作稳定工资还能保持现在这个水平，说不定我还能考虑考虑脱单的事情。】
邵嘉言虽然是母胎Solo两辈子，但他长得好看又年轻，并不是没有被追求过。
大学的时候他就曾经对一位学长产生过朦胧的好感，只是拿分好感并没有来得及成长为爱情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原因无他，主要是邵嘉言太穷了，完全无法跟上学长的生活节奏。
一个所有的休息时间全部花费在兼职打工上的人，一个在基本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是不可能在早出晚归，每天只睡5个小时的情况下还有精力去考虑感情问题的。
甚至他毕业工作后，卷生卷死的职场环境让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孤儿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
为了不被裁员，不得不努力的加班。只有成为最“实惠”的牛马才能在团队里长久的生存。
只是自从给司总当助理之后，邵嘉言已经安逸的快忘了当牛马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