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边子濯吻他,舌尖卷着他的眼泪吞入,咸咸的,涩涩的,带着点点的血腥味。
边子濯将他脸上的泪吻尽了,伸手又去捧姜离的指尖。
五个指头皮开肉绽,翻起的指甲嵌入肉里,血液一直流着,但姜离不吭声,依旧埋首在边子濯胸口,紧紧攥着边子濯的衣服不愿放开。
他早已习惯身体上的疼痛,比起这个,于现在的姜离而言,不及边子濯离开自己身侧,心痛的万分之一。
头顶的人悠悠叹息了一声。
“阿离。”边子濯又唤他,一点点吻着他的唇,轻柔地、安抚地,有人送来了布条和伤药,边子濯挥退了他们,自己一点点将姜离受伤的指尖慢慢包扎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姜离静静靠在边子濯怀里,一丝痛都没说,边子濯牵着他的手去包扎,他照做,等包扎好了,他又伸手抓着边子濯,边子濯无奈,只能垂头吻他,从额头到颊边,一点点都刻上自己的痕迹。
姜离是真的怕极了。
他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恐惧中,满眼都是边子濯被火光吞没的背影,他不可抑制地后怕,整个人焦虑又惶恐,似乎只有死死拽着边子濯,才能让他得到片刻的安定。
边子濯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感受着姜离依旧微微颤抖的身子,伸手捧住姜离的脸,声音低沉:“阿离,我在这里。”
姜离抬头看着边子濯,不说话。他似乎也没有哭,只是眼泪一直不住地流着,永无止境。
“捏捏看?热乎的,活着的。”边子濯哄他,用手覆盖着姜离的手触碰自己的脸。
“摸到了么?”边子濯笑:“你看,我没事,你也没事,都过去了。”
姜离怔愣地看着他,眼泪依旧一刻不停。
边子濯见姜离这副模样,心下酸痛,他不禁伸手撩起姜离的碎发别在耳后,道:“阿离,我这么喜欢你,我怎么会抛下你死掉呢?”
姜离微微睁大眼睛。
是了,再多的话语已是徒劳,边子濯于他而言,是囚笼,亦是热爱。
是舍不掉,放不下,恨不得,爱不得。
他们是彼此的剪不断理还乱,既然如此、既然注定要继续纠缠下去,不如便遵从本心——
姜离眼泪流的更加厉害,他紧紧攥住边子濯的手掌,双眼被泪水惹的晶莹,看向边子濯的眼神好似穿越了时间,就如当年的当年,茫茫雪地里,两人的初见——
他忽然回想起来,他对边子濯,本就是一见钟情。
当年,小小的乞儿第一次踏入定北侯府,看到了院内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少年边子濯利落的收好马鞭,从马鞍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向躲在边拓身后的姜离。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边子濯笑着问。
见姜离害怕地不敢说话,边拓便说道:“他叫姜离,以后就是你弟弟了。”
少年边子濯眼眸一亮,愣了愣,咧嘴露出两颗虎牙:“姜离?那叫你阿离好不好?”
他凑到小姜离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着自己道:“小阿离,我是哥哥!”
小姜离害怕地缩手,一双大大的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看着少年边子濯。
边拓慈爱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小姜离的肩膀,弯下腰看他,似乎在鼓励。
小姜离咽了咽口水,缓缓张开嘴:“哥哥……”
……
“子濯……哥哥。”
边子濯动作猛地一顿。
只见怀中人轻轻抬起头,双眼清澈如初,姜离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切,朱唇轻启:“子濯哥哥,我也、我也喜欢你的。”
边子濯浑身僵硬,他垂眸看着姜离,嘴唇微微张了张,以为自己听错了:“阿离,你……你说什么?”
姜离撑着身子凑近了些,双唇贴上边子濯的下巴,声音坚定又清晰:“子濯,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边子濯不禁鼻腔一酸,声音颤抖:“我也喜……不,阿离,我爱你。”
像是一定要就这么确认一般,边子濯微颤着手,攥着姜离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字一句道:“阿离,我爱的是你,你听到了吗?不是皇兄,不是别人,就是你。”
姜离笑了,他静静看着边子濯,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
是了,就是这样。
长恨绵绵又如何,你是我的无穷极,我是你的长相忆。
这便足矣。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脸颊,姜离一边哭,嘴角却一边笑着:“子濯,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绝对,绝对不能再骗我。”
“爱你都来不及。”边子濯也笑了,他伸出手抚去姜离的泪水,轻柔地好似在摸一件宝物。
“也绝对,绝对不能爱别人。”姜离继续道,他已许久没有这般对着边子濯撒娇了,不想现下撒起娇来,依旧像当年一般得心应手。
“我发誓。”边子濯宠溺地搂着怀里的人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若哪日你不信我,我便也剖开我的胸膛,让你瞧瞧我这颗心为谁而跳。”
姜离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去捂他的嘴:“你说什么呢!”
“真的。”边子濯声音低沉,他吻了吻姜离的掌心,抓着姜离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膛上:“你这里有一条疤,年少时我不懂,现在我才发现,这疤不光长在你身上,也已长在我心上了。”
姜离不由得抿了抿唇。
“好不公平啊,你的看得见,我的看不见。”边子濯贴着姜离的耳测低笑:“所以哪天你不信我了,你也给我来一刀,痕迹留的深深的,好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我属于你。”
姜离抬头看向他,愣了愣,失笑道:“你个疯子。”
边子濯伸手抹去他脸上剩余的泪痕:“我不是一直这样么?”
“是,你一直是这样。”姜离笑的开心,然后,他伸出手,缓缓搂住了边子濯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子濯……”
“你该亲我了。”姜离有些冰冷的唇蓦然贴了上来,边子濯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又什么东西“啪”的一下就断了,他猛的闭上眼睛,伸手按住姜离的后脑,疯狂地回吻了过去。
姜离忘情地回应着,双手环住边子濯的背部,扣住了他宽厚的臂膀。
如此——愿为云与雨,会合天之垂。
姜离浑身的火苗一个接一个点燃,边子濯占领带着攻城略地的霸道,姜离将他所有的失控尽数接纳,只消片刻,后腰就快要支撑不住。
某个剧烈颤抖的瞬间,姜离不由得轻哼出声,他像是深海的鱼,窒息又燥热,他大张着口,等待着边子濯将氧气灌入,却又不自觉地渴求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吻才缓缓结束,边子濯垂眸瞧着姜离嘴边的晶莹,看着两人互相之间乱作一团的衣服,浑身的血液几乎沸腾。
但他还尚存一丝理智,猛吸了几口气,撑着身子将要坐起来。
可姜离似乎不打算放过他,褪了衣服的小臂洁白又光滑,轻轻搭在边子濯的肩膀。
“子濯……”
轻微的一声唤,便将边子濯的理智尽数击溃。
“抱我。”姜离低声催促着,双眸的水光比天上星还要亮。
从北都到瞿都,从少时到青年,他与他之间从未这般淋漓尽致,不带任何虚假。
姜离恨不得时间就这么停止,恨不得这世间就这般塌陷,碎裂,好让这一瞬永远定格,让他们彼此之间再无缝隙。
所以,他急切,他渴望,他想要边子濯的全部,想要他们合二为一,呼吸,律动,想要由内而外,从血肉到肌肤,从发丝到指尖,全部都是彼此的印记。
“子濯……”姜离眼尾噙了泪,声音断断续续:“快点。”
二人默契如斯,边子濯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有什么晶莹从边子濯的眼中滑落,滴在姜离扬起的脖颈,随即被边子濯细细吻去,他什么话也没说,只将抱住姜离的手越锢越紧。
姜离费力地扬起头,连话也要说不清楚:“……不,不要出去。”
“我不出去。”边子濯垂眸看着他,抚去他额前的薄汗:“阿离。”
姜离发丝凌乱,怔忡间转眸看向边子濯:“嗯?”
“疼要说。”边子濯道,他的吻一刻不停,怜爱地紧:“我怕停不下来。”
姜离摇了摇头,失了力地道:“不疼。”
他深吸了几口气,又道:“不要停。”
……
两人动作间,边子濯忽的瞥见姜离心口的那处伤疤,那伤疤层层叠叠,已经快要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边子濯微微愣了一愣,手掌鬼使神差地抚了上去。
姜离浑身颤抖了一下,抬眸瞧着他,只见边子濯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姜离沉默了半晌,道:“你嫌弃?”
边子濯一顿,否认道:“怎么可能。”
姜离笑了。
“阿离。”边子濯说着,朝他凑的近了些:“你在我肩膀上咬一口吧。”
姜离疑惑看向他:“咬一口?”
“嗯。”不想边子濯却答的认真:“不然怎么证明我是你的?”
果然,多年的替身游戏,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姜离一人。
就像姜离从前一直否认边子濯对自己的爱一样,现在的边子濯,患得患失地想让姜离在自己身上留下记号。
他们一个因为爱,害怕的不敢相信,一个因为爱,害怕的不敢失去。
谁又错了?谁又对了?
早已说不清。
姜离灿然一笑。
只见他撑起身,在边子濯的肩膀上,张嘴咬了一口,然后满意地舔了舔那个牙印。
边子濯失笑:“这么轻?过几天就会好了。”
“过几天再咬。”姜离道,他复躺回去,一来一回,已被肚子里那东西又折磨了一通,不由得呼吸重了些。
边子濯瞧着他的冷汗:“阿离……”
“不准退出去。”
姜离伸出手在边子濯面前晃了晃:“我是伤到了手,又不是伤到了别处。”
边子濯的眸子深了一深。
姜离瞧了瞧他的表情,伸手再度搂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