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 第25章

丹药一进肚子,便有一股子温和的力道浸入了五脏六腑,修复经脉的同时,连带上身上伤口的痛就是一缓。

顾渊峙出了口气,碰了碰谢仞遥的眼皮。

刚刚哭得太厉害,此时连带着眼尾都是烫的。顾渊峙只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狭窄的小道里,这个小道就是谢仞遥,他厌恶自己的无用,又近乎偏执地想要去抚平谢仞遥身上每一处细微的难受。

顾渊峙脸侧的发垂下来,让人瞧不见他布满了血丝的眼和神情,只能看见他将冰凉的手背盖在了谢仞遥双眸上,想让他舒服点。这么做了没有片刻,顾渊峙头上就落下来一只手。下一瞬,他就和谢仞遥一道昏了过去。

“啧啧,”王闻清收回手,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差点没发现这还有一个快走火入魔的。”*

谢仞遥再醒来的时候,入耳是鸟雀声,似乎还夹杂着喧嚷长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叫卖声。在通天海寂静无声的海底呆了两个多月,这声音对谢仞遥来说简直恍若幻觉。

他睁开眼,眼前是螺青色的,低低矮矮的床帐,将整个床里的光都给遮了出去。谢仞遥望着床帐怔了会儿,拨开了床帐,被透进来的光刺得眯了眯眸。实在他在通天海地两个月余,见的都是灵石发出来的光,以至于猛地见到真正的天光,竟有些不适应。

但谢仞遥却没有将手放下来。等适应了光线后,谢仞遥才看清楚房间里的布局。

木褐色的桌椅板凳浸在令人心安的光尘里,床头的桌上放着细白瓷瓶,里面插/了几朵开得很好的月季花。谢仞遥看了会儿,手撑着床就要起来,却没有成功。他腰上还横着一只手臂。回身看过去,谢仞遥就看见了顾渊峙的眉眼。

顾渊峙凌厉的眉眼闭着,手臂环着他的腰,安静地躺在里侧。谢仞遥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没有推动。

许是意识到真正的安全了,谢仞遥紧绷的脑子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又陷入昏昏沉沉的困倦里。

推了一下顾渊峙没有推动后,谢仞遥在床上躺着,没过一会儿,竟又睡了过去,手还在抓着床帐。等再醒过来时,顾渊峙已经不在床上了。

谢仞遥下了床,手撑着桌子,推开了窗户,就与一只肥硕的麻雀对上了眼。外面下着细雨,对面层层叠叠沾着细雨的瓦檐上,小肥雀扇了扇有些潮湿的翅膀,歪头与有些懵然的谢仞遥对视了片刻后,拍着翅膀飞走了。谢仞遥看着它,忍不住笑了笑,他低头往下看去,是条铺着青石砖的小道,挤在两侧近乎挨着的屋檐下,半湿半干。道上只有寥寥的人撑伞而过,没有人发现上面的谢仞遥,谢仞遥却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他低头看了片刻,听到了身后有人叫他:“师兄。”

谢仞遥转过身,看见了推门而入的顾渊峙,身后跟着晃晃荡荡的王闻清。谢仞遥看到顾渊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身体上的疼痛复苏,他略有些停滞的脑子猛地转动了起来,通天海地的记忆汹涌而来。包括那道尖锐的声音€€€€“你会害死他,他会恨你,永生永世的,每一辈子都恨你。”

谢仞遥看着顾渊峙,面色苍白。顾渊峙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刚想问些什么,身后的王闻清就絮絮叨叨地开口了:“好点了没?”“飞鱼船坠毁的地方离怀山大陆比较近,我把你师弟师妹送到这后,去找的你们,”王闻清绕着谢仞遥转了半圈,笑眯眯的,“咱们现在这养好伤,再回宗门......”谢仞遥安安静静地听着王闻清的话,知道了他们如今在怀山大陆边的一个小城里,他和顾渊峙被王闻清从通天海带上来后,到如今已经五天过去了。他竟然睡了五天五夜,而他和顾渊峙根本不是在通天海地待了两个月。如果细算,是九十多天。

怪不得瓷瓶里插的是月季,从暮春迈入盛夏,竟是这么长时间。等王闻清唠叨完后,顾渊峙笑着问他:“师兄怎么不穿鞋?”谢仞遥听了他的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是赤足。

除了鞋,他身上虽然被施了净身诀,但衣裳还是通天海地那件染血的衣裳。

“伤口不能见水,”顾渊峙将怀里轻软衣裳递给谢仞遥,“师兄凑合一下,先换件衣裳吧。”“换完来下面大厅吃饭,”王闻清嘱咐道,“这几天位置可不好抢。”

等衣裳换好,推门出去后,谢仞遥才真正明白王闻清话里位置不好抢的意思。

他们住的这里是个客栈,可一般的客栈不同,这客栈进来便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一楼吃饭,二楼便是谢仞遥这一层,用来住人。

此时谢仞遥站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只见院子里都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

冲天的喧嚣声从院子里掀起来,挤得小二都把餐盘高高地举过头顶,圆滑地嚷嚷着:“让让,劳烦您让让唉......”谢仞遥看了一会儿,没在院子里见到落琼宗的一行人,就要扶着栏杆往一楼走。他身上都是伤,走不快。谢仞遥慢吞吞地走着,没走多长时间,就看见顾渊峙提着一个食盒,从尽头的楼梯处走了上来。“下面人太多,师兄身上有伤,下去万一碰着,”顾渊峙几步来到他身边,笑道,“我给师兄端上来吃。”他视线在谢仞遥脸上转了两圈,谢仞遥脸色还有些白,但换上了他给的空青色的大衫,在阳光下瞧着柔软得厉害。顾渊峙猜得不错,谢仞遥很衬这样的青,腕子搭在栏杆上,是让人忍不住留下痕迹的白。

稍稍往楼下一瞥,顾渊峙就看见已经有不少人将视线投向了二楼。不动声色地贴着里侧走,果真谢仞遥就朝他迎了过来,消失在了那些窥探目光里。将所有心思按捺下来,顾渊峙眉眼垂着,模样无害:“我们先进去吧。师弟和师妹嚷着上来看师兄,师尊说你刚醒不让打扰,让他们好好修炼,明日再说。”“你背上不是也有伤?”谢仞遥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食盒,“我记得挺严重的。”

顾渊峙面不改色地躲过了他伸来的手,闻言便朝他笑了笑,轻声道:“以前受惯了,好得快,没什么的。”谢仞遥听他这么说,不但没有安心,反而觉得他更可怜了。特别是晚上入睡时,他看到了顾渊峙背上的伤。

中衣从他背上脱下来的那刻,已经沾满了血。

“我给你涂吧。”谢仞遥在床里侧见他动作艰难,放下了手中的话本。

两人在通天海地相互扶持了这么长日子,涂药这事谢仞遥还是干得来的。他接过顾渊峙手中的药膏,顾渊峙坐在床沿边,背对着墙,谢仞遥就跪在了他身后的床上。修者用灵力入道,求成仙得长生不老,可终究肉/体凡胎,这类外伤,还是要老老实实地涂药膏,缠绷带。

无非是涂的药膏是修者用的,好一些罢了。

“已经委屈师兄和我住一间房了,”顾渊峙腰背挺了挺,“还要麻烦师兄给我涂药。”

谢仞遥垂眸看过去,顾渊峙穿上衣裳只是显得比同龄人高大些,脱/掉后却能看见他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

这么一挺腰收背,尽管后背有伤,可看着也让人赏心悦目。独属于少年人的充满力量,强壮而结实,含着不可小觑爆发力的肌背。谢仞遥看他这样子,却拍了拍他肩膀:“你挺这么直干什么?伤口都裂了。”他身上大多是内伤,外面不过是擦伤,都不敢这么玩。顾渊峙听话地泄了力。

谢仞遥将他后背上的绷带一点点拆开,过了一会儿后,突然问道:“你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多人吗?”人多到房间都没,只能让他和顾渊峙挤一个房间。

这个顾渊峙知道:“是钟鼎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要开始了。”

谢仞遥回想了一下他这几天了解到的五大陆的知识,有些奇怪:“钟鼎宗不是在青霭大陆?”这世上五片大陆,青霭正好与他们现在在的怀山相对,中间还隔着一个落琼宗所在的悬钟大陆。青霭大陆的宗门收徒,怎么说怀山大陆也不会这么热闹。“钟鼎宗是'一山一寺带三宗'里的宗门,修真界五大宗门之一,每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自然是万众瞩目,”顾渊峙耐心地给谢仞遥解释,背上落下的手力度轻柔,指尖温凉,让他卸下的力又绷了起来,“以往怀山不会这么热闹,因为要参加收徒大典,出了青霭大陆外,其他四片大陆的人都要亲自赶往青霭。”谢仞遥指尖挑着药膏,一点点地给他上药,顾渊峙伤口似乎有些发炎肿胀,皮/肉发热,但声音低沉温和:“这届收徒大典,是钟鼎宗亲自派了内门弟子来挑人,不用亲自去钟鼎宗,参加的人多了,自然热闹。”还有一点便是,怀山大陆最顶尖的宗门,虽然也在“一山一寺带三宗”里,却占的是那个“寺”。

怀山大陆定禅寺。

进寺庙是为佛修,修炼之路比之平常修者的辛苦可谓是凄苦,只进去需剃度这一项,就不知劝退了多少想得道的少年少女。

成仙成佛不知道能不能成,头发没了那可是永远没了。

“而且听说这次钟鼎宗派来怀山负责收徒大典事宜的,是钟鼎宗宗主亲传,首席弟子玉川子。”顾渊峙又道。

钟鼎宗身为“一山一寺带三宗”里的宗门,首席弟子和长宁宗这类放眼五大陆三四流的宗门不同。

首席玉川子更是山河风云榜名列第四,是真正已经年少扬名五大陆的天才。

顾渊峙说完后,半晌没有听到谢仞遥回答,他只能问道:“山河风云榜第四的人物,师兄不想看看吗?”

多少人不为了入钟鼎宗,只为了来见他都万里奔赴怀山大陆。

谢仞遥倒真不想看。

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自己一个筑基期都没到,什么事都还没干的人,都能在这个山河风云榜上排个五百多名。他对这个榜的含金量持怀疑态度。“还行吧,反正现在没给你上药重要,”谢仞遥微微垂着眸,突然道,“怎么我一碰你,你肌肉就是一绷,药刚涂上伤口就裂开了。”“顾渊峙,我碰你你很紧张吗?”

第24章

顾渊峙在他这句话里又是一绷。

等他下意识这么做完后,才想起谢仞遥刚才的话。顾渊峙连忙控制着自己放松肌肉,任谢仞遥微凉指尖落在上面。他背上大部分的伤口已经结痂,此时一渗血,从后颈一直到腰下处瞧着惨不忍睹。谢仞遥指尖沾了药膏,尽管控制着最轻柔的力道,还是能不时看见顾渊峙肌肉疼得抽搐。他只能想办法帮顾渊峙转移注意力:“你是想上山河风云榜吗?”

背上的手指一路从肩颈到腰际,顾渊峙只能在谢仞遥瞧不见的地方喉头轻动。

早知就不该让他来帮忙涂药,顾渊峙放在膝盖上的手攥起。

比自己涂都受折磨。

听见谢仞遥这么问,顾渊峙出了一口气。他没有像谢仞遥那么说还行吧,沉默了片刻后,道:“挺想的。”顾渊峙望向床头点着的蜡烛。微弱的烛芯明明灭灭,照不透他眸中神色。

从前在槐寺镇那种地方,顾渊峙从记事起就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活着。天道若眷顾,给他时间蹉跎百年至死,不眷顾,随便死在哪个地方也行。通天海底走了一趟,顾渊峙才发觉只是活着,远远不够。如果能在山河风云榜排前十,通天海底,他身后这人会不会就不用险些丢掉性命。他脑中一瞬间内诸多想法变幻,谢仞遥却不知道。他听顾渊峙这么说,只当他少年意气,就笑道:“我信你!”“能上山河风云榜的都是天之骄子,”当然除了他自己,谢仞遥知道他这个师弟平日里心思重,想了想便又道,“能上就很厉害了,我们先上,不用纠结排名。”

顾渊峙自然不能对他说自己想进前十。

这种话如今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笑料,便微微侧过头去,跟着谢仞遥一同笑道:“好。”两人说话间,伤口涂好了药。谢仞遥给他重新从一点点缠上纱布,却在到肩膀的时候停了停。

他看见顾渊峙后颈的左侧,有着一个字。奴。

这字一瞧便是用烙铁烙上去的,潦草而狰狞,横在宽阔的肩膀上。

堂而皇之地宣告着顾渊峙从前奴隶的身份。前面顾渊峙感受到他动作的停顿,问他:“师兄是累了吗?”

“没有,”谢仞遥仔仔细细用纱布遮住了那个奴字,半晌后,笑着道,“我就是觉得你一定会在山河风云榜上留名。”不必为奴为婢,命捏在自己手里,堂堂正正地活着。顾渊峙给他递上擦手的帕子:“我都听师兄的。”

*

谢仞遥在醒来的第二日,在客栈一楼见到了卫松云和游朝岫。

飞鱼船坠毁那日有王闻清护着他们,纵然有恐惧,但所幸年岁小忘性也大,三个月过去,已渐渐淡忘。他们谢仞遥后都很高兴。

卫松云下巴一仰,矜持问道:“师兄去哪了?有没有得到万州秘境里那样的好东西?”

“你怎么就想着好东西?”游朝岫在旁边对他呲牙。她大胆了许多,不理会卫松云难看的脸色,蹭到谢仞遥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摆到他面前,一双梦游般的眼睛朝他看过来:“师兄伤好了些么?师兄瞧,师尊给我的灵器。”王闻清坐在旁边,没听他们说话,望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好多了。”谢仞遥摸了摸游朝岫长了许多的小辫,低头接了过来。

“它叫'银山天浪'。”有了些肉,游朝岫大得出奇的眼一弯,终于不再像话本里瘦骨嶙峋的女鬼,多了些小姑娘的好看。

她有些害羞,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师尊让我今后当阵修,就把它给了我。”

手中的东西底座是个镀银的八卦阵,谢仞遥垂眸看过去,见上面虽层层叠叠地雕了些不甚精细的山水房屋,但透出一股子古朴之意。

虽然怎么瞧怎么像是现代的楼盘模型。谢仞遥伸手,碰了碰上面的小房子。他指尖刚碰上屋檐,就看到上面灵力一闪,紧接着指尖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顾渊峙也望了过来。

“这玩意儿认了主,你碰它,它自然会被抗拒,”王闻清不知何时回了头,他拍了拍游朝岫的头,“你们都站起来。小丫头,给你师兄看看厉害。”

谢仞遥将银山天浪递给了游朝岫。所幸落琼宗一行人坐在角落里,周围人声嘈杂,讨论的都是钟鼎宗的收徒大典,他们一起站起来,只引来了几道目光。等桌子上没人了,游朝岫屏气凝神,伸出手点在了银山天浪的八卦盘上。

和谢仞遥不同,游朝岫手碰到八卦盘的下一瞬,盘底八卦阵变幻,盘上山水房屋就变成了他们眼前桌子和长条板凳的模样。摆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盘上的桌凳瞧着远没有真的精致,可做到这一步,游朝岫鬓边已经有汗冒了出来。她连呼吸都不敢,只万分珍重地伸手,握住了银山天浪上的一条凳子。游朝岫将它规规矩矩地,对着桌子摆正了位置。谢仞遥听到了一声桌椅挪动的声音,他朝声音看去,就见银山天浪外,几人坐的那条凳子,也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拿着,到了和银山天浪盘中完全一样的位置上。完成了这一步,游朝岫脸上颈上都是汗,眸光却很亮。

等落琼宗一行人重新坐了下来,王闻清才无不得意地开口:“她如今修为还低,只能做到挪挪东西这般地步。等日后修为上来,填山移海不说,世间万物无不可以拿来布阵,又无处不是阵眼。这才叫最厉害的阵修,布出的阵根本叫人破不了。”

这话谢仞遥不在的这三个月,王闻清不知道忽悠了游朝岫多少遍,但每每听到,游朝岫还是满心向往。

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抱紧了银山天浪,坐得离王闻清近了些,朝其他人软软地笑。王闻清被这眼神看得极为自得,无形的尾巴摇了摇,拽了拽游朝岫凑上来的小辫,又看见卫松云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得意地哈哈一笑,给他保证:“等回了宗门,为师给你们都一人找一个和这一样好的灵器来。”卫松云经历了这三个月,终是明白在王闻清跟前,诗文是一文不值的,唯马/屁是万古流芳的。顿时不顾书生脊梁地点头,真挚地为自己未来的灵器捧场:“谢谢师尊!”

谢仞遥除了替小师妹开心外,比卫松云这个狗腿子思索得多,他疑惑道:“银山天浪不是平常的灵器吧?”

五大陆以上、中、下三个品阶划分灵器,三品阶之外,上品灵器之上有绝品灵器。绝品灵器盛繁时代不甚清楚,但肃霜时代至今两千年来,也不过现世几百件。下品灵器之下便不再称为灵器,至多算点带着灵力的凡器,也多为凡人所拥有。至于绝品灵器之上的神器,五大陆如今不过两件,一件传闻在山河风云榜榜首身上,另一件便是谢仞遥的仙驭了。也就是得仙驭前谢仞遥不过无名小卒,得仙驭至今也没多长时间,还有大半时间在通天海底待着。谢仞遥现世不多,身边又有王闻清,这才没招来杀身之祸。

王闻清听他这么问,神经兮兮地一笑,压低着声音道:“这是为师的本命灵器之一,绝品。”他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似的,对谢仞遥嘱咐道:“你修为已经到筑基期,但这三个月来伤及了根本,修炼大忌便是为了提升修为而操之过急。”“为师便先将你修为压了下去,你近来别轻易调动灵力。”他潇洒一挥手,“现下不方便,等回了宗门,师尊给你亲自调养把关,到时再突破,才水到渠成。”他话音落,谢仞遥还没说什么,旁边就是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谢仞遥以为王闻清的话被人听了去,侧目看过去,就见客栈里的人都乌泱泱地往门外涌去。

整个大堂里兵荒马乱,唯独他们落琼宗这一桌一动不动。

便是连小二都奇怪了,捧着盘子凑过来,笑眯眯地问道:“钟鼎宗的飞鱼船刚到港口,玉仙尊可在船上,诸位客官不去瞧瞧吗?”原来是钟鼎宗的人来了。

卫松云刚刚得了便宜,此时率先举起了手,脸上全是兴奋:“我想去!”

游朝岫这三个月来和他形影不离,颇生出来了点金兰之契的感情来,也道:“你去我也去吧。”

两人闹着要去,只能王闻清带着个孩子了。谢仞遥和顾渊峙身上都有伤,不能出去和人挤,被王闻清赶回了院子。

所幸今日阳光正好,院子里又没人,谢仞遥就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顾渊峙坐在他旁边修炼,闲暇时去瞧他,感觉谢仞遥像瘫在椅子上的猫。

正是初夏的月份,这个靠着港口的小城仿若一天就连天都染上了郁郁葱葱的绿。阳光从院中繁茂的树叶里打下来,落在谢仞遥身上,成了一团团柔软的光斑。长空万仞,风也暖软。

谢仞遥格外喜欢将自己这么泡在阳光里,就这么一直躺到夕阳浸了瓦片屋檐,王闻清三人才回来。卫松云一进院子,就给了谢仞遥两人一人一个红色的玉坠回来。

“钟鼎宗给的,我多抢了两个,”卫松云矜持地得意道,他语气满是向往,“他们来时好阔气,出手又大方,只要人去了就给发这个玉坠。师尊说是下品灵器,注入点灵力进去,就能认主,能挡得了金丹期的一击。”

顾渊峙听他这么道,朝里面注了点自己的灵力,果真见玉坠的颜色变成了玉白色:“钟鼎宗器修确实闻名五大陆,和金屏山的春瓮枝一样,非重金不可求。”谢仞遥他这么说,反而看了他一眼。他可记得当初万州秘境的瘴林外,关顾渊峙的笼子便是春瓮枝做的。谢仞遥想到这,便又想起来了他后颈旁烙的那个奴字。

他顿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宋阳秋死后,长宁宗开始在五大陆寻找杀了宋阳秋的少年,消息沸沸扬扬传遍了修真界,宗门里此时也怕是兵荒马乱。

谢仞遥一行人也在长宁宗的追杀令里,一旦被长宁宗弟子发现,就要被追杀。

谢仞遥觉得没什么,反正他以后也总要上长宁宗一趟。宋阳秋人死了,道理还在,宋阳秋师尊捉顾渊峙时,烙在他身上的那个奴字也还在。

他总要和长宁宗的人去讲讲道理。

顾渊峙能让玉坠认主,但谢仞遥因这段日子没法用灵力,这玉坠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却因为好看,晚上睡前,被他挂在了床头。

用不到,谢仞遥觉得瞧着也赏心悦目。顾渊峙和他睡在一起,看着他兴致勃勃地挂好玉坠,回了里侧,才上了床。床上不大,放着两床被子,规规矩矩。顾渊峙躺在外侧,瞧着也规规矩矩。他像个披着人皮的野兽,深夜梦里才露出自己真正的面目。梦不知做了多少遍,今夜是通天海底那方小小的石洞,底下积着小腿深的水。只能容下一人的石块上,谢仞遥搂着他脖颈,丰盈的长发垂在腰际,唇色软红,坐在他怀里。顾渊峙知道抱着他的感觉是什么滋味。梦里没有沧溟,只有谢仞遥深深弓起的腰。

和被他揉得,红透了的锁骨。

顾渊峙猛地睁开了眼。

梦里的狼藉褪去,眼前是隐在漆黑夜里的床帐。没什么滴水的石洞,顾渊峙入耳,只有寒夜里不时传来的犬吠。他面上没什么表情,静了一会儿后,侧过了头。有月光从床帐的缝隙里透进来,正好能照清楚谢仞遥熟睡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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