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峙也学着他的样子滴了两滴血进去,就见两片木简倏尔一闪,每片木简上的两滴血分别顺着阵法的刻纹流过去。所过之处极细的金光跟随闪过,甚是漂亮。“好了,”谢仞遥弯着眼睛,“你手放到你那片木简上,说句话算作以后启动这木简的咒语。从今往后你但凡说了那句话,我这边就可以接通,我们就能通过这个木简通话了。”顾渊峙不由地睁大了眼。谢仞遥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木简,笑盈盈的:“我这边也一样。”
“是根据我家乡的一个物件做的,”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穷,送不起你太好的东西,就只能弄些这些小阵法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渊峙手放在了他那片木简上,谢仞遥听见他说:“师兄,我爱你。”
木简上金光稍顿,随之缓缓收敛,像是将这句爱语妥帖收好,放置进了薄薄的木片里。谢仞遥手上的木简一亮,顾渊峙的声音从木简里随之传来:“师兄,我爱你。”他指尖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样,不由得蜷了蜷,耳尖就跟着红了。“我很喜欢。”谢仞遥听到这句话同时从木简里和身边传来,他下巴被顾渊峙托起,露出了藏着丰盈黑发里的眉眼来。谢仞遥害羞起来便是这样,耳朵先红,慢慢染上脸颊。圆润的眼尾稍稍睁大,一双眸浸着层水光,里面藏着些羞怯。乖得人心软。顾渊峙弯着眸,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向他讨要:“师兄准备给自己的木简设置什么话?”谢仞遥眨了眨眼,漂亮眼眸里映出顾渊峙的影子。片刻后,他仰了仰头,唇碰上了顾渊峙的唇。
手放在木简上,唇齿之间谢仞遥的声音温软:“我听见了。”
*
两人从家里出来,再回到奉清峰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天。
屋子外早已经不见了吴林春等人,只有一个小弟子守着。只十一二岁的模样,还是个孩子,见顾渊峙从屋里出来,吓了一大跳:“大变活师兄啊!”然后就看到了顾渊峙身边的谢仞遥,嘴便更闭不上了,啊了一声:“还有个别的漂亮师兄。”
“我不是钟鼎宗弟子,”谢仞遥好笑,“是谁让你在这守着的?”小弟子一见他对自己笑,脸一下子红了个透,结结巴巴道:“钱…钱仙尊让我…我来守着的…说顾师兄醒了去…去报信……”结果他来了,房子里面也不像有人的样子。但钱多来那么大一个仙尊,他的话自然不敢忤逆。他也不敢贸然进师兄屋子,就这么在外面老老实实守了五天……原来真有活师兄啊!果然仙尊就是厉害!
顾渊峙上前一步,道:“那你就回去报信吧。”
他声音冷淡,一下子吓醒了小弟子。小孩呆呆的哦了一声,又看了谢仞遥一眼,颠颠的红着脸跑下山了。他还有和王闻清的约定,谢仞遥又在钟鼎宗呆了半天,便要回落琼宗了。
顾渊峙刚洗过血,自然要先好好休息。谢仞遥从听到他是龙的那瞬心就没放下来,他对顾渊峙道:“你先恢复,恢复好后来落琼宗一趟。师尊是盛繁时代的人,我们去问问师尊,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看法好吗?”两人此时在奉清峰峰中间的一处庭院,这应该是顾渊峙平日住的屋子,他坐在床上,谢仞遥站在床边他的跟前,微微垂下头来,眼中是深切的担心。
顾渊峙拉住他的手:“好,我听师兄的。”
谢仞遥就笑了:“不要瞒着我自己行动,让我担心了。”顾渊峙手指摩挲着他手腕,给他保证:“不会再让师兄担心了。”谢仞遥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霞光正漫漫渡上森然青山。
他该回去了。
谢仞遥最后交代道:“你恢复好了就来落琼宗一趟,我这回回去,是师尊要给我说灭世之祸的事,到时你来了,灭世之祸到底是什么,我也好说给你听。”顾渊峙逗他:“不是有木简么?”谢仞遥眼睛顿时睁大了:“你不想来是不是?”
“不是不是,”顾渊峙忍不住笑,“我恨不得日日夜夜和师兄在一起。”
他这么说,谢仞遥便又开始耳尖红了。这么一磨蹭,他离开时,橙红霞光已经从树梢滑到了地上。谢仞遥推开门时,远处夕阳已经隐于山脉,遥远天际渐渐归于冰冷的深蓝。踏出门外的那瞬,谢仞遥转头看了顾渊峙一眼。
顾渊峙还坐在床上,一直在看他,屋里没有点灯,即将来临的夜勾勒出他虚虚的影。但顾渊峙瞧着他的目光是谢仞遥万般熟悉的。认真,而温柔的,深处会有淡淡的笑。
谢仞遥瞧着他,心底蓦地空了一下,像遥远的命运于这一霎撕破不可逾越的时间,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正因带着怜悯,而让他深感不安。可门外青山翠叠,暮云正归。燕语莺啼,风都平稳静和。谢仞遥的一半面孔藏在阴影里,那令人想要落泪的空转瞬即逝,他抓不住,只是张了张唇,又一遍嘱咐顾渊峙道:“你休息好了,记得来找我啊。”
第67章
谢仞遥回到落琼宗的时候,游朝岫和卫松云正聚在王闻清的小院子里。
他一推开门,满院子都是烤鸡的香味,看过去,卫松云和游朝岫正在争抢一只烤鸡。从卫松云满嘴遮不住的油光来看,应当是这小子占了上风。
王闻清受不了他们两个,颠着脚躺在桂花树,怀里抱着个酒坛子,时不时低头嘬一口。见谢仞遥回来,游朝岫首先蹦起来,率先告状:“师兄,卫小二不给我烤鸡吃!”
她状告得颇有心计,巧妙地不说卫小二抢她烤鸡吃€€€€是因为她压根不会烤什么吃。平日里都是谢仞遥和卫松云烤好分给她,她一点儿活没干,现在卫松云不给他吃了,她也没什么理去要。于是只可怜兮兮地说卫松云不分给她,谢仞遥果然上了当,对她道:“我给你烤一个。”
那边还有一个刚处理好的鸽子和没来得及灭的火堆,谢仞遥顺势坐下烤,就听见旁边卫松云冷笑一声:“师兄,我以后不但不给她烤,我还要把她关家里不出去呢!”
谢仞遥正在挽袖子,闻言抬起头来。卫松云见他看自己,似得了靠山,下巴抬得更高了,鼻孔看着游朝岫,油光闪闪地凶狠道:“省得她在外面捡不三不四的男人!”谢仞遥就慢慢转头看向游朝岫。
游朝岫搬着一个小板凳来到他身边,手里拿着把蒲扇,极为狗腿子地给谢仞遥扇扇子:“师兄别被烟熏了眼,卫小二嘴里不健康,臭得慌,也小心别被他给熏着了。”卫松云气得跳了起来。
谢仞遥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竹签:“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不是不三不四,”游朝岫扇得更用力了,“他救了我的命呢,还因为救我命现在都没醒,是个行侠仗义的好散修。等他醒了,我带他来向师兄问好。”
谢仞遥还是慢悠悠的:“我是你师兄,又不是他师兄,不用来向我问好。”
卫松云旁边露出一排白牙:“就是就是。”
谢仞遥也没理他,抬头去看桂花树,瞧着王闻清垂下来的鞋尖:“师尊,这是怎么回事?”王闻清好一会儿慢吞吞伸下来一个头来,像是把自己在树枝上叠成了两半,因为硌得慌,说话带着股半死不活的娇柔来:“这丫头跑落霞山脉里面去玩,遇见个对付不了的灵兽,被一个散修救了。”实在硌得胸疼,王闻清在树枝上翻了个身:“那小子将灵兽宰了,自己也晕了过去。这丫头一路把她背回来,背出了感情来,要给他结为道侣呢。”他说完,慢悠悠地又把自己妥帖安置在树枝上,低头嘬了口酒。
卫松云嘿嘿一笑,接上:“师兄,那人现在就躺在弟子舍里。等人醒了,明天就和人结为道侣,后天就跟人浪迹天涯,大大后天就能满五大陆生小孩儿。今儿生一个明儿生一个,一不小心就子孙满堂了呢!”
游朝岫拿着蒲扇指着他,一双格外大的眼睛瞪着他:“卫小二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红着眼坐到谢仞遥身边,拿蒲扇挡着脸,不去看卫松云。院子一时静了下来,谢仞遥细细地给鸽子上刷了层蜂蜜,转瞬香味就逼了过来。
又如此烤了一会儿,鸽肉开始慢慢变得金黄,谢仞遥有足够的耐心,等外皮都焦黄酥脆后,他把鸽子递给了旁边的游朝岫:“他救了你,就让他在落琼宗养伤。等他醒了后不会缺了给他灵石算作感谢,如果他不想要灵石,就问问他想要什么报酬。”“至于结为道侣,”谢仞遥笑了笑,温声道,“你们两个才认识多长时间,就要结为道侣了?”
游朝岫捧着鸽子咬了一口,眼泪汪汪:“师兄,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旁边传来了卫松云一声从鼻子里挤出的哈。
谢仞遥好笑:“你对他一见钟什么情了?”游朝岫又咬了一口鸽肉:“他救了我。”
卫松云掐着嗓子哼哼:“就你这样好骗的,要我有一个救一个,今儿救了明天就能出门有四个奴仆跟着,你就是其中一个。”游朝岫不看他,手一甩,蒲扇脱手,往他头上砸去:“师兄,他还长得好看。”
王闻清半死不活的声音从树上飘过来:“能有你师兄好看?”
“是没我师兄好看,”游朝岫不敢砸他,“但我又不会嫁给我师兄,他好看关我什么事。”谢仞遥见她一时死脑筋,不再非要她这个时候妥协,决定迂回着来。他弹了游朝岫一个脑瓜崩:“你再要和他结为道侣,也要他醒来再说。”
王闻清是个不管事的,谢仞遥笑道:“等他醒来,我和他谈谈。先不说他了,倒是你遇到灵兽,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游朝岫头摇得飞快,不忘拍马屁,“我就知道师兄最英明了!”
她见谢仞遥眉目间有倦色,连忙道:“师兄一路回来累了,先去休息吧!”
“小遥记得明天来找我,”王闻清在树上道,“我给你说灭世之祸的事情。”
灭世之祸四个字让地上的三人心都漏了一拍,等谢仞遥回去后,过了半晌,卫松云抬头看王闻清躺着树上,垂下来的腿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他慢吞吞挪到游朝岫旁边,两人拌嘴了二十多年,和好也不过一个靠近的时间。
游朝岫分给卫松云一个鸽翅膀,自己叼着另一个膀子,声音很小,似乎是怕吵醒树上的王闻清:“卫小二,你在想什么呀?”这句话问出来,卫松云就算不答,两个人眼神一对,也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卫松云嚼着嘴里的鸽翅膀,像是嚼一块儿怎么都嚼不烂的牛皮,半天低声道:“你就非要嫁人吗?”游朝岫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卫松云哽着脖子道:“我们一家人一起活着多好,你干什么非要外人来?”游朝岫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一家人是什么。她弯了眼,好好跟卫松云道:“卫小二,这不是让外人来。我会喜欢人,你将来也会喜欢人,就算是师兄,他和顾渊峙,你别说你没看出来。”“再说我们各自有了道侣,也是一家人啊。这不是让外人进来,而是把家人变多。”
“顾渊峙和我们一道是万州秘境的,不算外人,”卫松云扬起脸来,眼里都是固执,“那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外人。”游朝岫顿了顿,学着谢仞遥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卫松云的头:“卫小二,我们早就从万州秘境里出来了。”她此时竟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了,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我们要跟吗?”
卫松云知道她在扯开话题,他就是心头有股子气,烧的他低头闭眼了好一会儿,才把那气压下去。
卫松云说:“跟,我们早点来,就在院子门口蹲着,到时听听灭世之祸到底是什么。”*
谢仞遥心念着要把顾渊峙的事提起给王闻清说一说,回去只是洗漱后稍歇,天刚微亮,就来了王闻清的院子。王闻清竟然还在树上挂着。他一夜没回屋,睫毛上都挂着了露水,从树上蹦下来时,簇簇地往下掉。王闻清自己不介意,一甩头,跟鸡毛掸子一样抖完一身露水,领着谢仞遥进了屋。谢仞遥跟他一道进屋的那瞬,诧异地顿了一瞬€€€€屋里不见了平常的桌椅板凳,甚至连床都没有了。
整间屋子空空荡荡。
王闻清在最中央盘腿坐了下去,拍了拍对面的空地,示意谢仞遥也坐。
谢仞遥坐了下去,听王闻清道:“你把仙驭拿出来。”
仙驭一般攀在他腕子上,这段日子忙,谢仞遥就将它收回了储物戒里。甫一放出来,这玩意儿没一点神器的傲骨,止不住地往他腕子上蛄蛹,好像在求谢仞遥不要将它扔回黑咕隆咚的储物戒里了。“它跟你熟了,”王闻清见此笑道,“神器都有灵,慢慢认了主,灵气就出来了。”
谢仞遥心里乱,忙着去揪仙驭,听见王闻清这么说,应了一声。也就是这一声,让他没听见屋外靠近的脚步声。
将仙驭归位,谢仞遥抬头去问王闻清:“师尊不是要给我说灭世之祸的事情吗,把屋子清了干什么?”王闻清看着他笑,说:“你等下就知道了。”他抬手,握住了谢仞遥手腕,声音好像因在外躺了一夜,显得有些喑哑:“你不是想知道灭世之祸吗?师尊带你去看。”下一瞬,谢仞遥眼前就一黑。
黑暗转瞬即逝,随着它褪去而来的,是一股又一股浪潮般的声浪。谢仞遥看过去,天空湛蓝,下头杏花开得正好,玉白色连成海,染了一叠叠青山。
而杏花海中,无数穿着折雪袍的弟子挤成一团。谢仞遥一眼就看到了最前头的人。黑发红衣,面容俊朗,骄傲地仰着下巴,像矫健的小马驹,眉梢间都是锋利的得意气。正倚在一棵杏花树下,任长风贯来,杏花瓣簌簌落了满肩。
是年轻的王闻清。
第68章
细细看了两眼,和素月秘境里幻境中的王闻清不同,这时的王闻清似乎更年少些,眉目间还有稚气,骄傲热烈到让人移不开眼。
很招人喜欢的模样。
果然如谢仞遥想的这样,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五六个师姐来和他说话。
“小师弟,你在这等什么呀?”王闻清一笑,眉眼都跟着弯起来,在自家师姐面前好乖:“等我师兄出来。”师姐们哈哈笑他:“你要见你师兄,直接推门进去呗,他又不会骂你。也正好帮我们探探风头。”王闻清闻言站直,黑发被他高高扎成了一个马尾,摇头晃脑的时候,马尾辫也跟着轻晃,面上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行,我是守规矩的好师弟。”这话逗乐了周围一群落琼宗弟子,顿时一片笑声。
他们都聚在一堆最前面,守在一座大殿前,便是在这笑声中,大殿门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三个人。
一个走在最前头,是个清雅的中年男人,戴杏花冠,气质沉稳,眼中含着淡淡的笑。听见有人喊他宗主,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他旁边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却是和他不同的严肃,板着脸,让人有些害怕靠近。门开得这霎,王闻清率先跑了过去,对着这人喊了句:“师尊。”谢仞遥站在小王闻清身前,离得并不远,他跑过来的那瞬间,谢仞遥条件反射般的给他让道,可却没躲及,和王闻清撞了个满怀。
王闻清却浑然不知,直直地穿过了他的身子,奔向了他师尊。
看来这里和素月秘境中的幻境不同,过去的这些人并看不见他们。
谢仞遥转过头去,他身边王闻清顶着一头红发,一言不发,静的像缕魂魄,只看向大殿出来的三人中,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这些对他来说是窥探一段过往,对王闻清来说,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仞遥没有再去打扰他,也专心向少年的王闻清看过去。
少年的王闻清叫了一声师尊后,中年男人严肃的面容上忍不住攀上了点笑。
萧峰泉乜了他一眼:“也知道回家?”
“见过宗主,”王闻清来到三人面前,对为首的男人行了一礼,才笑嘻嘻地回道,“我想师尊了!”
他这么说着,却风一样的直接掠过了萧峰泉,整个人扑向了走在两人身后的那个青年:“师兄!”这声师兄喊的可比师尊情真意切得多,只喊得萧峰泉牙酸,对身旁的贺青玉道:“这小兔崽子白养了,宗主,我们走。”
这种场面贺青玉见惯了,只笑而不语,对面前等着的一干落琼宗弟子道:“这届宗门大比之事已经敲定,四月十九日正式开始。”原来一群落琼宗弟子聚在大殿前,是为了等宗门大比的消息,谢仞遥还待细听,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一个方向飘去。
是王闻清离开了。
他就像绑在王闻清手腕上的风筝,只能看到他所看到的,此时王闻清离开大殿,谢仞遥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不远不近地飘在他身旁,将一切尽收眼底。王闻清是和他师兄一道离开的。
谢仞遥曾在师尊嘴里听闻过几嘴这个师伯,但疯疯癫癫的王闻清不肯多说。谢仞遥知道的,也不过是这个师伯人很好,拂雪剑和一手出神入化的矜伐剑法。以及名唤萧散。谢仞遥抬眸看去,萧散走在王闻清身边,怀中松松抱着一把剑。他年纪不比王闻清大多少,但已然面容沉静,眼中一片沉稳,走起来姿态端正,自有一派名门弟子的风度气派。此时微微侧目,看着王闻清,眼中带笑地听他说话。王闻清就不像他走有走的姿态了,落琼宗将萧散当做下一任宗主培养,于他就纵容许多。王闻清几乎能称得上是手舞足蹈:“那个赵令恣,就这么一剑斩了那条大蛟龙,然后又从它腹中扒拉出来了一条还活着的小蛟。”“我当即就报上名来,”王闻清马尾辫晃啊晃,“和他做朋友了。”
两人走在三月天里的嫩绿小道里,萧散听到王闻清交朋友这话,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散在浅淡春光里:“你有没有想过,赵令恣为什么要杀那条蛟龙?”王闻清懵懵然:“因为蛟龙追杀他啊。”
谢仞遥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一顿,默默转头,看了老年的王闻清一眼。
原来他师尊年轻的时候,还挺……天真。
萧散也忍不住笑了,他抬手将王闻清肩头残留的杏花瓣拂掉,给他耐心解释:“赵令恣是皇室皇子,蛟龙是皇室灵宠。三个月前赵令恣刺杀他爹,也就是皇室之主,被关进大牢,后又逃出,这蛟龙是皇室派来杀他的。”王闻清佩服他极了:“我就说了这点,师兄就能猜出这么多,太厉害了!”萧散笑意更大了些,眉目间终是有了些少年气:“一个月前皇室给宗门来信,说赵令恣偷了皇室机密叛逃,让我们多注意,如果有发现赵令恣身影麻烦给他们说一声。这事是我处理的。”
“哦,”王闻清哦了一声,“那师兄别给他们说了,赵令恣现在是我朋友呢。”
他这个要求确有些任性,但萧散抱剑的指尖点了点冰凉剑柄,竟是道:“好。”
他一笑,身姿端正,但眼尾微微弯起,勾出了些已经渐渐形成的,上位者的心思:“皇室给我说的我并不尽信,不如先让赵令恣与他们斗一斗,看看皇室说的背叛到底是什么。”这其中的门道王闻清是不感兴趣的,萧散看他慢慢垂下脑袋,整个人垮了下来,好笑地拿剑柄拍了拍他后腰:“好好走路。”
谢仞遥在一旁听着,又慢慢想起来了通天海地赵令恣魂魄与他说的话。看来此时离灭世之祸尚远,赵令恣刚刚叛逃出皇室,一切都还没发生,但已经初显端倪。
不远处,萧散捡了个王闻清感兴趣的话哄他:“今日师尊和父亲带我进大殿,除了宗门大比外,还交代了我一件事情。”
宗门大比萧散是不参与的,不是因为他是首席弟子。
而是因为他是山河风云榜榜首。
当今五大陆,能让他出手的同辈,并无几人。
王闻清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萧散想让他开心,也并不吊着他,笑道:“师祖要突破了。”这话说出来,浮动的春光都静了一瞬。
王闻清顿了好久,似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师祖…要突破了?!”
他怔怔的:“师祖不是…不是已经…大乘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