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了十年后 第51章

“但总归是我的孩子,有血脉联系,”余响垂下眼帘,“万一哪天我后悔了呢?”

“那不正好吗!燕回都有自己的孩子,你却没有这太不公平了!等孩子生下来,你……”

“所以我更不能答应,”余响打断余玲道,“我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余玲脸色一变,似是没有想到余响居然会这么坚决,她视线无助地扫过房间,落到了余钟北和言真身上,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大叫起来:

“那你爸妈呢?你不在乎钱,可你爸你妈养尊处优多年,到老了却因为你成了穷光蛋,你对得起他们吗?你爸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本事,你妈现在又被封杀,你难道想让他们一把年纪了还为生活奔波吗!”

余响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就听到言真冷笑道:“谢谢你关心,但我们家老的有养老金,我拍戏这么多年也有积蓄和投资,不需要儿子为了我们牺牲自己,更不会逼迫别人为了那点遗产去当种马!”

“你闭嘴!”余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言真骂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当初二哥要娶你我就反对,一个戏子有什么资格进我余家的大门!”

这句话瞬间捅了马蜂窝,余响黑着脸打掉余玲的手,余钟北瞬间跳脚。

“余玲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老子揍你!”

“要我再说一百遍都行!”余玲捂着手尖叫,“我哪说错了!要不是你娶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生个同性恋儿子!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余玲我看你就是欠揍!”

“有本事你打!我不但要骂她我还要骂你!还有大哥,一辈子窝窝囊囊,要不是你们俩个当哥哥的不成器,怎么会连累到我!”

“响响你松手!我今天不揍她一顿我就不姓余!”

“邹文栋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别闹了?我不闹我们一家都要喝西北风了!我不但今天要闹,我还要天天闹!日日闹!除非拿到我应得的!”

“什么叫你应得的!你应得什么!你一个米虫有脸逼你侄子,没脸自己挣钱吗!”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别拿分红啊!靠老婆的废物有什么脸来教育我!”

“你……”

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一幕,郑大律师偷偷看向余老爷子,见他脸色阴沉,不禁叹了口气。

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老爷子也该死心了吧?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还把自己气得不轻……

正想着,他看到余钟南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趁人不注意,他靠近余老爷子耳语了两句,余老爷子的眼睛瞬间睁大,手也颤抖起来。

“NI……”模糊的言辞从唇齿间溢出,余老爷子浑浊的眼中似有血色闪过。

余钟南温和地笑笑,从衣兜里拿出一副老花镜,仔细地给老人戴上,然后将那份文件打开,竖在他面前。

郑大律师实在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份亲子鉴定,鉴定对象是燕声和余响。

报告最后,是熟悉的鉴定结果——

依据现有资料和NDA分析结果,支持余响为燕声的生物学父亲。

这……郑大律师眼睛陡然睁大,先是感到疑惑,而后又有些茫然,但下一秒他忽觉不对,连忙转头去看余老爷子,却落入一双赤红双眸中。

患有脑溢血的人,最忌情绪过于激动,原本余老爷子就因为病房里的闹剧心情烦闷,再被这惊天喜讯一激……

还没等郑大律师理清思绪,又听到余钟南笑着低语:

“燕声是余响和燕回的孩子,他不但能继承正朔,还能继承海燕集团,未来正朔在产品运输这方面,就等于是左口袋倒右口袋,成本还能再降一些。”

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口风一转:“不过,正朔和海燕之前闹得不可开交,燕家还有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燕声不一定能那么顺利地继承两家,可惜了。”

郑大律师征征地看着余钟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刺激余老爷子。

先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之后又给一棒槌,老爷子心脑血管才爆过一次雷,运气好出血量不大才保下一条命,再被这么刺激的话……

眼角余光中,余老爷子面前的报告忽然滑了下去,顺着被子掉在了地上,随之倒下的,还有余老爷子瘫软的身体。

郑大律师反应了一瞬,抬手就要按呼叫铃,却被余钟南叫住了。

“郑律师,”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笑着,说话一如既往的温吞,“这份报告,能作遗产继承的证明吗?”

郑大律师手指悬在呼叫铃上,额头瞬间溢出细密的汗珠。

他缓缓转头看向余钟南,又看了眼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还在大吵大闹的余钟北和余玲,悄悄咽了口口水。

“按…按照遗嘱……得由我亲自…见证……从采样到送检……我必须…全程参与……”

余钟南点点头,俯身拾起报告,示意道:“那我们去那边仔细商量一下这件事吧。”

郑大律师又看了眼吵架的余家人,瞥了眼脸色赤红似乎在翻白眼的余老爷子,咬咬牙,提起公文包和余钟南避开众人,走到远离病房的角落里。

余钟南翻开手里的亲子鉴定,笑着道:“又要麻烦你了郑律师,等遗嘱执行完毕,作为答谢,四月庄后续的买卖,也交给大正律所处理吧。”

郑大律师擦擦额头的汗,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好。

几分钟后,一声尖叫响彻病房,又过了一分钟,几名医生冲了进来,余老爷子被推病房,所有人呆若木鸡,余玲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

“完了……全完了……”

当天晚上,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余老爷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第41章

当燕回拎着打包的外卖回到酒店, 却只看到一室黑暗时,他便预感到事情不对。

燕声也咦了一声,嘴里喊着余叔叔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最后哒哒哒跑到燕回身边, 拉着他的袖子急切道:

“爸爸, 余叔叔不见了!他是不是走了?”

燕回放下外卖, 安抚地拍拍儿子:“不要着急,我们先去余叔叔的房间看看,好不好?”

“好!”燕声应了一声, 拉着燕回就往次卧走。

走进房间,燕回环视一圈,然后打开衣柜,指着里面的行李箱对燕声说:

“你看, 余叔叔行李还在, 衣服也在, 肯定没走, 只是有事耽误了,等他办完事就会回来。”

燕声探头看着衣柜里的东西,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燕回看得好笑,逗他:“你怎么这么担心余叔叔走啊?对你那几个干爸爸你可没这么上心过,要是让他们知道了, 可是要伤心了~”

燕声却不以为意, 理直气壮地说:“可是大爸二爸三爸他们本来就是要走的啊!但是余叔叔说了, 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们, 会一直留在家里,他是不一样的!”

燕回怔愣一瞬,好一会抬起手, 摸摸儿子的头毛,轻笑:“是啊,他是说过。”

……但愿今晚过后,他还能说到做到。

和谐医院,手术室前的走廊里。

余家人聚集门前,如同电视剧里每一个等待手术结果的亲朋一般。

但实际上,余老爷子早在一个小时前便被医生宣告死亡,尸体送往太平间,VIP病房被收回,余家人已经没有呆在医院的理由了。

可他们没人离开,也没人说话,只是神色各异地守在那,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余玲流着眼泪瘫软在丈夫邹文栋怀里,眼睛里完全失去了光彩,不知道是在悲伤父亲的离世,还是哀悼自己即将失去的奢靡生活。

邹文栋抱着妻子,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他的儿女就坐在旁边,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在他们对面,站着余钟北一家三口。

余响靠着墙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余钟北则面朝手术室站着,一直盯着那扇对开金属大门,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言真站在他俩身旁,一手轻抚儿子的肩臂,一手顺着丈夫的背心,眉眼间尽是担忧和心疼。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余钟南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见只有他一个人,余玲挣扎着坐直身体:“郑律师呢?”

余钟南看了她一眼,停顿片刻才回答:“郑律师回去准备遗产继承的事了。”

余玲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邹文栋连忙抱住人,一边掐她人中一边小声呼喊,两个孩子站起身抿唇看着,神色里焦虑甚于担忧。

余钟南揉了揉眉心,直到余玲幽幽转醒,才低语道:“其他暂时不管,我们先商量一下爸的后事怎么处理吧。”

余玲没有说话,凄凄切切地呜咽着,倒是余钟北忽然开口道:“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交给殡葬公司吧。”

余玲哭声一顿,余钟南点头道:“也好,交给殡葬公司省心。钱我来出吧,毕竟我是长子。”

余钟北却摇摇头,转身道:“身为子女,给父母养老送终是本分,费用平摊吧。你说是吧,余玲。”

余玲擦着眼泪,好一会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余钟南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余响:“响响,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余响身体轻轻一抖,仿佛大梦初醒般抬起头,看了余钟南好一会,才抬脚朝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安全通道,关上防火门,余钟南才转身看着余响,询问道:

“响响,燕声是不是你和燕回的孩子?”

余响原本有些木然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皱眉看着余钟南,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余钟南叹了口气。

“你上次咨询刘医生的话,我都听见了。后来刘医生问我你的电话时,我顺嘴问了一句,这才得知那篇论文的事……燕回这么多年都在锦都,对吧?”

余响沉默不语,余钟南看着他,语气和缓道:

“大伯问你这件事,不是要逼迫你做什么,按照我国法律,燕回和你如果不同意,没人能强迫你和燕声做亲子鉴定。我只是想让你回去好好和燕回商量一下,做出决定。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几张银行卡递给余响:“你的卡,都已经解冻了。”

余响接过那几张银行卡,好一会才低语道:“……谢谢。”

“谢什么,我是你大伯,我们是至亲,不用说谢谢。”余钟南顿了顿,补了一句,“按照习俗,你爷爷要停灵三日,遗嘱会在葬礼后正式生效,无论你们的选择是什么,这三天内必须做出决定。”

余响颔首:“嗯,我知道了。”

余钟南脸上浮现一个小小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余响应了一声,转身推开防火门,却在跨出门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从今往后,没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余响回头看去,发现余钟南恰好站在应急灯能够照亮的区域边缘,脸虽然在光明里,身后却是一片黑暗。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温和、无害,像个没有脾气的老好人,但他的眼里,却藏着一抹微微晃动的光芒。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余响心底不管是曾经,还是刚刚产生的戒备心,都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一抹叹息。

于是,他垂下眼眸,开口道:“大伯,等葬礼过后一起吃顿饭吧。”

余钟南微微睁大眼睛,随即笑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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