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 墙壁屏幕明明灭灭的光里, 冼月珑轻轻开口, “现在才是你真实的模样吗?年昭。”
不是没有疑惑过。
明明是顺从又木讷的beta,在游戏里却像换了个人, 是不择手段大杀四方的盗贼,反差那么大。
“alpha的你, 和游戏里的盗贼很像。”冼月珑轻声道,又困惑的微微偏过头,“所以,之前的beta都是你装出来的吗?”
“那么年昭,你为什么不装了呢?”
一直装会累的嘛。
年昭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是因为太子吗?”冼月珑很轻易地猜到了答案。
很明显,年昭向太子投诚,全心全意地侍奉太子。
还毫不留恋的抛弃了碍事的成美都, 恶犬。
“下一步是抛下我吗?年昭。”冼月珑语气平静,琥珀眼睛却浮起一层冷意, “可是,当时是你主动, 是你亲口说的要来陪我。”
“是我说的。”年昭终于开口,心里却不以为然。
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不用太费心讨好冼月珑了。
甚至应该拉开距离。
年昭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冼月珑。
上次他试探一吻, 冼月珑冷淡躲过了。
但刚才冼月珑话里话外的怨怼,不甘,和之前的恶犬莫名相像,又让年昭生出几分怀疑。
要再试探一下吗?或者?
***
屋里乱得一团糟。
凌乱衣物扔了一地。
崇明尚正在翻箱倒柜,恨不得翻个底朝天。
一旁帝后着急的问,“明尚,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找一张照片。”崇明尚一无所获,丧气起身。
“什么照片?”背后传来熟悉的问声。
“是年,”崇明尚不耐烦地脱口而出,又反应过来吞下去名字,尴尬转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人都出去了,只有太子哥哥站在身后。
“年昭的照片?”太子走近,不动声色的问,“明尚,你不是和我说不喜欢他了吗?”
“对,不喜欢了。”崇明尚烦躁的坐在床上,一手无聊的按着打火机,“我只是想找到照片,把照片烧掉。”
“是吗?什么样子的照片,找到后我帮你烧掉。”
“哥!你还是不相信我。”崇明尚不满的喊,又泄气道,“算了,是一张坐在泳池边的照片,你找到撕了烧了都行。”
反正他喜欢的beta已经不存在了。
“好。”太子淡淡一声,转身离去时却被崇明尚喊住。
“哥,你又要去相亲吗?”崇明尚眼神黯然,“我真的不喜欢他了,你也不用天天那么麻烦带着他。”
太子哥哥很讨厌年昭的,最近相亲天天带着年昭,是怕他偷偷和年昭见面吧。
“我不会见他的。”崇明尚一脸坚定的保证道。
太子点头,面色如常,对弟弟的误会不打算解释什么。
他接受了alpha的投诚,给了alpha很多,而alpha也很知情识趣的侍奉他。
说实话,用起来称心又如意。
太子习惯性的发了条短信给alpha。
--空中花园顶楼,三点。
***
叮。
手机上进来一条新信息。
是太子发来的信息。
意味着三点年昭要赶去老地方,又一次陪着太子相亲。
看来太子对他的侍奉很满意。
年昭一手摩挲着手机,又抬起眼,和神色莫名的冼月珑对望。
“你等到消息了?沙弗莱发你的消息吗?”冼月珑先打破沉默,语气平静毫无起伏。
“...是。”年昭微微挑眉,没有解释,反而顺着说下去,“是沙弗莱给我发的消息,我等了很久他终于回我了。”
年昭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又笑容灿烂道,“月珑少爷,我和沙弗莱终于重新走到一起了。”
“是吗?”冼月珑琥珀眼睛冷冷的,带点了然的冷意,“那你是不是更没时间陪我玩游戏了?”
“你要陪太子,要陪沙弗莱,年昭,你还有时间分给我吗?”
“可能没有了,不好意思。”年昭毫无歉意道,“沙弗莱毕竟是我的omega,我得多花点时间陪伴他。”
“陪伴他?”冼月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美丽面孔微微扭曲。
“所以,你是抛下我了对吗?年昭?”
“不是抛下,是实在分身乏术。”年昭微笑,又晃了晃震动的手机,“对了,太子找我,我得先走了,月珑少爷。”
与其猜测着冼月珑是不是也对他有心思,不如以沙弗莱为借口直接斩断好了,省时省力。
冼月珑沉默不言地坐在地板上,长长黑发披散,看不出表情,任凭年昭自顾自起身离开。
就像小时候的父母,嘴上说着“太忙了”“时间不够用了”,就能随意且轻率地抛下他,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现在也是。
眼前的一幕和过去诡异重叠,交错重映。
门打开的一刹那,冼月珑叫住了年昭,美丽面孔依旧,好像恢复了冷静。猫眼般的眼睛如昂贵稀有的宝石,闪耀着朦朦光辉。
“年昭,我们的神庙还要继续吗?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要修建成功了。”
“什么?”年昭有些讶异地回头,望了眼墙壁屏幕上一砖一瓦垒起的纯白神圣的神庙,随即无所谓道,“可以啊。”
真不知道这种无聊重复性的游戏,冼月珑为什么那么有耐心。
“好。”被抛在屋里的冼月珑轻声道,端坐在地板上,完全不像往日里懒懒的,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
“我答应你,我会送你一座神庙,年昭。”
在这所神庙里,精灵只要张弓搭箭,就能召唤来盗贼。
***
“真是了不起,从下城区拉圾街的混混,摇身一变成了太子近臣。”高高楼顶上,黑欧泊啧啧感叹,镜头对准对面的空中花园天台 。
“哼,看起来春风得意,不过是摇着尾巴做上等人的狗。”托帕抱着双臂,毫不客气地讥讽。
远远望去,穿着深黑制服的alpha戴着纯白手套,贴心的为太子斟茶。
对面打扮隆重的omega一脸娇羞地坐着,时不时期待地望向太子,被冷若冰霜的太子吓到后,又偷偷望向笑容如春风拂面的alpha助手。
“啧啧啧,这太子也是奇怪,带这个alpha来相亲,就不怕alpha勾搭走omega,给他戴绿帽子吗?”黑欧泊津津有味的看戏。
托帕手里擦拭着武器,冷冷哼笑一声。
他倒是看出来太子对omega完全没兴趣,偶尔纡尊降贵的一眼都落在了alpha助手身上,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好了,时间快到了,快点行动吧。”托帕赤银色瞳孔扫过,像汩汩流淌的银色岩浆,冰冷又灼热。
一旁看热闹正起劲的黑欧泊瞬间冷静,把早就准备好的炮轰口对准太子所在位置。
任务目标是太子。
但托帕的目标却不仅仅是太子。
他不敢直接无视沙弗莱的话,把情敌alpha直接处理掉,但混乱中情敌少条胳膊断条腿,那也很正常嘛。
托帕眼底笑意残酷,趁着黑欧泊架起炮架的功夫,一手猛地拽下右耳上孔雀绿的夸张耳饰,下一秒,赤银眼底血红一片,像沸腾滚烫的岩浆漫上,面容血腥可怖如邪神。
高大身形瞬间弹射而起,沿着吊好的铁锁飞速滑行,往着空中花园顶楼而去!
与此同时,架好的狰狞炮架装好弹药,一秒发射!
***
又来了。
被暗中窥视的感觉,黏腻又邪恶。
年昭不舒服的松了松领带,在午后熏然欲醉的风里,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从下城区的拉圾街里爬出来的人,如果没有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会死得很快。
“怎么了?”高高在上坐着的太子一手优雅地端着骨瓷茶杯,深灰眼睛冷淡。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年昭这么回答,手里却直接放下精致茶壶,在直觉被触发的警报声里紧张的扫视周围环境。
下一秒,年昭毫不犹豫地扔掉茶壶,身形急扑,以惊人的速度抱住太子,翻滚着往旁边一跃!
轰!
轰!!!
接连不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整个天台地动山摇版的剧烈震动,滚滚黑烟升起,可怕灼热焰火迅猛燃烧,疯狂席卷一切。
靠!
遇上暗杀了。
年昭咬牙,用尽全力地抱着太子滚动到天台一侧,一把将太子推给护卫的包围圈里,又忍着被碎石崩裂划开皮肉的疼痛半蹲起来,金属针随着袖口滑落,紧紧握在手心。
第一批换班的护卫已经被炮弹轰炸成碎片,太子捂着被磕破的额头,渗出鲜红的血流进深灰眼睛里,冲着面前的alpha命令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