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挽桑笑说:“你不是说你只是因为舍不得我,才来找我的吗?”
他的腿有意无意地勾着岑道州桌子下的小腿。
“中午来找你是这个原因,晚上是另外一个原因。”岑道州闷头吃面,拒绝再被哥哥套路。
然而晚上他还没有等来奖励,就因为学校临时改了集合时间,他们不得不晚上八点就在学校门口集合,上大巴赶往军训基地。
黎赫无语死了,脑袋上还戴着绿色青蛙眼罩:“辅导员说明天早上要下大雨,到时候进山的路容易遭遇山体滑坡,让我们连夜进山。笑死我了,知道下大雨还让我们军训?”
岑道州捧着手机,给喻挽桑打电话。电话打了两个,没有接通。他失落地开始尝试第三次拨打哥哥的电话。
黎赫问:“你哥是不是在陪女朋友?我昨天去医院挂急诊,看见你哥跟问诊台的一个护士聊得很投机。我听问诊台的其他人说,他俩好像在交往。”
“不可能,”岑道州说,“我哥不可能跟其他人交往。”
黎赫觉得奇怪,却也没把这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就算岑道州喜欢男的,黎赫也不觉得他会喜欢喻挽桑。
毕竟喻挽桑就跟传说里的人物一样,成绩又好,又得导师青睐,长得也很靓,普通人见他一面都难。以前大家还能在图书馆偶遇那么几次,现在喻挽桑去附属医院实习,学校里都没几个人能见到他。
岑道州刚入学,又跟喻挽桑没见几面,黎赫想当然地认为这两人就是普通的邻家哥哥和邻家弟弟的关系。
就在大巴即将出发时,喻挽桑终于接了岑道州打过去的电话。
岑道州把不能赴约的原因说完后,喻挽桑问他在哪个车里,要求他把车牌号说一下。岑道州报完车牌号,过了几分钟,就听辅导员喊他名字,让他下车一趟。
喻挽桑站在他面前,还在喘气。喻挽桑跑步很快,运动神经也很好,当初还得过学校男子三千米长跑第一名。
岑道州心里感动,哥哥真的很着急地在找他。
“今晚答应给你的好处,现在没有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喻挽桑把他拉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来。
辅导员还在车旁点名,同学都拎着行李箱从宿舍里出来,到车旁边排队。场地人很多,也没有会刻意去注意他们。
岑道州说那就回来再给好了,反正都还会再见面。喻挽桑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掩饰尴尬一样,然后忽然倾身过去,抱住了他。
他们像朋友那样紧紧相拥,又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岑道州闻着喻挽桑身上的气味,就一点都不想走了,为什么他们还没能长大,还不能天天待在一起?
“我要走了,”岑道州提醒,“哥哥你要记得想我。”
喻挽桑松开他,让他快点回车上,军训要注意安全。
大巴车缓缓开走。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夹杂着尘土的土腥气,明天将会是暴雨天。
喻挽桑回到宿舍,打开手机登录一中论坛。名叫“一夏”的作者已经没有再更新同人文章。于是他只好翻出以前的旧文看了。很多限制级别的描写他看不太懂,比如岑道州一杆入洞,这种词汇对他来说,理解起来有点困难。
于是他上网去查,查完后他/日一声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果断把自己的点赞撤回,但出于对做饭的作者的尊重,他没有留下负面的评论。
他论坛账号唯一的粉丝【一颗叶叶子】给他发了私信。
一颗叶叶子:【一夏太太开设了一个公众号,现在在公众号上更新<岑桑>同人,更多精彩后续,点击<岑桑的性福生活>了解】
喻挽桑:【。】
一颗叶叶子在线秒回:【亲爱的班长大人,你不爱你的岑岑宝贝了吗?点击就可以领取超多精彩内容,在线磕cp,精彩享不停!】
喻挽桑觉得这话就跟AI写出来的广告词一样,也像是电商的那种塑料广告味。他思考了三秒钟,忽然意识到,一颗叶叶子不仅准确地说出了他高中常被人叫的称号,还称呼岑道州为岑岑宝贝……
一颗叶叶子难道知道他是真的喻挽桑?
他的马甲就这样掉了?
这不可能。
喻挽桑:【你什么意思?】
一颗叶叶子:【我就是一夏,我有作者号,可以看到你访问了我的主页。我也是一中的学生,高中那会儿,我无意中看见过你的论坛账号。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班长大人哦~】
喻挽桑:【。】
对喻挽桑而言,这种感觉很微妙。他不仅常看喜欢的作者写的他和岑道州的同人文,还被作者抓包。关键是……他以前没少以为自己没掉马甲,为了po文资源,被一颗叶叶子套路,承认岑道州将来肯定器大活好。
喻挽桑平静地清除掉粉丝,再退出账号,只要他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他。他磕自己和岑道州的cp就算了,他还磕的是自己在下面的文!
他绝不能承认自己看过这些破文。
在喻挽桑经历自己人生的一大折磨时,岑道州也开启了自己的军训生活。
两个小时后,大巴车畅通无阻地到了军训基地。到基地的第一件事,全员被勒令不准发任何与军训基地有关的内容,基地内不允许拍摄教官和基地环境,更不准发到任何社交平台上。
尤其是几天后的军事训练,会有一比一复刻真枪的模型枪供他们使用,这些照片不准外传。
然并没有什么卵用,黎赫到基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拍照打卡,附赠朋友圈精确地理位置。他的朋友圈被辅导员刷到,他被记了大过,连带着和他一起被迫出镜在朋友圈照片里的岑道州,也跟着被罚每天晚上跑操场十圈。
黎赫觉得天都塌了。
军训基地在山里,附近连绵不绝的都是山。山上有很多彩色的牵牛花和柏树,入目所及都是一片绿油油的颜色。基地挨着一片梨园,梨园里的果子又大又甜,只是有围栏围住,学生们也进不去。
白天学生们就在操场以及树林下的空地上训练,包括站军姿和跑操,以及简单的军体拳和匕首操等项目。被选入护旗队伍的同学需要单独训练。
由于暴雨持续了三天三夜,这几天基地为了学生安全考虑,就取消了室外训练,改成了内务整理和楼道内站军姿。
教官是部队里的,要求都很严格。
黎赫在第四次把被子叠成一块馒头后,终于放弃了内务整理的分数,打算不再争取优秀标兵的称号。
岑道州由于出色的外在形象,被教官选进了护旗手的队伍。除了日常的军姿和内务训练,他还需要跟着其他护旗手一起训练升旗。
来到基地第三天。基地附近的一片山区发生山体滑坡,所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黎赫在第三天的下午,在宿舍里神神秘秘地说自己找到了可以进入梨园的入口,就在公共厕所后面。
大学生精力充沛,加上这几天因为下大暴雨,都在室内训练,没有出去拉练,他们闲得简直没有军训的体验感。
几个人很快就敲定,要去梨园里摘梨子。岑道州有点犹豫,他放下洗好的衣服,打算劝阻一下黎赫,黎赫却说:“去试一试嘛,反正我们也就图一个好玩儿,不让教官发现就好啦。”
他们一共九个人打算去偷梨子,六个人进园子,还有三个人在外面望风,寝室剩下的人因为是别班的,没有过来。
下午六点多,好不容易有片刻晴朗的天气,忽然骤变。山里已经开始往下蹚水。教官紧急集合,让学生进入宿舍不准外出。清点人数的时候,负责医学系四班的教官着急地拿着点名表到总教官面前:“我们班有六个学生还没回来,我问过了,宿舍的人说他们进梨园了。”
总教官骂了四班的教官一顿,随后着急地带人去梨园。
梨园附近的山在半个小时前发生了山体坍塌。东南方向有很大一片梨园都被坍塌下来的泥块掩埋。
而在梨园里的岑道州,因为雨越下越大,就打算回去,他跟黎赫他们意见不合,就分开走了。他往回走了没多久,就听见黎赫他们走的方向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他不得不又折返回去,打算看看他们是不是出了问题。
山体坍塌,面前的梨树被泥块掩埋。大半的树木被折断。泥水不断往下流,再过一会儿,说不定有可能发生泥石流。岑道州往前走的路被挡住,他在周围看了一圈,没看见黎赫他们的人,因此他连忙往回跑,去找人来帮忙
总教练在半路遇到岑道州。见到被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男生,总教练只剩下一肚子的气,他一巴掌扇在岑道州的脸上:“你们知不知道擅自闯入危险区域,会死人的?”
岑道州来不及解释:“跟我走,黎赫他们走的方向被山上滑下来的石块埋了。”
他在前面带路,有人给他送伞,他没要,争分夺秒地往前跑。总教练心里不免有了几分愧疚,他以为岑道州是那种不听劝还一意孤行闹事儿的刺头。他确实是慌了头,却也不该打学生。
四班教练跟着岑道州冲在前头。他们往前又走了大概一公里的距离,遇到了折返回来的黎赫等人。黎赫吓得要死,连忙跑过来,抱住岑道州道歉。
经此一事,岑道州原本被评上的军训优秀标兵称号也被取消。
晚上十点,岑道州回到宿舍,他洗完澡,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到窗边连信号。山里信号弱,只有窗边会偶尔有一点。
黎赫的床在窗边,他让开来,邀请岑道州上来:“到我床上坐着连网络吧,现在的天气怪冷的。”
岑道州裹着被子,上了黎赫的床,手往窗边举着手机,终于连上了信号。他给喻挽桑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哥哥你睡了吗?”他把手机拿远,让自己出镜。
宿舍到十点就熄灯,大家都在自己床上玩手机。宿舍熄灯了,很暗。岑道州的脸在镜头里就是一片黑。黎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给他打着光。
岑道州奇怪地看他一眼。黎赫说:“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帮你打手电筒就算是道歉礼了,可以吗?”
岑道州点点头,继续看手机。
“刚打算去洗漱,”喻挽桑把手机拿到阳台上,为了和岑道州说一些悄悄话,“你的脸怎么红了?晒伤的?”
“嗯,是的,最近训练比较严。”岑道州说。他拣着好的事儿和喻挽桑说,今天下午他差点被埋在泥块下,还被总教练打的事儿,他一点没说。
“我听说你们那儿发生了山体坍塌,你没事儿吧?”喻挽桑问。
“没……没啊。”
喻挽桑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有时候真的不想那么懂岑道州,但事实上,在岑道州第一次撒谎时,他就全懂了。
“撒谎精。”喻挽桑说。
岑道州不情不愿地说:“我不是撒谎精。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但我希望,你身边发生的事情,我是第一个知情的。”喻挽桑打开阳台的窗户,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小雨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的呢喃一样动听。
他看着岑道州裹着被子,冻得鼻子发红了,还在坚持把手机拿到窗边跟自己讲电话,就狠不下心骂人了。
“对不起哥哥。”岑道州道歉。
“你有在好好想我吗?”喻挽桑终于给了他一点糖。调动小少爷的积极性。
“有哦,教官把我选成了护旗手,我训练的时候就想,到正式表演那天,要让我同学把我录下来,回去后给你看录的视频。还有还有……”岑道州压低了声音,小声讲,“我已经连续梦到你两天了,我真的很想你。”
喻挽桑被岑道州的情话弄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才分别三天,照道理来说,他早该习惯和岑道州分别的,毕竟以前对他们来说,几天不见也是常事。
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坦然和习惯。
“可是我没有在想你,怎么办?我们小少爷会不会生气?”喻挽桑伸手,解了自己睡衣前的一颗纽扣,将镜头拉近,直到岑道州那边的镜头能够清楚滴看见他的喉结和锁骨。
岑道州盯着镜头里的喻挽桑,嘴角不住地向上扬起,但又因为喻挽桑的话而失落不已:“没有关系,我想你就够了。”
喻挽桑说:“假的,我说了谎话,现在我们扯平了,你和我说了一次谎,我也对你说了一次谎。”
岑道州的眼睛刹那间亮起来。
这时,在旁边打光的黎赫忽然入镜。
喻挽桑眉心微微拧着,伸手把睡衣的扣子又扣上了。镜头里,喻挽桑的喉结还能看得见,但锁骨看不见了。
岑道州想要让哥哥把镜头往下拉一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脸憋得通红。
打完电话后,黎赫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他,终于犹犹豫豫地问出口:“岑道州,你不会喜欢你哥吧?”
岑道州很不解,黎赫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也没到处说他喜欢喻挽桑啊?他们还没有官宣。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岑道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