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爸爸回来,看见自家儿子在楼下抽烟,便走上前去教训:“大晚上的不睡觉,抽烟干什么?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你才多大就抽烟了?”
喻挽桑吐出一口白色烟雾,反问:“那我该什么时候抽烟?等我入葬前吸两口?好用香烟堵住我的七窍?”
喻爸爸简直要被自己这个“懂事”的儿子给气笑了:“你抽你的,别把州州给带坏就成。否则你妈饶不了你。”
“知道,他是你们的干儿子,我是捡垃圾的附赠品。”喻挽桑都习惯了。
“吃醋了?”喻爸爸坐到门槛上,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喻挽桑坐下来,“你知道我和你妈为什么这么疼州州吗?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州州这个孩子招人疼,人又讨喜,还有一方面……我们都把州州当儿媳妇疼了。以前同性婚姻合法的法案还不像现在这样完善,州州就跑到你妈面前问,什么是同性婚姻合法化。”
这事儿,喻挽桑还真不知道。
他静下心来,听老爸讲故事。
“你妈就说,‘同性婚姻合法化就是两个男生或者两个女生的婚姻也能被认可,比如我和你叔叔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结婚,法案通过后,两个男生或者两个女生也可以结婚。’”喻爸爸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就忍不住可乐,“州州就说,‘法案万岁!我要和哥哥结婚,我们要生一个小州州和一个小鱼鱼。姨姨,法案通过后,我能喊你妈妈吗?’”
喻挽桑噗嗤一声笑出来。烟头没夹稳,掉到了地上。
喻爸爸说:“很好笑是吧?那孩子从小就喜欢你。那会儿我和你妈只当他是过度依赖你了,也没当回事,还拿这事儿来笑话他。上高中后,州州在咱家住,你妈帮他洗裤子,好几次都看见那什么。咱爷俩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妈看见州州好几次那你照片做那事儿。你妈也不好意思说,州州刚开始也不懂那些事儿,连藏都不知道怎么藏。你十七岁那年,我让你教州州怎么处理生理常识,就是因为这件事。”
喻挽桑是有点印象。
这件事说来是有点奇葩,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岑道州会做这些“所有男生天生就会”的事情。但事实恰好相反,岑道州在生活里跟个小太阳一样,没人会拿这种出格的事情到他面前开玩笑。
连黄色笑话都接触不到的男生,更不知道如何获取网络上的知识,有了需求也是自己摸索。岑爸爸忙着工作,一个月有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家里。岑妈妈是女人,也不好教他这些。学校的生理健康课更是直接略过这些。
有一阵儿,他.妈妈和岑阿姨都拜托他,让他教教岑道州生理上的知识。
“他在自己房间的抽屉里藏你用过的铅笔和钢笔,你高中校服上掉了的那颗纽扣也被他藏在抽屉里,他的素描本上画的都是你,你妈一开他和你结婚的玩笑,他就脸红也不肯反驳。”喻爸爸说,“我和你妈早看清楚了,州州他就是喜欢你。你妈说,‘州州走这条路,太苦了,现在婚姻法成天出问题。’我就问你妈,‘那你要不要州州这个儿媳妇。’你妈就说,‘怎么不要?我儿子要是敢不喜欢州州,我就把他撵出去’。”
喻挽桑再一次想,自己或许真的是捡垃圾送的。
“他估计根本不清楚,你们都知道他喜欢我。”喻挽桑说。
“哪儿能跟他说,怕他被吓到了,进而影响到身心健康。你岑阿姨也知道这事儿,我们都想着要不就顺其自然,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会不放心。她也愁了一段时间,一边担心你嫌州州黏你太烦,一边又害怕州州单恋受伤。她说她试探了你一次,想要知道你对州州是什么看法,结果你小子摆出一副‘州州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的姿态,就让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喻爸爸伸了伸懒腰。
父子两个聊了会儿天,喻妈妈推开大门进来,见这父子两个都在门口,不进屋里,她念叨着:“在外面待着也不嫌冷。等明天你们爷俩感冒了,就知道厉害了。”
喻爸爸拍拍屁股起身,等自己媳妇儿进屋后,才对喻挽桑说:“当年我在你妈家里,跟她谈恋爱那会儿,也这样,亲热到一半怕被你外公揍,就跑到外面吹凉风。”
喻挽桑:“……”看破不说破,大可不必说出来。
“你跟州州,你在上边儿还是他在上边儿。”喻爸爸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事儿,“你可别丢咱喻家人的脸,该莽的时候还是得莽。”
喻挽桑不吭声,用脚把掉地上的烟头碾灭。
喻爸爸见自己儿子不说话,就懂了,他啧一声,说:“没劲。你小子太让我失望了。”
喻挽桑:要不你和你媳妇儿统一一下口径呢?怎么都怪我?
第二天一早,岑道州吃完饭,就急匆匆要出门。喻挽桑开车送他。临出门时,他拿了条围巾给岑道州。
“我不戴围巾,热。”岑道州背着书包就要跑。
喻挽桑拽住他的书包,将他拉回来,拿了手机打开相机前置镜头给他看:“你自己看完后,再决定要不要戴。”
岑道州的脖子上都是牙印,都发红了。
岑道州立马脸红,他一想到自己顶着这些牙印,还在客厅吃完了早餐,就觉得脸都丢完了。
“我戴。”岑道州接过围巾,慌手慌脚地给自己围上。
喻妈妈端着碗筷,说让他换高领毛衣也成,舒服点儿。岑道州低着头,闷头往前走,走出去几步发现喻挽桑没跟上,又回过头,牵上喻挽桑的手,继续闷头往前走。
岑道州开车时,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让他把围巾脱了,岑道州不肯。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你爸爸妈妈都看见了。”岑道州抱怨。
“我记住了,下回提醒你。”喻挽桑表示自己记住了,下回还是懒得提醒。
现在小少爷是又来抱怨他了。喻挽桑无奈地把车拐弯,驶出院子,眼神余光飘在岑道州身上,带着笑意。
“叔叔和姨姨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了?应该不知道吧?他们也不知道我脖子上的牙印你咬的。”岑道州思考。
喻挽桑已经不想吐槽,岑道州喜欢自己这件事是多少年前掉马的了。
他都不稀罕去算了。
两边父母也都是早就知道了,偏偏岑道州觉得自己瞒得很高明。
“我妈试探过我,但是被我给忽悠过去了。我还是想要先追到哥哥你,和你表白后,再跟他们说。”岑道州自己盘算着说。
得,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呢。喻挽桑心想。
“我还用你追?”喻挽桑无奈地小幅度摇了下头,“我这‘倒贴’俩字儿都差写脑门上了好吗?再说了,你昨晚说了那么多声喜欢,这还不算表白?”
“不一样,就像哥哥你说的那样,我的喜欢和你想要的喜欢不一样。我打算等我合格了再表白。而且真的要告诉叔叔和姨姨的话,至少要等我们已经本垒打了再说。”
喻挽桑想到那几次失败的尝试,罕见地沉默了:“……”那要不还是这辈子都别说了吧。
第68章
考完期末考就放寒假,过新年。国外很多地方没有新年的概念,学校不放假,姜其柯在国外留学,新年也只能在国外待着。
趁着寒假,岑道州决定去做疤痕消除手术。脸上的疤痕一直都在,但是颜色浅了些,这还是在章楠的呵护下,才养成这样。但疤痕完全不影响岑道州的这张脸,倒有一种刻意营造的颓废感,尤其是在他不笑的时候。
事实证明,影视剧里主角因为一道疤就变得丑陋不堪这种事,并不完全正确。
寒假第一天,岑道州回了趟自己家。陆璨穿着高级定制的衣裳,在门口甜甜地喊他哥。
“你脸上的伤好得真快,才两年多,就消得那么不明显了。”陆璨说。
岑道州冷冷地看他一眼。
他被绑架这件事,确实曾引起过轰动,但新闻媒体的报道很快就被他爸撤回,媒体上也没有曝光他的名字。少数能够知道他被绑架的人,也都是一中的人,还是被方舟的妹妹放出消息,一中的人才知道。
陆璨不是一中的,他连高中都没读完,怎么会知道他脸上的疤是被绑架导致的,又怎么知道具体时间的?
陆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你要去整容。现在整容脸看起来跟蛇精一样,哥哥你会不会变成那样?”
岑道州说:“关你鸟事。”
陆璨脸上的笑容勉强维持住。
岑道州陪自己爸妈待了一会儿,转头就朝喻家走。
岑妈妈看得心酸,连忙小声催促自己丈夫快点把事情解决掉,再这样下去,儿子都心寒得不肯回家了。
岑爸爸只能应下来,看着陆璨跟徐惠的眼神更阴暗了。
徐惠从楼上下来,看见岑道州出门,便急忙去追。
岑道州没给她好脸色,徐惠说着自己这些年的艰辛,说自己如何养着陆璨,说原本的苦日子该他岑道州过的,还问他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回家住。
“这是别人的家,始终不如自己的家住着舒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和妈妈总这么住在别人的家里也不是个事儿。过完年,要不你就和妈回去。这地方就让璨璨跟他爸妈住。”徐惠自以为体贴地说。
岑道州从钱包里抽出几十张百元钞票,丢到她面前:“要走你走,我不走。钱我可以给你,甚至可以给你比现在的这些多得多。但我永远不可能和你一起生活。我妈也不是你。”
岑道州是从小被身边的人宠着长大的,他不能接受徐惠一样把他不当宝的家人,也不能接受徐惠对他显而易见的算计。
徐惠不止一次找他要钱,每次反反复复都是这些话。岑道州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应着,每次都会乖乖给她转账一万。后来徐惠越来越过分,开始十万十万地要。
岑道州的钱都是他自己攒下来的,虽然多,却几乎从来不会挪用。卡一直也都是岑妈妈在保管。
他每次都跟妈妈说,自己要买新衣服、新鞋子,报补习班,才拿卡去银行转的账,每一次岑妈妈都会问他钱还够不够用,衣服是不是真的不够穿,学业压力是不是特别大?
岑道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拿银行卡不是为了买新衣服,也不是为了报补习班,而是为了给一个陌生的妈妈转账。
他不需要一个只想从他这里获得金钱的妈妈。
“我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了。你又不是这个家的人,你待在这里像什么话?人家璨璨不跟你计较,你自己就没点分寸感?别以为你读了什么清北大学就能耐了,读了这么多书,你怎么连这个理都想不明白?我是你亲妈,我能害你吗?咱家是穷了点,但那也是你家。”徐惠自以为是地教训了一通。
岑道州不理他,转身往外走。
徐惠来拉他。
岑妈妈听到这动静,立马跑了出来,到徐惠面前,给了她一巴掌:“我看谁敢撵我儿子走?”
徐惠被打蒙了,结结巴巴说:“璨……璨璨才是你儿子。岑道州是我的……”
她看着岑妈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再也不敢说下去:“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和他说这些总行了吧?”
岑妈妈从自己钱包里拿了几张卡,全塞到岑道州手里:“拿去花,不够就找妈妈要。我看谁敢让我儿子穷?别说这些卡了,将来就算是岑家的家业,我死后的所有遗产,也都是我儿子的。”
岑道州本来一直没什么情绪,等妈妈过来维护自己时,他才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抱住妈妈,把银行卡全部塞进妈妈的衣兜里:“我现在有在兼职当家教,不缺钱花。妈妈不要担心我。”
岑妈妈更心疼了,自己儿子还需要兼职当家教赚钱了。
喻挽桑最近在实习,岑道州去他宿舍找他,总找不到人。
许小西拉了张椅子,让他坐过来,教他怎么手把手追那种忙事业不理人的哥哥。
“你谈过恋爱吗?我不相信你。”岑道州坐下来。
“没谈过恋爱,也不耽误我成为恋爱大师呀,”许小西晃悠着小腿,开始拿手机给他找恋爱攻略,“我有点你怀疑你哥有暧昧对象,他跟一个师哥走得很近。前两天,苏师哥还来宿舍给他送过零食。”
岑道州不信。
“真的真的,我不会骗人,骗人我就是小狗好了。”许小西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他拿出手机,给岑道州看照片:“就是这个,苏睿,他跟你哥在一个医院里实习。你哥最近这段时间不是因为实验,经常住学校吗?他每天都来找你哥一块儿去实习医院。”
“真的?”岑道州半信半疑了。
许小西点点头:“尊嘟尊嘟。我收了你这么多好处费,怎么会骗你呢?我跟你是一边儿的呀。”
在医院吃午饭的苏睿打了个喷嚏。
他和喻挽桑因为兴趣相投,都喜好编程,所以经常一起聊天。加上他和陈若是室友,喻挽桑跟陈若挺熟的,他也就顺其自然认识了喻挽桑。
苏睿是同志,打小就是。他们一个宿舍,就他一个同志。虽然宿舍里谈不上歧视,但多少他和直男相处会不自在。
在知道喻挽桑也是同志后,他就和喻挽桑亲近起来。
“今晚要去吃个饭吗?我今天发了科研奖金,我请客。”苏睿提议。
喻挽桑整理桌上的资料,发现自己的笔没了,他到处找笔,发现科室内的办公桌上竟然一支笔也没有:“七点前行,七点后就不行了。我家里有人管。”
苏睿走到他面前,靠着办公桌,从兜里摸出一根水笔递给他:“男朋友?”
喻挽桑接过水笔,在资料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应该还不算。他说他还没把我追到手。”
苏睿狐疑:“那这么说,我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