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是我朋友,没有恶意。”
在迷迷糊糊中,许浩清大受感动,觉得不愧是沈念,真够义气啊!
他放心地闭上眼了。
而安保团队一字排开站在卧室里,一副要护着沈念的样子,却又听雇主这么说,顿时迟疑起来。
……谁家朋友走窗户啊?
安保一时踟蹰,犹豫半晌,还是谨慎地选择留下两个人站在不远处,是一个既不会听到雇主谈话,又不会错过许浩清任何动作的距离。
许浩清才刚刚缓过神,背上痛得还眼冒金星,是沈念没来得及拦住的那一下。
沈念难得愧疚,轻咳一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医生喊过来。”
€€€€反正这事闹得,晏止行肯定知道了。
许浩清听了,忍不住啧啧称奇,“你跟晏总关系都走到这一步了?”
沈念撩起眼皮看他,立刻将许浩清吓得一个激灵,再想起自己方才闲扯所引来的痛击,立刻不敢再说,正色道:“我今天来,是给你送东西的。”
沈念怔了一下,便见对方从怀里掏出几页纸,仔细翻了一下,挠了下脑袋,脸上便露出点凝重的表情。
“咱就是说……这个重婚罪还是比较难以界定的。”
眼睫落下去,沈念望着自己的指尖,恍然间似乎碰到了属于另一人的温度,柔软而像是幻梦般的触感,来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
只是眨眼间,又空了,只剩下他自己。
……他却没办法,还她一个公平。
指尖在微微发着抖。
沈念说:“嗯……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许浩清看着他镇定而平静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作为大学时与沈念最好的朋友,加上家中在律师圈子里的那点关系,他多少知道些沈念的事情。
上次沈念来酒吧找他,还有个事便是拜托他去查查自己母亲的事情。
只是可惜年代太久远,加上他能力有限……
许浩清将自己查到的那些东西都放下,有点歉意地看了沈念一眼,又低声道:“你之前放在我这里的,你母亲的遗物,我都带过来了,就在楼下车里面,我等下拿给你。”
沈念略微点了下头,却没急着下去,而是先翻开那几张纸,极快地扫了一遍。
……没有。
哪怕早有预料,但沈念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已经快要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
许浩清也不太好受,毕竟如果能找到过去沈念母亲与李振晖的合照,那说不定还能争取一下判定……
他不再想了,只是拍了拍沈念肩膀,带着人想往外走,却在抬头看向门的瞬间愣住,嘴唇都哆嗦了一下。
是吓得。
高大而俊美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半倚着墙,垂眼望向掌心,眸光深邃而专注,不知看了多久。
精美的项链静静躺在男人手中,寥落灯光照过去,光华流转。
许浩清吓懵了,抓着沈念肩膀就要往他身后躲,却又在晏止行看似漫不经意投来的一瞥中,立刻脑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碰谁,顿时吓得一个哆嗦,放开沈念站好。
只是手还无措抓着衣角,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晏止行却不在意,径自望向沈念,细细地描摹出恋人微微皱起的眉尖,还有像是盈着水汽,细看却又发觉只是碎光落进的那双眼。
……受委屈了。
他向沈念招了一下,让那条项链在沈念眼前晃了晃,才问:“我私自拿上来了,念念会介意吗?”
沈念不吭声,只摇了下头,走到晏止行跟前接过那条项链,然后又在他身上摸了一圈。
晏止行无奈地伸手,随着他乱动,“那个本子我没动,毕竟你没让我看过。”
沈念便停下了,他抬头看着晏止行,那人也正注视着他。
他从晏止行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让步。
有很细微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轻轻的,在晏止行听来简直像是奶猫的咕噜声。
下一秒,沈念忽地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闷气道:“……也没说过,不让你看啊。”
第67章 照片
半个小时后,兵荒马乱的晏家终于安静下来。
安保全都散了,刘姨他们也都回去睡,客厅里便只剩下他们几个。
沈念抱着母亲留下的本子,哼哼唧唧往晏止行怀里钻。
晏止行便也笑着抱住他,下颌支在沈念柔软的发上。
沈念仰起脑袋,又去蹭晏止行,两人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
于是,客厅另外两个人终于忍不了了。
许浩清倒还好,毕竟夜闯晏家被抓个正着,加上最近还临近过年,少不得在他父亲手底下走一圈,只怕皮儿都得脱一层,自然乖顺得跟个鹌鹑似的。
倒是祝医生咬着牙,啪一声把绷带敲在桌子上,忍无可忍道:“治病呢,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点?”
本来大半夜被叫起来打工就烦,更何况是这种根本没必要受的伤!
现在还得被迫吃雇主给塞的狗粮,祝医生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可晏止行却似笑非笑撩起眼皮望他一眼,立刻让祝医生心中警铃大作。
他想起上次金丝雀被金主抓回来时,自己还好心给晏止行发了相关法律条文,申明家暴也算犯法,要他对沈念别那么过分。
想起这笔还没清算的账,再看看现在金丝雀哪儿有一点被教训了的样子!
这晏止行也真真是……没有原则!!
祝医生气得倒仰,只觉得好心做了驴肝肺,这时却又眼睁睁看着两人抱在一起,马上就要……
晏止行抬手掐住沈念柔软的脸颊,从那双略显惊慌的眼中看到了抗拒。
他便警告般往侧面一扫,许浩清早早低下脑袋,祝医生也憋着气转过头。
沈念还在推他,力度轻得跟小猫挠儿似的,晏止行心情很好地亲了他一口,沈念便立刻炸了毛。
他像是觉得很羞耻,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往祝医生他们那里再转,也因此无从得知那两人并没敢看。
他恼得简直想要去咬晏止行了,可牙尖落到指腹上,稍稍用力,便见对方微微眯起眼,像是很享受一样。
“……”沈念立刻想起前几次晏止行哄着要自己咬他,只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变态,干脆气得转身,跟晏止行隔了八丈远。
过了几分钟,祝医生终于处理好了,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说:“不是什么大事,跌打损伤,每天抹药就行。”
作为一名成熟的私人医生,他并没有询问具体病因,也没问病人为什么大半夜被人打了一拳,只留下药便飘然离去。
至于为什么说是飘然……大概还是因为祝医生大半夜被人叫起,觉都没得睡,以至于走路都是飘的吧。
许浩清晕乎乎站起来,也没敢多待,立刻就要跟祝医生一起走,却被晏止行叫住。
瞬间,冷汗浸透脊背,许浩清连自己要怎么死都想好了。
可等了片刻,他才意识到,晏止行似乎并没有追究自己夜袭晏家的事情,反而因为他是沈念的朋友,要留他住一晚?
一直到进了客房,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许浩清才终于有了点实感€€€€沈念现在的地位这么高了?
……
一番折腾,差不多到了凌晨,两人才重新上了床。
沈念自觉亏欠,黏着晏止行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问:“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
晏止行声音散漫,伸手勾起沈念垂在耳边的发丝。
太久没出过门,以至于沈念头发都长了,也没修剪过。
但手感却更好了。
晏止行刚被沈念讨好过,此刻心情愉悦,玩弄着那缕发丝,又将人抱进怀里。
沈念才不信,毕竟小事还值得大半夜跑过去?
但他也没接着问,而是更往晏止行怀里滚了滚,抬眼间无意窥到窗外夜色。
许浩清方才就是从这里翻进来的,所以窗帘还敞着,玻璃窗外夜色昏暗,隐约可见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以及那一簇窜到天空最高处,然后轰然炸开的烟花。
璀璨的颜色散开,像是流星般在夜幕下描绘出最动人心魄的一幕,而后序幕拉开,接二连三的烟花绽放,整个城市有如白昼。
沈念趴在晏止行胸口,忽地将脸低下去,最后贴着那坚实的肌肉,听着属于另一人的心跳声。
“烟花底下……”
他像是呢喃般说了一句,而后沉寂下来,可晏止行却听到了,指腹微微收紧些,将沈念抱得更近些。
他说:“十几天以后是新年,那时候的烟花比今天还要盛大,你想看的话,我们就去城里看。”
沈念却摇了下脑袋,“我看过的,在十几年前,跟我的……母亲。”
最后那两个字很轻,也很费力。
其实最开始,他想说的是“妈妈”。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称呼太久没叫出口,以至于喉嗓都艰涩,沈念甚至有些记不清到底该怎么发音了。
那还是母亲离世前,与他度过的最后一个元旦。
他们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盛大的烟花下,当跨年的钟声响起时,母亲含着温柔的笑意看向他。
而那时候他正欣喜于平日里鲜少吃到的小蛋糕,高兴地张嘴去咬,错过了母亲的视线。
晏止行沉默,他忽地坐起来,身形高大,脊背宽阔,能将沈念完完全全地拢在怀中,护在掌心里。
他垂下眼,去看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