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郁萧年艰难开口,“他是什么表情?”
“嗯?”李管家装傻,“您说谁?”
“……”
“嘟嘟嘟——”
电话被毫无征兆地挂断,李管家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没憋住,笑了。
他也不拨回,收起手机,慢悠悠地往地下停车场走。
还不等他上车,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郁先生?”
电话那头的alpha憋了好几分钟,终于勉勉强强地问出一句:“江秘书,有没有不高兴?”
“江秘书?”李管家故作惊讶的反问,“原来您问的是江秘书啊。”
“……”
怕小少爷恼羞成怒又挂了电话,李管家没作妖太久,藏起笑意:“放假怎么会不高兴呢?难道郁先生给江秘书放假,还会扣他全勤吗?”
郁萧年咬牙:“难道我是路灯资本家吗?”
“我不在您手下工作,又怎么会知道呢?”李管家不客气地问题抛了回去,又卡在alpha爆发的前夕,把话题拐了回去,“应该是高兴的吧?毕竟家里藏着个俊俏的alpha,两个人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很值得高兴啊。”
“唉,原来江秘书喜欢这样的,嘶,郁先生,你说我介绍个差不多类型的撬墙角,有没有希望成功?”
“噼啪!”
郁萧年手一抖,昂贵的钢笔直接砸在摊开的文件上,笔尖重重摔下,甩出一条长长的墨痕。
精密的笔尖向来脆弱,被这么摔一下,相当于直接宣告了报废。他看着文件上洇出的墨点,心尖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这支笔,是他最喜欢的笔。
昨天江晚楼说的那些……都是骗他的吗?
李叔看到的alpha,是那天他在酒吧里瞧见的那个吗?
是啊,他们之间的确很亲密。那个alpha面前,江秘书不再是江秘书,而是活生生的,可以靠近与触碰的江晚楼。
私下里,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江秘书会和他接吻吗?对方也会舔江秘书的唇,啃咬亲吻,甚至探出舌头吮吸吗?
会被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热烈而深情,会紧紧拥抱,会被允许亲吻后颈萎缩的腺体,留下alpha宣示主权的标记吗?
这些是会在未来的某天发生,还是早已发生过,只不过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不被允许窥探他私人生活的过路人,所以才无从知晓?
郁萧年解决过无数难题,被无数大小财经报社一次次神话。他第一次登上财经报,是二十岁那年。
国外信息素研究院提出“非法研究信息素准则”及“经济独裁垄断”的指控,当场将人扣押。彼时郁萧年孤身一人,面对多个资本国家的联合指控起诉,毫不慌张,在近乎天衣无缝的死局中暗度陈仓,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将被关押至死时,绝地翻盘,一击毙命,大获全胜。
他打破了美欧联盟多年引以为傲、从无败绩的法律系统,踩着美欧联盟的脸,一战成名。
此战过后,美欧联盟连夜修改法令,短短三个月修改了包括但不限于郁萧年在法庭上提及的一共375条法令。
无数大小报社大肆报道,称赞他,神话他,仿佛无所不能,而时间,也跟着印证了这一点。
但在有关江晚楼的事情面前,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俗人,毫无痕迹地融入芸芸众生,瞻前顾后,手足无措。
他能解开无数大大小小的复杂难题,看透无数来来往往,心思各异的人,却唯独解不开一个江晚楼,也猜不透一个江晚楼。
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进入他的世界,不知道要怎样改变,才能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郁萧年一点点收紧手指,捏紧了拳,疼痛让大脑更清晰,令他不至于做出驱车到江晚楼面前,质问清楚的蠢事。
“李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沉重。
喉咙仿佛被生生塞入生锈的铁块,堵住咽喉,每个字的发出都痛苦不已。
“不要干扰他的私生活。”他尊重江晚楼的所有选择,即便那个选择不是他。
挂断通话,郁萧年缓缓松开渗出斑驳血迹的手,摸上冰冷的止咬器。
对于顶级alpha而言,止咬器带来的心理作用要远远大于实际用途,除了咬破腺体注射信息素标记,他还有无数方式能够操控omega与beta。
指尖的热度被笼子浇灭,连着心尖的躁动不安也跟着平息。
很久很久之前,有人第一次为他戴上止咬器,剥夺了他“标记”与“占有”的权力,直至今日,他也不曾收回镌刻与alpha基因中的本能。
**
郁萧年“体恤”下属而批准的假期恰好是周五,江晚楼一口气休了三天,连着班味都淡了不少,如果身边没有时不时抽风的楚临,他这个小长假会过的更舒服。
江晚楼摁了一下打卡器,抬头,正巧和路过的omega对上视线。
“江秘书!好久不见了啊~”书文双眼亮晶晶地蹦过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
能不能把眼里的绿光收收。
“我听说……”
江晚楼:“你什么都没听说。”
“……哈。”书文动了动嘴边肌肉,试图用扭曲蠕动的怪异动作掩盖没憋住笑的事实,“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一个不小心,没忍住而已。
“但是你真的不想和我聊聊吗?”
江晚楼:“……不太想。”
“啊,那好吧。”书文瘪瘪嘴,遗憾里透着浓浓的兴奋。
——那好吧,我只好自由发挥了。
江晚楼抬头望天,总觉得刚刚好像听到了谁的心声。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omega婉转的嗓音骤然劈了叉,跟坠崖似的,急转直下,“郁总??!!”
江晚楼挑眉:“很喜欢郁总?把你工资分我一半,我给你一份郁总的喜恶表?”
“江秘书……”书文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有气无力地阻止,“你回头看看呢……?”
回头?
江晚楼心头一突,不好的预感横生,他缓慢回头,和面无表情的alpha对上视线。
第20章 他犯了个错
“郁……”
江晚楼打招呼的手没能抬起来,只见alpha目不斜视,径直同他擦肩而过,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楼几乎是本能地往前追了半步,又很快停下。
任哪个上司,一来就听见两个下属编排他,都会不高兴。郁萧年对他的好感度,本来就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降到“-99”,这次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他回头,目光准确锁定在溜走的omega身上:“书文,你不是很喜欢郁总吗?这次的周报,就交给你了?”
“不不不,江秘书你听我解释——”
江晚楼不语,只是一路往前。
真是糟糕的开始。
江晚楼抿唇,看了一眼紧闭的总裁办公室,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敲门进去。
时间还早,晚点汇报周报的时候,再顺便和郁萧年解释解释吧。
**
半个小时后,江晚楼把资料整理好,站起身后又停住,在心头打了一遍腹稿才推门出去。
一丝微妙的兴奋调动了神经,让他生出淡淡的紧张感,他来不及深思这份紧张是因何而起,抬手敲门。
出乎意料的,江晚楼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声音,营造出无人的假象。
但他无比清楚,郁萧年就在办公室里,没有外出。
是在忙别的事吗?
江晚楼敛眸思索,可是他隐约记得,在他来之前,应该没人来找过郁萧年。
明明以前无论办公室里有没有人,郁萧年都会让他进去的……?
“!”
江晚楼蓦然睁大眼,藏匿在寻常生活里的蛛丝马迹拧做一股绳,显眼的无法忽视。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不论是重要或不重要,主动或是被动,办公室内有人还是没人,他来找郁萧年——只要郁萧年在办公室,他都没在门口等待过。
就好像、好像郁萧年一直一直期待着他的到来。
江晚楼隐隐约约地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太自恋。
也许郁萧年对下属都这样,也许只是他运气比较好,刚好赶上事情快谈完的时候——毕竟他没进去后没多,郁萧年就会让其他人离开。
工作时间内,江晚楼鲜少关注和工作无关的事情,他暂时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那个特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巧合出现的次数太多,那其中必然会有刻意为之的成分。
郁萧年对他……
“进来吧。”
江晚楼从思绪中回神,推门进去。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刚刚办公室里的确没人后,视线重新落在郁萧年身上。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嗯?
怎么就99了?
“郁总,我来向您汇报——”
“以后不用当面汇报了。”郁萧年头也不抬的打断,他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右手握着的银色钢笔写写画画,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郁萧年の好感度: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