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b,但1上司a 第81章

“对不起。”郁夫人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在这儿冠冕堂皇的劝你好好休息。”

她轻轻啜泣,双肩也跟着微微颤抖。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总是……总是在拖你们的后腿。”

江晚楼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知道,郁夫人说的这些话,不仅仅是对他说。

郁夫人擦了擦眼睛,重新抬头看向江晚楼,郁萧年那双琥珀般浅色的眼睛就是从她身上遗传的,江晚楼看着,恍惚中生出点自己正在被郁萧年注视着的错觉。

……也只是错觉了。

江晚楼维持着缄默,静静听着郁夫人情绪失控下的碎碎念。

“我,我是个低级omega。”她说着,没忍住偷看了眼江晚楼。

beta神情未变,不见半点惊讶。

“萧年的父亲是高级alpha,我和他的结合很困难。”

他们是大学时期自由恋爱的,那时候年轻,什么等级,什么信息素适配度,什么家世、门第,谁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的爱情很平稳,并没有遭到多少反对,很轻易地走进婚姻。

“我没想到……”郁夫人说着,眼眶再度红了起来。

她没想到,那些她没吃过的苦,没受过的磋磨,最终都落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萧年生下来的时候很小。”郁夫人抬手比了比,要比正常足月生出来的婴儿小上整整两圈。

科技发展到今天,提前预测第一性已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郁萧年一生出来就做了检查,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是个alpha。

“无论是omega、beta,他的弱小都能被原谅,可他偏偏是alpha。”

时至今日,郁夫人回想起来仍旧还是觉得自责、痛苦。

她怨恨丈夫的为了夺权的自私行为,更怨恨自己的迟钝,傻乎乎的相信丈夫的说辞,相信小山居的疗养院能够解决郁萧年发育迟缓的问题。

“呜呜……”郁夫人掩面而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的治疗是——用药物催化腺体,强制提高等级,甚至、甚至如果药物催化不能成功,还会、还会进行更换腺体手术……宝宝在里面受尽折磨的时候,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个孩子的流产给她的心理与身体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医生建议她到陌生的环境去慢慢疗养,避免熟悉的场景勾起不好的记忆,于是她去了,连着几年都没再见见她的宝宝。

江晚楼注视着omega痛苦不已,心底却没有任何触动。

“我错了……”郁夫人红着眼眶看病床上的alpha,沾了泪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郁萧年苍白的脸庞,“就算弱小,就算比不过同龄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非是丧失争夺家产的权力,无非是庸庸碌碌一生,至少、至少不会因此受尽折磨,不会如今又陷入这样生死不明的状况。

再在郁夫人看过来之前,江晚楼站起身,拿起刚刚才打开的抽纸递过去。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漠然不应该,但他的确难以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他冷声问:“小山居,他被送去小山居,是什么时候?”

郁夫人没想过江晚楼的关注点会在这儿,明显地怔愣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敢看江晚楼的眼睛,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回答:“大概是……宝宝十岁的时候。”

十岁。

太小了。

江晚楼心脏又开始抽疼,十岁是腺体初步开始发育的年龄,还没发育成熟的器官,却要被反复实验,催化,其中的痛苦除非亲身体会,谁又能真正了解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二?

良久,江晚楼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他是怎么出来的?”

郁夫人脊背僵硬,有那么瞬间,她觉得自己是正在被拷问的罪人,她不觉得冒犯,反而感到轻微的解脱。

郁萧年从来没有责怪过她。

可对于心里有愧的人来说,不责怪有时反而比责怪要更加可怕。无处宣泄的愧疚,无法弥补的错误,像是生在心底的虫,日日夜夜的啃噬她的心脏。

永无宁日。

“他们把腺体更换手术称为BX-13实验,小山居名下有很多孤儿院,那些孩子一旦被催化出高级腺体,就会成为……谁谁谁家孩子的供体。”

“除了那些孤儿,还有一些是……希望自己孩子更优秀的家长主动把孩子送来的。”

他们大部分也许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站的更高,往后的道路能够走的更容易,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亲手把孩子送往了通向死亡的道路。

“小山居的利益是众多人共同维持的,郁家也不例外。”

那些普通家庭纵然无法接受自己孩子“意外死亡”的结果,也大多申诉无门。

“是一位姓刘的警官,即便被警告,被撤职,甚至被人撞断了腿,他也始终在追查,只是小山居做的太隐蔽,他花了四五年的时间,也没能得到真正能推翻小山居的证据。”

“那大概是……郁萧年十五岁的时候。”郁夫人记得很清楚,那些由警察交到她手里的卷宗被她看了千百遍。

“他又一次从那里面逃了出去,带着一个死去的孩子的日记。”

又?

江晚楼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又被别的什么牢牢镇压。

“他运气很好,遇到了刘警官。”

臭名昭著的BX-13实验,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江晚楼以前也听过,只是为了不影响活下来的孩子以后的生活,报告做了模糊处理,当然,自然也不可能提到郁萧年的存在。

“除了获救那次,他还逃出去过?”江晚楼的声音低低哑哑,心莫名跳得很快,就好像蒙上灰的真相终于被他握在了手中,只差最后一角补足,就能让他看清所有。

他甚至没有耐心等待郁夫人回答,而是迫不及待地追问:“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第69章 对不起

郁夫人吓了一跳,眼泪蓄在眼眶里,不敢落下。

她印象里的江秘书,从容、冷静,即便糟糕透顶的情势,也不见半点慌乱,不像此刻,震惊与急切交织,几乎要把那张漂亮冷清的脸撕破。

“我……不知道。”郁夫人难堪地扭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怯懦、无用,难以承受任何带有期盼与希冀的目光。

也许是她一次次错过郁萧年的求救,也许是等她从自己的伤痛里走出来时,发现自己的孩子早已不需要她。

她说:“那时候我还在疗养,对细节并不清楚。”

卷宗再怎么详细,也不可能写这些无关案子的细枝末节。后来郁萧年回到她身边后,心理医生反复叮嘱她要注意孩子的心理状况,不能刺激孩子,她也不敢问。

“我只知道,他逃了出来,回了家……”

omega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她缩着肩膀,低声喘息,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然后被他的父亲……送了回去。”

“不……知道?”

江晚楼低声重复,情绪像翻涌的浪潮,匆匆忙的来,又匆匆的走,没做片刻的停顿。

极致的落差,最后留下的唯有空茫茫的痛苦。

病房内一时间陷入前所未有的寂然,郁夫人犹豫着抬头看,坐在病床另一侧的beta眉眼低垂,许久没修剪的黑发有些长了,垂下来,柔柔盖住了额头,落下一片阴翳,正正巧盖住了双眼。

视觉错位叫人轻易误会他已经沉沉睡去,郁夫人抿紧唇,迟疑再三,还是选择问出了口:“江秘书……是知道什么吗?”

知道什么?

江晚楼没抬头,他的视线落在郁萧年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上。

他只知道世界上没那么多巧合,他还知道能给他答案的不止郁夫人一个。

许久,他才缓慢开口:“或许吧。”

简单的三个字里是无需费心解读,也能读懂的拒绝,郁夫人张开的嘴又闭上,她擦掉眼角残余的泪水,细声细气地问:“最近、公司还好吗?”

江晚楼还没说话,就听见omega的声音再度传来:“我手里也有一些股份,如果需要的话……我给你转到你的名下。”

授权当然也可以,只是授权远没有直接转让要更加明确的表达立场。

被beta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没有底气地偏头:“我相信你。”

就像郁萧年全然的相信江晚楼一样,她也相信郁萧年的所有判断。

江晚楼没说什么,只是轻微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他并不理解郁夫人,她过去全然交付的信任化作刀刃,重重伤在心头,直到今日也不曾愈合,但她还是能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给出信任。

但不管怎么说,郁夫人的选择的确能给江晚楼减轻不少麻烦。

有郁萧年唯一的直系血亲出具的委托书,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彻底失去了攻讦的话柄,只能不甘地再度蛰伏起来。

江晚楼在等,他们也在等。

谁都不认为自己的希冀会落空。

“人在我这儿,心可不在。”廖医生丢了个沙糖桔过去,稳稳砸在江晚楼摊开的报纸上。

沙糖桔的重量压弯了报纸,使得滚向江晚楼的速度不断减缓,直到某个彻底反弹,顺着来的路线又滚了回去。

金灿灿的小橘子滚到了报纸的边缘,没人承接,最终圆滚滚的掉在地上。

“啧,浪费可耻啊。”

江晚楼对廖医生的声讨无动于衷,他慢条斯理地折起手里的报纸,整整齐齐地放回沙发前的矮桌上。

“廖叔,我少了段记忆。”

廖医生剥橘子的手顿住,他没抬头看江晚楼,却也能感受到江晚楼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他的身上,充满审视。

他语调平稳:“是吗?”

指尖沾了橘子水,被染的微黄,廖医生突然没了胃口,放下剥了一半的沙糖桔,抽了两张纸擦拭指尖,他问:“大概是那个年龄段的记忆?”

很狡猾的问法。

如果不是江晚楼掌握的信息足够多,很难保证他会不会被廖医生绕进去。

“不是连续某段时间的记忆。”江晚楼来的目的是求证,不愿意花费太多口舌进行弯弯绕绕的试探,他开门见山地说,“而是断断续续的……和某个人相关的记忆。”

廖医生表情未变:“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这对您来说,不算难吧?”江晚楼拒绝回答问题,自顾自地往下说,“以某个特殊事物作为记忆锚点,将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收纳进去,通过心理暗示让把锚点藏起来。”

心理暗示不能让无变成有,也不能让有变成无,它是种与魔术类似的手法,看起来玄妙无比,可一旦其中的奥妙被揭示,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大段记忆的缺失是最下乘的解决方案,因为只要是个人都会对自己明显空白的记忆存疑,并对此产生探究的心理。

而记忆本身并没有消失,只是大脑被蛊惑催眠,使之呈现出“遗忘”的效果,一旦因此产生好奇心、怀疑等等思想,那么要找回那段记忆就会变得不再困难。

廖叔的手段更加高明,他把有关的信息罗织起来,再令其消失。

那些短暂的记忆放在江晚楼不断延长的人生中,不过是些零碎的片段,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遗忘过去某些并不深刻的记忆,本就是常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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