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长,他不再那么“车盲”,虞惊墨基本坐迈巴赫来。俗话说,平平无奇迈巴赫,这车在一众奇形怪状的豪车中算得上好认。
田阮坐进车中,他已经忘了早上和虞惊墨说过什么话,直到两根油纸袋包装的糖葫芦递过来。
“一串山楂,一串草莓。”虞惊墨说。
田阮都拿出来看了看,“我吃山楂,你吃草莓吧。”
“顶端的草莓最大,你吃。”
田阮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咬住,实在塞不下,就咬了一半。
虞惊墨吃了剩下的半颗草莓,连带外面裹的脆脆一层糖,在口中迸出酸甜的滋味。
原来吻不是像糖一样甜,而是糖没有吻甜。
田阮呆呆地看着虞惊墨,那么自然地吃自己咬过的草莓。
“有点酸。”虞惊墨评价,“没有家里的草莓好吃。”
田阮:“……那肯定的,外面店里可不用二十块钱一颗的草莓,做五块钱一串的糖葫芦。”
虞惊墨慢慢咽下酸甜的草莓肉,“你下次要是想吃糖葫芦,可以让刘妈做。我查过了,做法很简单。”
田阮再吃一口山楂糖葫芦,“糖葫芦吃的就是一种情怀。”
“情怀?”
“是啊,小时候没零食吃。偶尔就去买一串糖葫芦,那时候才一块钱一串。”
虞惊墨:“我小时候倒是没怎么吃过糖葫芦,我爸妈说吃太甜会蛀牙。”
田阮点头,“确实,我小时候周围的小朋友多多少少都有蛀牙。我吃的少,所以没有。”
糖葫芦偶尔吃一串确实好吃得很,就是落到肚里泛酸。
虞惊墨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皇后,你可真是及时雨。”田阮玩笑道。
虞惊墨还没说什么,司机惊得方向盘打滑,车子晃了一下。
田阮没坐稳,一下子扑到虞惊墨身上——
距离亲到虞惊墨优美如弓的唇,只差一个糖葫芦的距离。
司机往车内后视镜一看,“……抱歉先生夫人,你们没事吧?”
何止没事,还冒着粉红泡泡。司机都快被淹死了。
田阮慌忙坐好,手里举着和虞惊墨共同“吻”过的糖葫芦,一口吃了一颗,腮帮鼓鼓好似松鼠。
虞惊墨舔了一下唇上的糖霜,没说什么。
刚回到庄园放下书包,田阮就见管家毕恭毕敬地过来说:“夫人,杜家邀请您和先生去一趟。”
罚一个月奖金是有效的,管家明显慎重了许多,一举一动很是得体,绝无逾矩。
田阮问:“去做什么?”
管家:“听说杜董事长回来了。”叫杜先生显得年轻,叫职位刚好。
田阮一听是便宜爹回来,就开始回忆便宜爹在原书中剧情占比。结论是还没炮灰多,配角中的配角,性格人设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和杜夫人关系淡淡,和杜恨别关系淡淡,和其他人关系淡淡。
因此便宜爹的名字非常随便,叫杜淡仁。
于是读者对便宜爹的唯一的印象,就是个淡淡的人。
“……”
虞惊墨换了身银灰的西装,喷了点雪松味的香水,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遍,那叫一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
相比之下,田阮还是清纯男高的样子。
田阮:“我要不要打扮一下?”
虞惊墨打量田阮,抬手给他捋了捋略微凌乱的头发,“你这样就很好。”
这次虞商没有跟去,毕竟人家点名邀请的只有田阮和虞惊墨夫夫二人。
驱车进入“金玉满堂”别墅区,田阮有点小紧张:“不知道我的便宜爹喜不喜欢我。”
“便宜爹?”虞惊墨轻笑,“很准确的用词。”
田阮真是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觉得他不喜欢你。”虞惊墨提前给田阮打个预防针,“不要抱有过高的期待。”
田阮:“……好吧。”
要是真喜欢这个小儿子,也不会现在才回国内。就算再忙,不至于连个视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由此再明显不过,这个便宜爹对失而复得的小儿子一点也不期待。
“别难过。”虞惊墨握住田阮的手。
田阮细细品味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点也不难过,“……我可能是个不孝子。”
“?”
“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期待,除了血缘,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虞惊墨轻笑:“嗯。”
很快到了杜家的别墅,这里虽然是暂住的,但装修风格优雅大方,满庭的花更是充满热爱生活的气息。
田阮按响门铃。
管家dew走出来,微笑着说:“小少爷请进,姑爷请进。”
进入客厅,不大的沙发区坐着一家三口:母亲温柔坚韧,儿子稳重大方,父亲……好像在游离天外。
“小阮。”杜夫人站起来,吩咐佣人,“快去将小吊梨汤端来,现在天气干燥,喝这个润肺。”
过了三秒,杜淡仁的目光转了过来——他虽然已有五十,但面白无须,戴着细细的银框眼镜,看上去不像个商人,倒像大学教授。
杜恨别显然遗传了父亲的斯文长相,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比父亲会笑。
杜淡仁几乎不笑,神色冷酷:“你好。”
田阮:“你好。”
虞惊墨:“岳父好,我是虞惊墨。”
杜淡仁:“嗯,你好。”
“……”
杜恨别为这场父子重逢做了个总结:“你好我好大家好。”
杜夫人剜了大儿子一眼,有些尴尬地笑笑:“来,都坐下。”
田阮就跟虞惊墨坐在留给他们的双人沙发上,左面是杜夫人,右面是杜淡仁,对面是杜恨别。
小吊梨汤上来,每人都捧了一盅,制造其乐融融的假象。
田阮却很认真地在喝汤,白梨的清甜与山楂、陈皮、枸杞等味道融合,仿若热乎乎的暖流进入胃中。
“呼~”田阮吹拂。
“呼~”杜淡仁吹拂。
“……”
“……”
“烫吗?”虞惊墨问田阮,“等会儿再喝吧。”
田阮喝一口温热的梨汤,“没事,我吹吹就好。”
杜夫人看着杜淡仁,“你轻点吹,别吹出声来。”
杜淡仁:“……好。”
田阮也不敢吹出声了。
杜夫人却说:“小阮,你慢点,别烫了。”
“嗯。”
一家人在略微拘谨中喝完小吊梨汤。
杜淡仁像是终于想起自己是个父亲,盯着田阮问:“你多大了?”
田阮:“二十?”
“二十还念高中?”
“……中途辍学,又回去念了。”
“为什么辍学?”
“家里没钱。”
杜淡仁沉默须臾,说:“现在有钱了,你可以念到博士。”
田阮:“嗯。”
杜淡仁又问:“结婚也是为了钱?”
田阮:“……”这个便宜爹的问题好犀利。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离婚了。”
“…………”
杜夫人不高兴:“你怎么说话呢?上来就让孩子离婚。”
杜淡仁反而奇怪:“只有因为爱情结婚才有意义,他们并不相爱。”
“你怎么知道?”田阮着急,“我、我和虞先生结婚当然是因为爱情!是吧虞先生?”
杜淡仁看着他们,威严的脸上带着一种审视。
虞惊墨对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望着田阮一笑,深邃的凤目似乎还带着一丝柔软,“当然。”
田阮反而不敢直视虞惊墨的眼睛,他是情急之下才说的那种话,他哪有什么信心说他们是相爱的,简直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