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番虚与委蛇的互相打着太极,暗一见他没有主动提起边防图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心急。他单刀直入的问:“敢问八皇子,陛下想要的边防图您可带出来了?”
南溪点点头:“自然。”
“哦?那在哪儿?”
暗一双眼明显爆发出一道亮光,他朝南溪伸手:“还请八皇子拿出来让卑职验明真伪。”
南溪脸色一沉:“统领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会拿假的来糊弄父皇?”
暗一自知失言,他连说不敢,被黑布蒙着的脸上,嘴角不耐烦的撇了撇,再开口时却又换了一副嘴脸。
他说:“边防图对陛下而言十分重要,是卑职一时心急才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不要与卑职计较。”
南溪不置可否,但明显很不高兴。他冷哼一声:“看在你对父皇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只是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的饶了你了。”
暗一连声道是,心中的不耐烦却越来越浓重。想他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尤其让他受辱的还是一个他看不上的废物皇子。他心想,等南溪交出边防图,他就让南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耐着性子哄道:“边防图确实至关重要,若是拿到了假的,到时陛下指挥南钰国大军压到晋国边境却因边防图而出致使落入了敌军陷阱,恐怕到时候将会面临灭顶之灾,是以卑职才会如此失态。
“还望殿下顾全大局,卑职验完真伪,自然会将边防图拱手送回。”
他说得情真意切,南溪蹙眉思索了片刻:“你说得对,既然如此,那就验吧。”
他说着从衣袖内里的暗袋中取出一张折迭得方方正正的纸张出来,暗一心中大喜,迅速上前抢了过来。
拿到边防图后,他退开几步远才展开纸张,只看第一眼眼底的得意就转为了震怒。
“这不是真正的边防图!”
“你骗我!”
如平地惊雷般,他话音刚落,死士们纷纷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相比较之下,南溪倒显得十分淡定。
他说:“统领是不是太过看得起我了?那边防图就在御书房内,在祈战的眼皮子底下,估计我前脚刚拿真正的边防图,后脚所有计划都会暴露。”
“你觉得我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吗?”
他问得暗一哑口无言,暗一捏着图纸的手松了又紧:“那这张图纸又是怎么回事?”
南溪老神在在的答道:“这也是真正的边防图,不过是我哄着祈战给我看了边防图后临摹的。”
“那你如何能保证这边防图没有差错?”
“统领跟着父皇也有很多年了吧?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当年没有夫子教导,都能在一年之内能默写一整篇千字文?”
“我素来过目不忘,只要看过一次就能牢牢记住。”
面对暗一的质问,南溪只笑了笑,神态之间全是对自己能力的自傲。
暗一转动眼眸思索了片刻,被他说服了,而且这些时日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南溪的动向,自然也知道他曾在祈战的御书房内待了很久。
南溪想要脱离祈战的掌控就只能依靠自己,应当不至于用假的来糊弄他。
南溪被暗一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却没有半点慌乱,因为他给暗一的图纸的的确确是真正的晋国边防图。
暗一暂且将怀疑压下,选择了相信南溪对自由和回国的渴望高于欺骗自己。
他将图纸重新折起顺手就收了起来,南溪瞬间冷了脸:“统领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验明真伪以后便还给我吗?”
他质问着暗一,尾音有些发颤,眼神更是飘忽游移一副明显心慌不安的模样,哪怕声音放大,也显得格外的虚张声势。
拿到了边防图暗一连演都不想演了,他轻蔑的哼笑一声:“边防图如此重要,若是不小心弄丢了可就麻烦了,还是交给卑职保管来得稳妥。”
南溪这时才一副恍然大悟自己被骗了的表情,气愤得脸都红了,他指着暗一:“你骗我!”
暗一没有理会他,而是朝甲六看了一眼。
后者立马会意,上前抬手牢牢扣住了南溪的肩膀:“殿下多有得罪,之后您的安全将全程由属下照看。”
说是照看,其实就是监视和拘禁。
南溪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也知道自己无力反抗,最终只能憋屈的梗着脖子不说话。
暗一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已到了将近黎明破晓之际,他蹙眉道:“天快亮了,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赶紧走。”
说着一行人就要整装待发,可恰恰在此时,庙门外陡然亮起了火光,连带着庙内也被照得亮堂。
外头传来祈战平静却暗藏愠怒的嗓音。
“交出南溪,孤饶你们不死!”
第52章 你若是死了,孤便踏平南钰国……
庙外竟是追兵已至, 暗一侧耳听声辩位,这才发觉这座破庙竟已经被禁卫军团团围住,他们俨然成了那瓮中之鳖。
有死士道:“统领, 属下等护送您杀出去。”
有了第一人, 其余的死士也纷纷站了出来,他们目光坚定不移,没有一人畏惧退缩。
祈战所说的交出南溪饶他们不死谁都没有当真, 死士都是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 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又不知见过多少肮脏龌龊之事,又怎会不知他们若是落入了敌手会有怎样的下场?
恐怕死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与其将命运交给他人, 还不如拼了一条命杀出一条血路。
“稍安勿躁。”
暗一抬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死士们。他回头看向表面上冷静淡然实际眼神飘忽游移的南溪:“有八皇子在, 我们定当能全身而退。”
“您说是吗?八皇子。”
他一语双关, 南溪又怎会听不出来?
“你想把我交给祈战?说好的我那帮你拿到边防图,你护送我回国。如今边防图也给你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南溪又惊又怒, 可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即使是为自己争取公平,也显得像是在无理取闹。
暗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用充满讽刺和鄙夷的目光盯着南溪:“八皇子说错了, 卑职可从未答应过一定会将您安全送回南钰国, 是您自己误解了。”
“再说回来,八皇子体虚病弱不良于行,长途跋涉加上天气严寒,就是薨在半路上也是在所难免。”
“想必陛下也能理解卑职的失职,不与卑职计较的。”
南溪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话语气得直打哆嗦, 他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气狠了。
“甲六,压着他走最前头去。”
暗一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随着他一声令下,甲六从一名死士手中拿过一根麻绳,先是开口对着南溪说了一声得罪了后,便毫不留情的将他双手反剪于身后,将他整个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未免节外生枝,甲六还用手绢将他的嘴堵住,再用布条缠了好几圈封住了他的嘴。
南溪也没想到甲六竟为了防止挣脱逃跑做到这种地步,他不由得心中没底,祈战的那些禁卫军应当不会误伤到自己吧?
这时暗一虚伪至极的说了一句:“八皇子又不是嫌犯,你困成这样,八皇子多丢脸面啊。”
甲六低头思索了片刻,最后憋出了一句:“那属下下次就不绑着八皇子殿下了。”
要不是被封住了嘴,南溪都要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人给气笑了。
下次?恐怕下次再见面,就说不定谁才是那待宰的羔羊了。
没人知道南溪在想什么,甲六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庙外走去,而暗一则紧跟其后,最后才是负责断后,必要时以命拼杀杀出突破口的死士。
一行人以南溪作为挡箭牌出了庙门。
火光之中,祈战负手而立,眼底不见一丝情绪,凉得渗人。
在南溪出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就拧紧了眉心,眼中杀意渐显。
他都从未舍得这样绑着南溪,这些人怎么敢的?
“给他把绳索解开。”
祈战嗓音压得很低,那并非是商量的语气,是直接命令,也是在警告。
暗一嗤笑一声:“为了抓我们出动了将近一个营的禁卫军,皇上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十分的狡猾,说话时并未上前与祈战对峙,而是躲在南溪和甲六的身后不肯出来。这样就算暗处有弓箭手埋伏,想要射杀他除非连南溪一起射死。
“孤说过,交出南溪饶尔等不死,识趣的就乖乖放人,若是不从……”
祈战眼神越发阴冷,他侧目瞥向李延,后者振臂一挥,所有禁卫军便气势汹汹的齐声低吼,最前排的禁卫军列起盾牌,其余禁卫军手中长矛唰一声划破空气,矛尖向前正对着暗一一行人,只待祈战一声令下就发动进攻。
与此同时,甲六一手扣着南溪后脖颈,袖中剑剑刃抵到了南溪喉咙。
暗一冷笑道:“都别动!我这属下的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你们陛下的心肝,那可就不美了。”
禁卫军们巍然不动,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威胁而将枪尖压低半分。
祈战一脸意味深长,他笑意不达眼底:“哦?拿孤的男宠的性命来威胁孤,你不觉得十分的可笑吗?”
“他不过是孤一个高兴时就逗弄一下的小玩意罢了。”
暗一像是被掐着了喉咙的鹅,被他的话噎得说不上话来。
难道真是他高估了八皇子在祈战心中的地位?
可祈战分明独宠八皇子一人,又是让他自由出入御书房,又是让他批阅奏折的,哪个男宠能得此殊荣?
他不由得看了南溪一眼,后者在听了祈战的话语后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若非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恐怕早已不过身份教养对祈战破口大骂了起来。
他不由得懊恼的撇了撇嘴,俯身在甲六耳边道:“计划有变,等会儿我带着弟兄们杀出去,你趁乱杀了他。”
“可是统领,他是……”
“这是陛下的密旨,按照命令行事。”
甲六一脸愕然,他欲言又止,但他一个死士只有听命行事的份,而且死士也不该有任何自己的想法。他迅速的收敛起所有情绪,语气生硬冰冷的说:“属下明白了。”
他们的谈话并未避讳南溪,南溪自然也全都听见了。对于南寰下密旨要除掉自己,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
由于说不了话,双手也被绑,原先约好的暗号都做不出来,南溪只能朝祈战缓慢的的眨眼。
原以为祈战会看不懂,没成想他竟朝自己微微颔首,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突然发难。
只见他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逼近,在于暗一和甲六只有一臂远时,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同时抽出,反手握住剑柄剑尖上挑,直逼甲六喉咙而去,空着的左手则紧握拳头,不遗余力的朝着暗一的胸口轰去。
暗一与甲六差点都来不及闪避,暗一极速后退避开了那一拳。而甲六则因为剑刃离得太近,下意识反应要用南溪挡剑的,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抬手以手臂挡住了这一剑,手中袖剑也毫不犹豫的压下南溪喉咙。
祈战趁机抬脚踹了他肚子一脚,抓着南溪的手臂就强行将他抢了过来。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有预料到祈战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会为了南溪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