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上放着一杯透明如水的液体，0619解释道：“小翡老师，这是祝审判长早起给你熬的，她说让你在吃完早餐后再喝掉，对你的身体很好。”
明翡猜测是糖医生发来的补充药方，会对易感期的残留反应有一定程度的缓解。
“嗯，好。”
她喝掉的同时，0619在一旁补充道：“祝审判长很早就起来了哦，她在厨房里熬了半个小时呢～不过祝审判长真的太忙了，这半个小时还要一心二用处理工作。”
明翡心中一动，面上倒没说什么。
见状，0619似有些好奇地问：“小翡老师，喝起来什么味道呀？”
明翡：“是甜的。”
0619的显示屏放射一波五彩缤纷的糖果：“我猜也是，祝审判长担心你觉得苦，给你放了好多蜂蜜呢。”
明翡笑了笑，将空掉的玻璃杯放回托盘，叮嘱了0619两句，随后走往车库，乘坐悬浮车扬长而去。
车途中，她一直在思考的答案渐渐变得清晰，如果无法停止，无法甘心只是好朋友，那么……
不知想到什么，她弯了弯唇，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还随着音乐哼起了歌。
到续昼居住的独栋别墅，共耗时半小时。
悬浮车驶入车库，明翡刚下车就见到了将近四天没见的女儿。明枣枣坐在花亭里，旁边跟着团团圆圆，桌面窝着一只叽叽喳喳的蜜桃色鹦鹉。
“要吃鱼、要吃鱼！”
明枣枣捧着脸：“小猫才爱吃鱼！姨妈说，小鸟更喜欢吃虫子！”
明翡跟着机器人管家走近，坐在对面的续昼正在处理文件，而最先发现明翡的明枣枣开心地朝她奔来。
“妈妈！”
明翡抱住她，捏了把她圆嘟嘟的脸：“枣枣早上喝牛奶了吗？”
“嗯！”明枣枣贴贴她的脸颊，“小宝想妈妈，就看到妈妈来啦。”
明翡温声软语地哄了哄枣枣大王，走进花亭，她留意到周围的鲜花品种与雪寻花园里一模一样。
她的眸底笑意渐浓：“姐。”
处理完文件的续昼，抬首打量着她：“嗯，吃过早餐了吗？”
明翡：“吃过了。”
忽然之间，那只叫毛毛的鹦鹉飞走了，明枣枣在明翡脸上吧唧一口，随即带着团团圆圆追去后花园。
花亭旁的鱼池里，畅游的锦鲤们鱼尾摇曳，明翡撒下鱼粮，好整以暇地望着它们吃饵料。
她想了想：“姐。”
“嗯？”
“如果、我……”明翡顿了顿，到底没说出来，“算啦，等我彻底想清楚了再跟姐说。”
可续昼远比她想的更透彻：“想跟我聊祝审判长的事吗？”
明翡又撒了点鱼粮：“姐，我还剩最后一点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续昼道，“小翡，不要怀疑自己。”
明翡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口袋里的手机振了振，她笑着应了续昼一声嗯，又说自己知道了后，才垂首看新信息。
是学院的群通知。
原本拟定的近乡区养老院换成了另一家新民养老院，明翡搜了搜具体的位置，发现距离并没有差多少，且新民养老院年代更加久远。
她将这个消息转给利杏，再抬首时，续昼喝完最后一杯茶道：“小翡，跟我来。”
明翡没问缘由：“好。”
她跟着续昼从花亭离开，步入客厅直达二楼的书房。书房的装修与别墅整体的装潢完全不同，看起来十分复古，像旧世纪某段时间流行的风格。
明翡在沙发上坐下，续昼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颗黑色的圆球。
约米粒大小，肉眼都极易忽略。
她解释道：“昨天我在我的手链里发现了它。”
明翡问：“这是什么？”
续昼没有回答，捏住黑色圆球的那一瞬，周遭的场景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片虚空中，明翡见到了两个女人。
——两人都是黑发黑眸，一个杏眸弯弯极为温柔，一个天生冷脸却也透着不舍与眷恋。
第82章 宝贝。
“嘀嗒——”
在看清两人容貌的那一瞬间，一股交织着欢欣、希冀、愕然、悲怆等复杂情绪的巨大浪潮淹没了明翡。
她怔愣地望着两人，心脏被迭起的浪潮挤压着，鼓胀又酸涩，音节还没从喉道溢出，泪光就先洇湿了眼眶。
因为太明显，太相似了。
她根本都不需要多余的猜测，一眼就认出了她们是谁。
站在左侧的女人，身穿白色的连衣裙，个子略矮一截，生着一双如朦胧烟雨的杏眸，眼尾漾开时，眸光极为温柔。
“大宝，小宝。”
“当你们看到这段影像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被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很抱歉，作为你们的母亲，我们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但是……”说到这里，她的眼眶红了，“但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请相信——我们始终深爱着你们。”
血脉相连的感应，令明翡的眼泪簌簌而落。
她的眼泪越掉越凶，却固执地一瞬不瞬地望着两人，想要将她们的模样刻在心底。
一起进入这段全息影像的续昼，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
而女人眼眶一红，右侧穿着同色衬衫的女人，侧眸盯了她几秒，捱在一起的手逐渐相牵。
她天生冷脸，微微抿唇却会露出两个酒窝，自我介绍时，眸底的霜雪消融。
“我是你们的母亲，玉清檐。”
站在她身边的女人笑了笑：“我是你们的妈妈，言南枝。”
言南枝说完，抬手用粒子光写出她们的名字，很认真地说：“帝国会抹去我们的一切痕迹。大宝，小宝，这是我们的名字，虽然作为母亲非常失责，但妈妈仍然希望你们能记住我们的名字。”
泪水划过下颚，明翡的嘴唇动了动。
言南枝的目光透着不舍：“现在妈妈要跟你们讲述两个秘密，这也是我们倾尽全力留下影像的原因。”
“奥莱帝国将分化视为神赐，为了巩固统治，帝国统治者将民众划分为不同群体，不同等级，在视beta为自然进化的淘汰者后，又剥夺了omega群体的自由权，令她们沦为alpha的附属工具。”
言南枝与玉清檐对视一眼：“我与你们的母亲，都是反对《克里宣言》的玫赫塔厄派成员。在研究所里，我们表面研究着信息素的分化，可实际上，我们一直都在秘密研究人工孕舱技术。”
说到这儿，玉清檐替爱人接续：“在研发成功后，我们发现了奥莱帝国的秘密。”
“帝国一直宣称，人类的最终进化是最高等级的alpha。但帝国早在多年前就发现宇宙还存在着另一族群，该族群拥有着非常强大的精神力，这种精神力能湮灭巨石、山峰、驱动机甲、航舰、甚至是凝化出与之相对应的精神体。”
“是的。”言南枝神色微变，“自那以后，帝国王室一直授意政府做……秘密实验，想要操纵所有民众朝这个方向进化。”
“但是所有的实验都失败了。”
言南枝继续道：“统治者拿民众的性命去填补贪婪洞窟，到最后甚至开始尝试基因融合，用不同等级的alpha、omega、beta的基因与……一些处在食物链顶端的动植物相融合。”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忍心，短暂沉默几秒后，又睁开眼睫道：“正是因为我们发现了这个秘密，帝国才下了抹杀令。”
明翡心头一震，她知道奥莱帝国早已严重异化，却没曾想内部腐烂到了这种程度。
统治者披着华丽的外袍、簇拥者们献上忠诚与信仰，而掀开一看，才知华服之下都是吸食着信仰的致命毒虱。
玉清檐握紧言南枝的手，透过虚无望向她们：“除此之外，我们在帝国的秘密实验中发现，宇宙中存在时空乱流，正是因为时空乱流，那个拥有精神力的种族成员曾穿越到奥莱帝国，并留下了精神力的痕迹。”
“在研究成员的笔记中，空间乱流并不像偶然，它更像……一种难以言明的必然。”玉清檐摇了摇头，“在乱流中，必然即是偶然，偶然即是必然。”
“那位留下精神力痕迹的种族成员，在两年后就带着一个人消失的彻彻底底，帝国为此搜查了数十年。”
“…至于更多的……”
她们还想说些什么，但在这一瞬后脸色忽变，异口同声道。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十指紧扣着。玉清檐抹掉言南枝的眼泪，共同回眸，像透过漫长的岁月注视着她们。
注视着她们仅存的不舍、留念、与牵挂。
言南枝的眸底满是水光，她柔声道：“大宝，小宝，再见了。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我的宝贝们说，但——”
忽然之间，声音戛然而止。
明翡再睁眼时，周遭的环境已经褪回了原来的书房，那一片星光里的影像，宛若南柯一梦。
但她很清楚那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的见到了母亲们，尽管只有短短五分钟，却也令她泪光盈盈，眼睛里满是碎掉的星星。
原来——
她不是被丢掉的。
她也有深爱她的母亲。
眼泪模糊掉她的视线时，已经单独看过一遍的续昼，扯出纸巾替她擦掉泪迹。
“小翡。”
明翡哑声应：“……姐，我缓一会儿就好。别担心，其实我很开心。”
闻言，续昼没再说什么，定定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留给她缓冲的时间。
与此同时，她打开终端，通过机器人管家的监控，看到了明枣枣现在正在后花园里开心地玩秋千。
一直到十分钟后，明翡才再次出声喊她。
“姐。”
续昼转过身：“嗯？”
明翡收拾好情绪，走到续昼身边问：“除了这段影像，……妈妈她们还有留下别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