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死对头反攻我 第40章

他害怕萧韫就此醒不来。萧韫没跟洛盖走,一丝欣喜又在心底悄然滋生。可这欣喜转瞬便被更深的难过所淹没。

他这个柔弱的妾室,总是受伤。他痛恨自己未能保护萧韫,满心的自责与心疼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曾经对萧韫的误解,伤害萧韫的话语和行为,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他满心懊悔,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他回到房间,步履轻盈,缓缓坐在萧韫身边。一只温热的手探进被窝,停留片刻后,他才握住萧韫的手。

萧韫昏迷不醒,他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静静等待萧韫醒来。

被窝里的手任由他握住,十指相扣,林见山的心莫名漩起一阵酸涩,如海浪般涌上鼻尖。

他幽幽叹了口气,像是要将满心的复杂情绪吐出。而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侧身躺在萧韫的身边。

目光一寸寸描摹着萧韫的面容。如墨般的眉眼,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紧闭,却掩不住眉梢间残留的几分疲惫,最后视线停留在那苍白的嘴唇上,毫无血色。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醒醒吧,萧韫,我以后不折腾你,也不羞辱你了。”

“你怎么傻到帮我挡剑?我身经百战,武力不凡,我能躲过去的。纵然受伤,很快也会痊愈。你柔弱不能自理,本就娇弱,万一出事……”

“那年娘亲也帮我挡着,从此离开我。”

“我们被追到深林里,藏在一处山洞,哪知山洞是黑熊的洞穴。我们只能日日夜夜蜗居,等待黑熊离去。”

“黑熊一离开,我们跑出山洞,外面全是刺客。后来黑熊不敢出去,我与娘亲在山洞里受尽饥饿之苦。”

黑熊拖了一头野鹿进山洞,守着野鹿茹毛饮血,它害怕外面的刺客,一直守着洞口,不敢出去。

他闻着血腥味,饿得不行,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团。每一次眨眼,那些闪烁的光斑愈发密集,天地都在他眼前旋转起来。

胃部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袭来。

洞穴里的活物,早已被他们搜刮得一干二净。如今,这片荒芜之地,再也找不到哪怕一丝能缓解饥饿的东西。

一洞无尽的绝望,或许,他要绝他命。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突然,一股带着黏稠质感的液体缓缓流入嘴里,浓郁的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已然顾不上分辨这究竟是什么,贪婪地吞咽着。

这便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哪怕腥味萦绕舌尖,也丝毫不能削减他对这份“美味”的贪恋。

他彻底陷入癫狂,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巴,疯狂吮吸,啃咬,纵然是梦,也要痛痛快快吃饱一回。

“儿啊,吃……吃了饱饱。”

悠悠转醒,意识逐渐清明。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他的心间。娘亲侧卧在旁,大腿处惨不忍睹,皮肉分离,散发着美味的血腥味与生肉味。

娘亲面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嘴唇因剧痛而毫无血色,不省人事。血肉糜烂,像被蛆虫啃食的尸体,残余一丝人的温热。

而他就是那只蛆虫。

林见山嘴边全是血肉,扑上前,紧紧抱住娘亲,双手用力地搂着,仿佛想要将娘亲逐渐消逝的生命重新聚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娘亲的脸上。

“娘!娘!你醒醒啊!”他压着声音地呼喊,开不了口。

伤心与血腥味在幽暗的山洞里都忍不住,惊动了黑熊。

吃了娘亲的肉,又如何。死亡,就像一场无法逃避的宿命。

娘亲在他提金簪想自剜的瞬间醒来,拍开他的手,独自面对那头野兽,“儿啊,活下去,帮娘亲好好照顾你自己。”

自那以后,漫长的时光被痛苦与绝望填满。

在无数个日夜中,他深陷于无尽的折磨里,无法自拔。

那些寻常的食物,刚一进入肚子,如同触发了某种痛苦的机关。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袭来,下一刻,吃进去的东西统统吐了出来。

脑海中,被一种疯狂的念头占据€€€€喝血吃肉。只有血肉,才能稍稍缓解胃部的剧痛。否则,那种钻心刺骨的疼,就像有万千只蚂蚁疯狂地啃咬着全身。

直到秦是端来一碗血,他痛饮而下,无力地跪下地上磕头,祈求娘亲原谅他。

也只有在战场上,他才不痛苦,不做噩梦,也会光明正大地想起娘亲是为了救他。

他日日夜夜念经,那是对嗜母罪孽的深切追悔。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诵经,终有一日,能超度娘亲的亡魂,让她在来世得以康健。

他是不孝之人。

林见山躺在萧韫身旁,目光柔和地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这是他头一回向外人袒露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尽管清楚萧韫此刻昏迷不醒,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喃喃自语。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缓缓开口:“娘她……为了让我活下去,选择救我,我不希望你也如此。”

话到此处,他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眼眶泛红,泪水在眸中打转。

“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藏着这事儿,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敢跟别人说,怕遭人唾弃,怕被人骂没人性,被人骂不孝。”他的嘴唇微微哆嗦,“每次想起,我都恨不得给自己几刀。我怎么能……怎么能吃了娘的肉啊!”

林见山顿了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接着说道:“有时候我觉得,死了或许才是解脱。可我又不甘心,我想好好活着,替爹娘看看这世界,替他们报仇。这委屈、这罪孽,憋在心里太久太久。”

他哽咽一声,将脑袋轻轻靠在萧韫的肩头,好似这样能汲取些许力量,来面对这噬心蚀骨的痛苦与愧疚。

“我不是故意吃她的,我不知道……”

“我方才说的这番话,你不许听到。不对,你还是醒来吧,笑我也好……”林见山苦笑一声,摸了摸萧韫曾被他扇的脸,“洛盖不见,我很生气,打了你,还疼吗?手指还疼吗?我……我心里不好受,我不知道怎么了……你被其他人看着,哪怕看一眼,我都恨不得杀了他,你还跟他搂搂抱抱,还帮和他……我难以信你,我的心好慌……”

“答应我,以后不许跟任何人来往,说话也不行。”

“我不会打你了,”林见山动作轻柔,似有若无地摸了摸萧韫的脸,贪恋渴望在心里蔓延,占据全身,可又害怕自己的手劲会加重萧韫的伤势。

思虑再三,他只是捋平萧韫的发丝,捻着一缕偷偷把玩。

“也不骂你,不拽你头发,脖子也不掐了,手指……不会了,都不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最后,他牵着萧韫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处,温声道:“萧韫,别对我失望,我可以学着喜欢你。”

这一夜,林见山清醒着,对萧韫说了很多悄悄话,但心里更多的是希望萧韫不要听到,只当他是自言自语。

◇ 第36章 我想跟你一起洗

第二天,门口响起敲门声,一啸在门边禀告:“王爷,洛盖说有重要的事要讲。”

林见山早早醒来,让近侍太监帮萧韫换手指上的药物。原本见到萧韫手上满是药粉,他还一脸心疼,但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脸色瞬间沉下来。

气氛变得冷寂,近侍太监收拾好药粉、裹伤之布,躬身离开,生怕被波及到。

林见山坐起身,将掌心贴在萧韫的脸颊处,“等本王回来。”

房门打开,一道光投射入内,又轻轻关上,光线明暗在萧韫的脸上跳跃。

萧韫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冷却的空气、紧闭的门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线。

这伤,伤得很值。

扶柳进来房间,急忙跑来,跪下:“公子,你要吓死我。”

萧韫声音低如蚊蚋:“没事,死不了。做大事,总得豁出去。”

“可是……”扶柳欲言又止。

豁出去,也没必要以身挡剑。再者,林见山死了,太子失去一棵庇佑的大树,这样不是对他们更有利?

公子该不会喜欢林见山吧?

他继续低声嘱咐道:“去弄点药来,让我大出血,沉睡两天,林见山会更愧疚。”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弥漫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通红的烙铁在火盆中烧得炽热,几乎将铁块融化。

手下举起烙铁,印在洛盖那张俊毅非凡的脸上。刹那间,皮肉与高温碰撞,“滋滋”作响,一股焦肉的刺鼻气味迅速在狭小的密室内蔓延开来。

洛盖的喉咙早已因之前的惨叫而喑哑,痛得无法出声,此刻,只能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几声微弱的、不成声的呜咽,无力抗争。

手下用工具,撬开洛盖的嘴巴。

林见山的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缓缓踱步至洛盖身前,不紧不慢地握住桌上的钳子,动作娴熟而又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从容。他旋即俯身,手臂发力,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拔。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痛呼,一颗牙齿带着淋漓的鲜血被生生扯出。

林见山神色未改,仿若在进行一场稀松平常的小事。第二颗、第三颗……直至五颗牙齿,被他拔下。

他将带血的钳子随意搁在一旁,拿起桌上的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目光平静,看向桌上那几颗沾染着血迹的牙齿,“本王敬你是条汉子,但这是你伤了他的代价。”

“让我死吧,哈哈哈哈哈……”洛盖放肆发笑,吐出一口鲜血,“你……你死也别想知道那封信在那里,咳咳……萧韫是假的,他根本不是萧韫……真的萧韫……可能死了……”

“胡说八道。”林见山思索片刻,没觉得萧韫哪里有变化。

声音还跟他初次认识的那样,就连叫声、眼神、咬痕,都与两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何来假冒一说。

“这个萧韫,说不定是某人派到你身边的奸细,林见山,你们两个怙恶不悛的臭家伙,必遭天谴!等着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死无全尸!哈哈咳哈哈……”

“那封信不存在,你该知道欺骗本王的下场。”他命令属下继续折磨,不能虐死,直到洛盖肯说为之。

回到小宅住所,下人往来穿梭,脚步匆忙。

走在前面的下人,双手稳稳托着水盆,水已被染得通红,血水随着步伐微微晃动,似要溢出盆沿,白帕子也已被血色浸透,变得殷红,滴滴血水顺着盆的边缘落下,在地上晕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心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见山冲进屋内,目光定格在床榻之上。只见萧韫静静地躺着,胸口处殷红的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渗,洇湿了大片衣衫。面色如纸般苍白,毫无血色,恰似一具冰冷尸体,横陈在那里,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与活力。

他拽住扶柳,怒喝一声:“怎么回事?”

“不知道……公子忽然伤口裂开,胸口大出血……”扶柳双眼红肿,说话时颤颤巍巍。

大夫为萧韫换上药,在林见山的威压下,小声地说:“公子伤口裂开,身体发热,喝些药,若是能熬过去,就能平安无事。”

“必须救他,用最好的药,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救他。”

大夫吓得腿软,只觉王爷是猛虎野兽,恐怖至极,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开药。”

一连两日,林见山彻底凝固在萧韫的床榻之畔,寸步不离,宛如一尊忠诚的守护雕像。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萧韫那依旧苍白的面容,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直到第三天,萧韫的热病方退下。

他迷迷糊糊醒来,见林见山满脸疲态,正坐在一旁试探药温。

察觉到萧韫的呼吸异常,林见山当即放下手中的药水,跑到他面前,温声道:“别动,你昏迷了好久。”

话罢,他转头跑到门边,大喝一声,让下人送来米汤,热药水。

胸口处的伤口还疼,萧韫睡得腰酸背疼,想起身,林见山的肩膀凑过去,让他倚靠着。

“晕吗?缓一缓。”林见山捋了捋他鬓角处的发丝,轻声细语,“肚子饿吧,喝点米汤,过几日,本王给你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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