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力如此之深,恐怕只有掌门能做到。”
“可是掌门干嘛劈他自己家门口的山啊?”
“……”
林寂抬头一望,那山还真是被劈成了两半啊,不含任何夸张成分。
看着断口却不像是用剑劈的,倒像是引天雷决……
林寂连忙问:“你们有谁见过陆师兄?”
人多力量大,终于有人道:“看到了,陆师兄第一个发现的,他已经回去了。”
林寂回到落霞峰,果然看到陆萧白走在回洞府的竹林路上。
他连忙追上前:“小白!”
陆萧白脚步停住,回头微笑:“怎么了?”
看到他缓和的神色,林寂心下一松,想到什么又悬起来。
他没有提自己等了陆萧白一夜的事,只是走上前和他并肩而行:“我,我陪你走回去吧。”
陆萧白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好啊。”
两人缓慢行走,到洞府前,林寂深呼吸几次,拉住陆萧白的手腕:“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萧白心绪平和看着对方,涵容道:“你说。”
林寂心里建设无数次,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林寂从未说过软话,施行起来无比艰难,却还是一字一顿,对着提前写好的草稿背下去:“我不该胡乱对你恶语相向发脾气,以后你想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
林寂垂下头,“我,我承认以前我对你有诸多误解。以后,我会重新认识你。”
不带固有印象,不含任何成见,重新认识一次。
陆萧白愣了愣,轻笑出声:“没事儿,没有那么严重!”
他拍拍林寂的肩:“那天我们都冲动了,一时气话而已,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他抬手打了打哈欠,“我眼下是真有些困了,睡醒咱们再聊吧。”
林寂犹豫片刻,有些小心翼翼道:“行。不过你昨晚去做什么了?”
陆萧白:“赏月舒怀啊。”
那为何不叫我?林寂心中腹诽,想起他们尚在冷战,便没问出口。
他从袖中拿出一方精致锦盒,放在陆萧白手心:“我的,赔礼。”
顿了顿,陆萧白接过:“那好,我收下了。我也有错,改日再给你赔礼吧。”
说罢他跟林寂打过招呼,回了洞府。微风拂过时,林寂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陆萧白把锦盒放进平时装钱财的箱子里,走回榻上倒头就睡。
如往常一般,一闭眼就睡着了。
梦里,陆萧白元神来到自己的识海之处,负手巡视。
他突然在自己识海中看到一团红黑相间的雾气,警惕询问:“你是谁?”
那团黑气回他:“我就是你啊。”
陆萧白听着声音一致,慢慢显现出来的身形一致,面貌一致,显然是他自己,顿时放下心。
舒服地睡醒一觉后,陆萧白伸着懒腰起身,瞳孔浮现红光,转瞬即逝。
他唇角勾起笑意,意味不明:
“鱼,咬钩了。”
第44章
孟晚秋隔日看过了陆萧白后肩的伤处, 发现居然被修士掌力给破了个口子,如今已经结痂。
“总的来说不算严重,可再打偏一点就难说了, 此人明显冲着你后心而来,当真是凶险。”
陆萧白不甚在意, “不还是打偏了, 总归有惊无险就好。”
孟晚秋啧了一声,佯嗔道:“没心没肺,为师这是后怕。”
林寂听此垂眸有些自责, 想起什么连忙道:“可我发现, 他的伤处有时会突然疼痛。”
孟晚秋听此又紧张起来, 按了按伤口周边问陆萧白疼不疼, “也没伤到骨头啊……”
陆萧白看了看两人,“你们真是过于小心了,又没伤到筋骨,能有什么事?”
伤口没好全,偶尔会疼一下也很正常。
孟晚秋施法, 去除了陆萧白后肩的结疤, 却还是留下一道深痕,可能是伤得最重处。
孟晚秋不禁摇头:“还是得修成金丹啊, 纵使有仙法加持,凡体恢复还是慢。”
陆萧白伸长脖子扭头,可惜看不到,“我这个人自来破口就容易留疤, 跟凡体还是仙体关系不大。”
伤痕只有拇指大的一小块,林寂从旁观察,却发现这块痕迹还挺有形状的, 虽看不出来像什么。
看着看着,他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林寂还想凑近再看看,他所思所想十分正经,陆萧白却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
林寂:“……”
孟晚秋把提前准备好的瓷瓶打开,亲手给陆萧白上完药才放在榻边:“记得每日擦药消疤,够不着就让阿寂给你擦。”
终于轮到他催促勉强别人了哈哈,孟晚秋神清气爽地叮嘱一通,转身离开。
林寂看了看瓷瓶,“我看你早晚都在洞府里,那我以后每日过来。”
虽然陆萧白前两天收了他的赔礼,告诉他一时气盛不必在意,与他相处也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可林寂还是有些忐忑踌躇,毕竟之前吵得太激烈了,他认为他们还需要一些过渡期,关系才能慢慢修复。
陆萧白发现林寂总会在认为自己有错后乖巧许多,他是明辨是非对错的性子,控制不好脾气是一回事,却在知道自己理亏后也会低头,其实比起上辈子,他还是改变了许多。
可惜此法只能解一时之矛盾,解不开长久的积怨。
陆萧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说:“你想来就来吧。”
他合上衣襟,站起来给自己扣扣子,穿戴整齐。
陆萧白练体,身材自是不错,该有的都有,身形却更偏向修长一些。他此刻在自己卧房,穿着自是随意松垮,只着一件亵衣长袍,齐腰青丝随意披散,与雪白的衣袍互相修饰,相得益彰。
“对了,我难得筑基成功,接下来须得凝神固元,潜心修炼一段时间,并不打算出门,落霞峰诸多事宜就交给你了。”
陆萧白回头,却看到林寂猛地别过脸,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陆萧白见此把头转回去,装作自己没看到。如果他多看一眼,便能发现林寂像是青虾煮熟后的通红耳根。
直到出了洞府,林寂才想起陆萧白说的话,脚步一顿。
陆萧白要潜修固元合情合理,林寂心里却莫名不安。
罢了,至少早晚他可借擦药的名头每日与陆萧白见一见,也不妨事。若对方修炼时需要什么,他便也能顺着张罗。
两人从遗迹回来,踏入休养生息阶段。陆萧白闭关,林寂也恢复了自己的日常修行。
两世以来,林寂对修炼一事从无懈怠,只要开始修灵,他的心神便能达到物我两忘的境地。
他上一世就是个闭关能手,对外界毫不关心。只要把自己关到某处封闭空间,他能数月乃至数年都不出来,使得他错过许多修真界重要信息。
可如今林寂发现自己变了,他修炼依旧能专心致志,却从没有产生想要闭关不问世事的需求。
非是静不下心……更多是他自己不想。
虽然偶尔感觉培风门的师弟师妹们热情起来有些让他招架不住,但林寂心里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
他喜欢有其他人和他走一条路,也喜欢和同门一起行动去完成宗门任务,并肩作战的感觉也很好。
林寂在落霞峰修炼,和孟晚秋一起探讨剑法,闷了就去灵秀峰走走,和相遇的同门互相见礼打招呼,偶尔指导几个人,被长老叫去使唤一下,和之前陆萧白带着他认识的朋友们一起行动。
他对这样的生活感觉良好,心里也很舒适,跟在云上仙宗时无比压抑的心情正好相反。
林寂才发现他虽不擅长与人相交,却也不喜欢孤寂一人,混熟了之后和朋友们同行才是他最向往的生活状态。
然而一行伙伴总是提起陆萧白,问林寂小白师兄什么时候可以出关,道是许久没见到他,他们感觉好不习惯。
林寂:“……我也不清楚。”
若说当下有哪里不好,林寂比同伴的不适应感要强烈数倍。
身边空落落的,心里也似空了一块,每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发现身边人并不是陆萧白,又失了兴致。
林寂近来总四处游荡,也是担心陆萧白一个人待着烦闷,想要听一些趣事回去与他讲。
培风门弟子们近来倒是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闲适自在,热闹都在长老团。
从大事来讲,培风门招收了很多新弟子,灵脉和门下场地不够用了。有许多长老自发出行游历,一旦寻到还未被发掘的灵山,便回来报告。
掌门则是焦头烂额,又要清点宗门的库房预留扩建的钱财,平时遇到能发现他着装都节俭了很多;又要操心筹划将来若是把部分弟子迁到扩建灵峰的管理问题。
小事嘛……各长老已经为灵秀峰小荒山究竟是被谁劈成两半的问题吵过打过几轮了。
他们一边互相埋怨,究竟是谁在偷偷进步,修为大涨居然还瞒着大家!一边猜测弟子之中可能有潜在的人才,想要将其揪出来,后果就是培风门长老团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互相看不顺眼阴阳怪气,一派鸡飞狗跳,反倒让弟子们坐在观戏台,兴致勃勃热烈讨论。
“究竟是谁以一己之力离间我们培风门内部啊,真是用心险恶哈哈!”
“哎,听说铸剑锋领主和少微峰领主打起来了!”
“在哪在哪?我要看!”
“嘻嘻真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的,可惜林寂不懂用言语烘托夸大当时的情景,把故事讲得更生动,他只会平铺直叙地讲出口,再有趣的事情被他一讲貌似也没啥稀奇了。
陆萧白听着,偶尔回一两句:“那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林寂听此面色一顿,思索半晌干巴巴说:“……我不知道。”
他心里有猜测,只是怀疑对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也不好直接点明。就像他仍不知遗迹里的原委,可现在也已经打算把疑惑暂时压回心底,不再事事刨根问底。
他相信他能等到陆萧白愿意说的那天。
可在陆萧白看来,林寂真是半分不懂隐藏,他的神情生硬得就差把答案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