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咨见他固执,也就懒得理他,随他去,径直转过屏风之后沐浴去了。
姜盈画抱着应咨的外衫,仔仔细细地闻了闻,又找了找,确定没有闻到双儿或者女人的味道,才慢慢地放下了心。
但他并未完全打消疑心。
等应咨沐浴完,穿好衣服,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姜盈画就肃着容,端坐在小塌上,直直地看着应咨。
应咨:“?”
他少有看到姜盈画这样严肃的时候,稍有迟疑,便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姜盈画说:“别和我嬉皮笑脸的,严肃点。”
应咨:“???”
姜盈画嫁过来后,几乎没有和应咨顶过嘴,应咨觉得新奇,又觉得有趣,便忍笑道:“好,我不笑。”
他凑过去,抱住姜盈画的身体,大剌剌地亲了一下姜盈画的侧脸,道:“怎么了,我的心肝宝贝夫人?”
姜盈画推了他一把,见推不开,便伸出手,用掌心抵住应咨的凑过来的唇,瞪着应咨道:“今日京中的流言,你可有听说?”
应咨最近不是在校场就是在皇宫,很少出去和朋友们玩了,故而纳闷:“什么流言?”
姜盈画闻言,胸更闷,一扭头,鬓边的流苏珠串哗啦啦作响:“他们说,他们说........”从姜盈画这个角度,已经能看见姜盈画用帕子擦眼睛了,好不可怜:“他们说你在外面养了外室,还,还有了私生子!!!”
应咨:“.........”他一呆,手中擦头发的帕巾也掉落在地,“..........啊?”
他憋了半天,片刻后猛地跳起来,看向姜盈画,瞪大眼睛,少有的失了态:“这,这怎么可能!”
他简直被气笑了:“我怎么可能背着你在外面养外室呢!还有私生子......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
姜盈画将脸埋在帕子里,不说话。
应咨见状,又过去搂住他。
姜盈画用手臂挣开他,却被应咨抱的更紧:“别听他们的,夫人。”
他哄道:“我没有养什么外室,更没有什么私生子........”姜盈画气的眼睛红红的,道:“那他们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都是造谣!”
应咨信誓旦旦道:“我绝对不可能背叛夫人。”
姜盈画闻言转过头,看向应咨,片刻后黯然道:“若你真的想纳妾,尽管告知我,我给你挑个温顺的就是,何必去外面找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勾栏.......”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应咨凑过来堵住了嘴,“没有外室,真的没有。”
应咨道:“若我在外真的有了一个与我有亲缘关系的孩子,就让我此刻被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响起一记闷雷,瞬间炸响在两人耳畔。
姜盈画:“.........”他气的伸出手,用力捶打着应咨,“应咨!你个混蛋!”
应咨被锤的吐血,还未来得及喊冤,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仆役匆匆进来,跪倒在地上,禀告道:“世子,宫里有急传。”
应咨闻言一愣,赶紧搂住姜盈画的肩膀,不让姜盈画乱动:“什么事?”
“陛下深夜派了德公公来传口谕,唤你与三公子速速进宫一趟。”
仆役说。
“........现在?”应咨一愣,转头也对上了姜盈画不解的目光:“可是现在已经子时了,这么晚了,陛下传唤我和三弟做什么?”
仆役摇头:“德公公未曾说明。”
见探不出什么口风,应咨只好转过头,吻了吻姜盈画的脸颊,道:“回来再和你解释,我现在先进宫一趟。”
言罢,他起身换了衣服。
推开门走之前,应咨似乎还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姜盈画道:“记得喝药。”
姜盈画点了点头。
应咨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姜盈画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
他倚靠在门边,直到应咨的视线消失在他的目光尽头处,他也未曾回房,只担忧道:“如墨,你说陛下深夜传唤我夫君,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奴婢愚笨,奴婢不知,但世子殿下深的圣宠,一定会没事的。”如墨劝道:“大娘子,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否则世子回来了,肯定会怪我们没服侍好您的。”
姜盈画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
他换好衣服躺下。
因为应咨不在,所以他一直睡的不是很安稳。
肚子涨涨的,胃里也不是很舒服,姜盈画半夜起来吐了一回,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哎呀,大娘子,你是不是又吃错东西了。”
如墨捧着痰盂,有些担忧地看着姜盈画,道:“要不要叫郎中过来看看........”姜盈画摆了摆手。
“不必。”
应咨不在,他都没空关心自己的身体,只面色苍白地抬起头,用茶水漱了口,才气若游丝道:“夫君还没回来吗?”
如墨一边给姜盈画擦头上的冷汗,一边摇了摇头。
“.......”姜盈画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一直到早上,应咨都没回来。
姜盈画洗漱时又吐了一回。
早餐是鸡丝肉粥,姜盈画往日最爱吃,现在看到只觉得腥臭无比,只用帕子捂住鼻子,道:“这个端走吧。”
如墨见状,便将鸡丝肉粥挪走,将酸枣糕和虾炙放在了姜盈画面前。
姜盈画挑挑练练地吃了几口酸枣糕和夹了酸梅的煎茶汤,又喝了半碗血燕窝。
正在他忍着胃中恶心,艰难进食的时候,忽然有小侍匆匆来报,说应世子和三公子此刻被关在宫内,据宫人所说,是挨了打了。
姜盈画闻言,猛地站起来,指尖的瓷碗也因为手腕脱力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什么?!挨了打了!?陛下为何,为何忽然要责罚我夫君?!”
他左思右想,心想自己这几个月来,都一直安心待在府中,甚少出去玩,也没有给应咨闯祸,应咨在朝堂上也向来稳重,未曾有过错,他怎么就忽然挨打了?!
小侍跪在地上,面对满脸焦急的姜盈画,更是一问摇头三不知,道:“不知。”
他说:“听人说,只知道陛下生了好大的气,朝鸾殿的鞭子声都响了一夜,却.......硬是没听到一声惨叫呢。”
第43章
顾不上想太多,姜盈画急令下人备好马。
他饭也顾不上吃,抬脚就往门口冲去,岂料刚奔到门前,正打算骑上马,却因为胃中翻腾,几欲作呕,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如墨站在马下,见状吓了一大跳,和其他几个小侍一起,赶紧伸出手将他扶住。
姜盈画胃不舒服,头又晕,白着脸,被搀扶着踉跄坐到了地上,捂着腹部缓了一会儿,等忍过那阵恶心之后,他才慢慢直起身,缓缓站了起来。
“夫人,还是坐马车吧。”
如墨伸出手,用帕子擦干净姜盈画脸颊上的汗珠,担忧道:“我去叫马车。”
姜盈画刚想摇头拒绝,但下一秒,脸色就巨变,弯腰在路边吐了起来。
........可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如墨用帕子擦着他的唇,用眼神示意下人去牵马车过来。
等姜盈画终于缓过来之后,如墨方开了口,对姜盈画道:“夫人,我扶你上马。”
姜盈画吐的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地看了一眼如墨,没有说话。
如墨却懂他的意思,搀扶着姜盈画,缓缓上了马车。
他也跟着弯腰钻了进去,安置好姜盈画之后,又转过头,掀开车帘,吩咐车夫道:“去皇宫。”
马夫应了一声,一扬鞭子,马便嘶鸣着抬起前蹄,疾奔朝皇宫门口跑去。
如墨坐回马车中去,看着冷汗涔涔的姜盈画,想了想,安慰道:“夫人放心。”
他说:“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言罢,他伸出手,擦了擦姜盈画额头的薄汗,声音轻缓,像是怕吓到了姜盈画:“夫人别怕,如墨会一直陪着夫人的。”
姜盈画闻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半晌又轻颤着垂下眼睫,如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指尖姜盈画的手指指骨苍白,紧紧地拽着粉荷帕子,帕子已经被拽烂了,却仍旧被姜盈画紧紧抓在掌心里。
如墨看着紧张的说不出话的姜盈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陪着姜盈画。
好不容易熬到了皇宫城门前。
姜盈画知道自己进不去,所以原本打算在城门前等着,却没想到刚下车,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被太监从城门口拖了出来,似乎是想要将其带上马车。
姜盈画一看那人的脸,大脑嗡的一下,登时就变的一片空白。
虽然那人脸上有几道鞭痕,甚至还有血沾染在上面,但姜盈画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丈夫应咨。
姜盈画见状,心疼的心都在滴血,立刻提裙跑过去,想也不想就扑到那人身边,用力抓住了那人的手,失声喊道:“夫君!”
“........嘶。”“应咨”满是伤口的手被握住,疼的一抖,抽了抽嘴角,闻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姜盈画一样,瞳仁里全是淡漠,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话,但还未说话,就再度晕了过去。
“夫君!”姜盈画心头一紧,嗓音一抖,嗓子里就已经带上了些许哭腔:“......你,你没事吧!”
看见“应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姜盈画在那一刻,甚至连杀了梁帝的想法都有了。
他被自己大逆不道的念头吓了一大跳,正准备和那些太监一起,将“应咨”扶上马车,但下一秒,一句熟悉的嗓音就从姜盈画的耳畔传来:“.......杳杳?”
姜盈画的手腕一抖,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夫君此刻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姜盈画:“..........”他一懵,下意识低下头,看向自己此刻正在搀扶的“应咨”,这才发现自己关心则乱,认错了人,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应咨”,应该是自己的小叔子应琏才对。
一想到挨打的人是应琏,不是应咨,姜盈画竟然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松开了应琏,登时汗也不流了手也不抖了嗓子也不颤了,提起裙摆,飞扑到应咨面前,抱住了应咨的腰:“夫君!”
他像是炮弹一样冲进应咨的怀里,差点把应咨砸了一个踉跄,抬眼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哭唧唧的流泪猫猫头:“夫君,我好担心你啊!”
“........”应咨慢半拍地伸出手接住他,看着姜盈画圆润的眼睛里浸着一泡泪,眼尾也红红的,于是迟钝地摸了摸他的脸,替姜盈画擦去他脸颊上的泪珠,安抚道:“我没事。”
“我听说,朝鸾殿的鞭声响了一整夜,你没事吧,啊?”
姜盈画这才想起来检查应咨的身体,伸出手掌将应咨身上上下摸了个遍,发现应咨身上好好的,一点伤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