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热情:“下月末我与清颐成亲,到时给你递请帖,你可一定要来啊。”
姜盈画微微吃了一惊:“你和清颐帝姬下月就成婚?”
这么快的?!
“是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应琏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有多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出去了,徒留姜盈画一个人惆怅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三日之后,姜盈画按照约定,将如墨带到了金桂酒楼。
沈初晴在金桂酒楼内定了一间雅间,姜盈画进去的时候,沈初晴和姜培安已经坐在里面了。
沈初晴不能自如行走之后,姜培安仿佛就成了他的双腿一般,整日和沈初晴呆在一起,沈初晴去哪,他也去哪。
姜培安顺手给沈初晴倒了一杯茶,抬头见姜盈画和如墨进来了,抬手道:“这里。”
姜盈画挤进去,视线扫了一圈,道:“那个谢大人呢?”
“他还有公务在身,稍等片刻。”
姜培安道。
姜盈画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如墨还是习惯性地站在姜盈画的后面伺候,姜盈画想了想,拉着他坐下:“你如今已脱了奴籍,不必一直站着,与我们一同坐吧。”
如墨不是很适应,被强拉着坐下之后,又想要起来,“我还是站着吧........”“坐吧坐吧,没事的。”沈初晴说:“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好让你久站。”
如墨感激地看了一眼沈初晴,倒了一声谢,局促地坐下了。
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来。
姜盈画喝茶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起头来。
面前闪过一个墨绿色的人影。
那人携带着淡淡的溯香味道,从门外抬脚进来,衣角随清风扬起,边缘的银丝竹绣纹摇摆,若隐若现,衬得他整个人气质如青竹一般,沉稳含蓄。
“下官参见世子、世子妃。”
谢清玄生的倒是俊俏,抬眸时,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暗光,看了一眼姜培安夫夫,视线又扫过姜盈画和如墨,最后对姜盈画行了一礼,薄唇轻启:“姜......”他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姜盈画,姜盈画忙道:“你随便叫,我都没关系的。”
谢清玄沉吟片刻,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道:“姜公子。”
姜公子........姜盈画不由得恍惚了片刻。
自从他成亲以后,就几乎没有听到过这种称呼了。
大家都叫他应夫人,或者世子妃。
姜盈画慌忙低下头喝茶,用茶杯挡住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一旁的沈初晴忙开口,道:“坐吧。”
谢清玄应了一声,顺势坐下。
因为之前的事情,皇帝为了安慰姜家,给姜培安升了职,现在姜培安是大理寺卿,和应咨平级,是谢清玄的上司。
不过应咨中间是被贬了一次,姜培安是挨了打后升了一次,两个人才勉强平级的。
姜培安每每想到这里就又开始膈应,一膈应就开始头痛。
可应咨是武将,姜培安打又打不过,以至于不管姜培安心里有多不爽,每次见到应咨,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行礼,喊上一声“应世子”。
谢清玄伸手,给姜培安添茶。
姜培安虽然之前很混账,但当了父亲之后倒真的像样起来,和谢清玄聊天时倒也滴水不漏,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装的混不吝,还是真就是那般混蛋。
两人聊了一会儿,话题又转到谢清玄和如墨的婚事上来。
谢清玄其实早就知道姜培安夫夫今日叫他来的用意——不过是看他年少中举,青年有为,而姜家在朝堂上急需帮手和应家制衡,故而想要通过亲事拉拢他罢了。
毕竟应家现在娶了公主,来日应家三公子应琏就是正儿八经的驸马,而应咨作为他大哥,恢复职位也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而姜家成器的子女不多,姜言总有年老乞骸骨的一天,而长子姜培安有头疾,能保住现在这个职位就不错了,次女姜盈萧在宫中任二品女官昭仪,但再如何努力也总越不过梁清颐这个帝姬去,后宫势力也差了应家一截。
想来想去,拉拢青年才俊入门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清玄心中清楚,但只装作不知。
若是要他娶二婚的姜盈画,他还能答应,毕竟虽然姜盈画和离过,但好歹还是正儿八经的姜家嫡双;但要他娶一个刚脱奴籍的小侍作正妻,谢清玄再怎么说也是个七品官,实在是有点无法接受。
所以在饭桌上,他并未和如墨多说话,反倒和姜盈画说的更多。
如墨伺候人伺候惯了,偶尔会用筷子给谢清玄夹菜,谢清玄也并不吃,只道过谢之后,便将那菜拨到到一边,并未动筷。
如墨:“.........”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谢清玄的嫌弃,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半晌,默默低下了头。
而对于如墨和谢清玄之间微妙的情绪,姜盈画并未感觉到。
他只觉得今天这桌菜仿佛很合自己的胃口,故而胃口大开,谢清玄和姜培安说话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埋头苦吃,活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吃到一半,他忽然呛到了,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沈初晴被他吓了一跳,忙放下筷子,给姜盈画递茶。
姜盈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抬手挡去递过来的茶盏,自己别过头去咳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转过头来。
他用力呼吸几下,自己给自己顺气,泪眼朦胧间,旁边忽然递过一个方墨绿色的帕子。
姜盈画下意识抬起头,见谢清玄将帕子递给他,笑道:“擦擦。”
姜盈画犹豫了几下,接过帕子,没有客气,按在脸上,粗暴地擦了擦眼泪。
谢清玄:“........”他收回视线,用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并未说话。
饭后,几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直到沈初晴乏了,要回去午休,几人才散场。
姜培安抱着沈初晴,行动不便,于是便缀在后头,姜盈画不想打扰谢清玄和如墨说话交流感情,便率先走在前头。
下楼梯时,他吃太饱了,打了个嗝,以至于没看清脚下楼梯,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被跟在后头的谢清玄手疾眼快扶了一下。
姜盈画的手腕和他的掌心碰在一起,姜盈画一愣,下意识抬起头,这才正眼看向谢清玄。
他比谢清玄矮一些,只能仰头看着他,这才发现画师的画技确实拙劣,未画出谢清玄容貌的俊秀丰韵。
虽然只像了应咨五分,但也足够惊艳,可惜剩下那五分不像应咨的沉稳内敛,姜盈画欣赏不来,很快就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顺带把自己的手也收了回来。
虽然人各有各的美,但姜盈画私心还是觉得应咨才是全京城最好看的男子。
谁也比不上应咨,但谁要是像了应咨五分,便已经是人群中出挑的佼佼者了。
“姜公子小心。”
谢清玄不知姜盈画心中的比较与拉踩,只叮嘱道:“楼梯人多,可别摔了。”
姜盈画还在想前夫,随口“嗯嗯”了一声,提起裙摆往下走,还未走到尽头,视野里就转过一个人来。
是应咨。
姜盈画:“............”他站在转角处不动了,就这么盯着应咨.........和他身边的美娇娘。
应咨走到一半发现前面的路被堵住了,也抬起头,看向姜盈画。
........真是冤家路窄。
两个人的脑海里同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一旁的谢清玄认出了应咨,行礼道:“应世子。”
应咨看了他一眼,对他没什么印象:“.......你是?”
“微臣是大理寺主簿。”谢清玄说。
“哦,姜世子的手下。”应咨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姜盈画,道:“你们一道的?”
谢清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姜盈画就开了口道:“是又怎么样?”
他盯着应咨身后的女人,有些暗戳戳地嘲讽道:“有些人,表面装的深情,实则才和离不到一月,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应咨:“?”
他负手站着,莫名其妙道:“你阴阳怪气谁呢?”
“谁做了亏心事谁知道。”
姜盈画气呼呼道:“水性杨花!红杏出墙!应咨,你真的太讨厌了!”
应咨:“???”
他看着姜盈画,被气笑了:“我都没说你和离不到一月就相看男人,你反而说我水性杨花?究竟是谁水性杨花?”
“是你是你是你!”姜盈画醋意冲天,说着说着就开始用力跺脚,“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应咨:“.........”他无语地看着姜盈画提裙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还未说话,和追出去谢清玄擦肩而过时,不期然对上了对方隐晦打量的视线。
应咨挑眉:“..........”谢清玄不语,行了一礼,直接离开了。
美娇娘站在应咨身后,犹豫道:“世子殿下........”“..........徐大人,无事。”应咨说:“前妻娇蛮,让你看笑话了。”
礼部侍郎徐昀贤闻言笑了笑,道:“我看不是姜公子娇蛮,是您宠他宠的很呢。”
应咨摆了摆手,道:“罢了,不提了,都是过去式了。”
言罢,他就抬手道:“应琏和帝姬已经在天子一号雅间等着了,关于帝姬的婚事,还请徐大人移步天字一号雅间详谈。”
礼部侍郎徐昀贤拱手,让应咨先行,自己随即跟上。
雅间的门被关上,很快,扶梯的尽头,露出了姜盈画鬼鬼祟祟的脑袋。
应咨和那个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还对她笑成那样!
姜盈画气呼呼地用指尖绞着帕子,越想越生气。
一想到应咨和那个女人孤男寡女地呆在雅间里,指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事情,姜盈画登时坐不住了。
他提起裙摆,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趴在天字一号的雅间门口,试图往里看去。
但房间的隔音很好,姜盈画只能听到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但又不知道说的什么,隔着窗纸,急得抓心挠肝的。
偷听了一会儿,发现真的听不到之后,姜盈画一屁股在门口坐下来,毫无形象地捧着脸生闷气。
雅间内,应咨喝着茶,余光频频看向门外。
应琏道:“哥,有人来了啊?”
梁清颐和徐昀贤同时一愣:“.........啊?”
“.........你们先聊,我先出去看看。”应咨将茶放在桌上,起身绕过屏风,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