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夹了一筷子菜，说：“不想说话。”
梁诚没吭声。
秦芬察觉到了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妈，没什么事。”梁诚淡淡说道，“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孟凡看了梁诚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对上。
孟凡率先收回视线，戳着碗中的一块骨头，小声嘟囔道：“没法解决。”
第16章 冰点
自此，他和梁诚的关系一直处于比较僵硬的状态。
梁诚学习忙，他们即便在同一所学校，也很难见上一面，QQ也一直没加。
孟凡早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现在他的生活除了上课，只有足球和网吧，最近还拓展了两个新领域€€€€机车和酒吧。
车子是球队里其他人的，孟凡第一次骑就爱上了这玩意。
那种感觉太棒了，划破夜空，撕碎空气，马达轰鸣，街景全被抛到身后，而他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飞速朝远处射去。
浑身血液都因此躁动，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兴奋起来。
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懂了生物课本里说的跳动的生命是什么意思。
于是第二周，他不顾蒋湘绣和孟征国的反对，坚决提了一辆重型炫酷的雅马哈，并摇摇摆摆地开到了家门口。
看到他骑这么危险的玩意，蒋湘绣都要哭出来，抓着孟凡的双手说：“宝宝，这个东西太危险了，你要不还是不要玩了，改天我们带你去买辆限量版的玛莎拉蒂怎么样，等你长大就可以开了。”
孟凡掰开蒋湘绣的手，毫不在意道：“妈，这个不危险的，你要相信我技术。”
白天有交警管制交通，孟凡只有凌晨才能骑车出去溜达。
也是和球队那群人一起，驾驶着十几辆机车在空旷寂静的道路上飞驰狂奔，一路引吭高歌，在深夜里留下一道道残影。
从这个区骑到另一个区，最后在一家黑酒吧外停成一排。
一帮人勾肩搭背进去，两个小时后又勾肩搭背出来。
这种日子孟凡过了一学期，所有的事物都很新鲜，地球这个星球激起了他浓厚的探索欲。
他致力于推开花花世界的大门。
初二时，身边不少同学谈起了恋爱。
尤其是体育生，自然是走在早恋的最前端，队里的人前前后后都脱单了。
孟凡作为他们中的一分子，自然也不能落下。
刚好前两天他们班有个女生给他送了一封情书，他其实对那女孩也挺有好感的，正好可以交流交流。
可不凑巧的是，他们两人刚在操场上表明心意，刚确定关系，牵上手还没有五秒时，就被班主任老师逮了个正着。
如此“恶劣”的行径自然传到了四位长辈耳中，对于孟凡如此离经叛道行为，四人专门开了一个会议，着重研究该怎么让孟凡改邪归正。
商议到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让梁诚去管管孟凡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从小孟凡是被蒋湘绣和孟征国惯坏了的，现在根本没办法管他，也狠不下心管他，而孟凡从小最听梁诚的话，这次肯定也会听。
外加梁诚是整个家里和孟凡年纪最相近的人，年轻人的想法总是相似的，相互之间沟通起来也便利许多。
更重要的是，梁诚作为孟凡的未婚夫，在早恋这方面自然最有资格去管他。
这天孟凡也是十几年来头一次被蒋湘绣关书房。
他昨晚玩到凌晨四点才回来，困得倒头就睡，到现在澡都还没洗。
衣服上全是酒味，孟凡倒在沙发里，身上黏糊糊的，心里烦得要命。
书房门被打开，孟凡掀起眼皮瞥了一眼，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梁诚走进来，反手推上门。
梁诚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孟凡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孟凡翻身坐起，直直与梁诚对视，他倒是要看看梁诚想要干什么。
“听说你谈恋爱了？”
孟凡挑眉，心里有点莫名得意，好像早恋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嗯哼。”
“分了？”
“你问这么多干嘛，怎么，你也想谈啊？”
梁诚：“绣姨和孟叔叫我管你。”
孟凡哼笑一声：“你凭什么管我？”
梁诚冷冷道：“你以为谁稀罕管你？”
孟凡：“那最好不过，咱们就这样，谁都别干扰谁。”
梁诚：“那我们的婚约怎么说？”
“我妈他们随口说说的，你不会还当真了吧？”孟凡觉得梁诚有些好笑，这种事情不过是看他们年纪小随口开的玩笑罢了，他都不信，梁诚居然还信了。
梁诚嘴角抽了抽，说：“行，那我之后就跟他们说，我们婚约取消了。”
孟凡笑得不行，还什么取消婚约，幼不幼稚啊。
“好啊，取消呗。”孟凡适时配合他表演，他感觉为了缓解梁诚的尴尬，自己真的十分体贴。
蒋湘绣和孟征国向来不会拿他怎么样，即便这次把他关到书房，孟凡依旧没觉得他们会真的怎么处罚他。
直到他回到房间，习惯性地拉开抽屉拿钱的时候，看着空空荡荡的抽屉时，他脑子都懵了。
原本应该塞满钱的抽屉，此刻干干净净，连一个硬币都没有。
“我钱呢？！”孟凡睁大了眼睛，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桌子，甚至还在房间四处翻找了许久，却连半毛钱的影子都没看到。
家里进贼了？
这是孟凡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于是他冲出房间，朝着坐在客厅里正说话的蒋湘绣和孟征国大喊：“爸妈！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两人对视一眼，蒋湘绣看着孟凡的眼神很是复杂。
看着他们如此淡定的模样，孟凡有种不祥的预感。
“宝宝，来坐。”蒋湘绣把他拉到身边坐下。
“爸爸妈妈要告诉你一件事。”
孟凡迷茫地看着他们。
“你知道的，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从小也从来没有说过你什么。”蒋湘绣有些为难地说，“但是你这次做的确实有点太过了。”
孟凡逐渐琢磨过味了。
“我做什么了？”
“你怎么能和其他女孩子早恋呢？”蒋湘绣皱眉道，“你和梁诚是有婚约的啊。”
孟征国此时也开口道：“宝宝，你做其他事情我跟你妈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你们两个的事是从小就定下的，我们只希望你和梁诚能好好的。”
孟凡听傻了，他跟梁诚的婚约？
为什么这个年代还会有包办婚姻？
孟凡当即表示反抗。
梁诚根本不理他，他才不要和梁诚结婚！
但蒋湘绣和孟国征在这件事上态度异常强硬，任凭孟凡又哭又闹了一下午，事实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孟凡的第一次早恋，以被迫分手并被处以一个月零花钱“罚款”的方式结束。
加上孟凡从来都没有存钱的习惯，这一个月过的艰难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梁诚。
要是没有梁诚，他父母怎么可能会这样对他。
初二整整一年，他和梁诚的关系降至冰点。
梁诚那时高三，也没时间来管他。
在长辈们面前时，两人还能装模作样说两句话，等回了学校，他们是连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不会看对方一眼的关系。
高考后，梁诚被锦江大学金融专业录取，听到这个消息时，孟凡正撑着伞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烈日当空，夏日的阳光火辣刺人，连路边的野草也被晒得弯下腰。
男生初中发育得很快，此时孟凡已经有一米七了，只是体重没跟着长，加上平时训练量比较大，孟凡看上去还有些瘦弱。
“小少爷，你快进屋里呆着去吧，外面热。”园丁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戴着一顶草帽快步跑过来。
孟凡用手扇风，顺便扯起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李叔，这么热花会不会死啊？”
这是他今年的暑假作业之一，随便养一盆花，开学后带到学校去分享养植经历。
孟凡当时选了老半天才看中了这款“沙漠玫瑰”，红色的花蕊，粉红渐变的花瓣，跟玫瑰没什么关系，胜在好看，名字也很独特。
但他下单的时候没注意数量，等送来后才发现，竟然买了整整一院子的量。
李叔叹了口气：“不好说，今年天气太热。”
“小少爷你快回屋吧，刚我看见小梁少爷的车过来了。”李叔乐呵呵地跟他说。
孟凡拿着水壶的手一顿，把水壶递给李叔，嘀咕两句：“又来干嘛啊。”
孟凡刚出花园，正好碰见梁诚从大门进来，手上还拖着个行李箱。
孟征国和蒋湘绣今天都去公司了，只有孟凡在家。
孟凡转身进屋，梁诚走在后面。
佣人端了两碗银耳汤给他们，孟凡闷头两口就喝完了。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两个人都没说话，聒噪的蝉鸣声从窗外传来。
“你来干嘛？”孟凡没忍住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