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该打的招呼打了一圈,不想理的人,湛秋也没委屈自己应付。
吃得差不多以后,坐在她认为“谢绝尬聊”的角落。
但还是有人眼瞎,上来说些有的没的,湛秋也不理,只是看着他,任由他的话砸在地上。
“隆声的叶巍。”
说完还要握手递名片,湛秋没动,只是道:“不认识。”
“明白。家里生意都在海外,我毕业后一直帮忙打理,今年才回国,都没机会跟二小姐认识,今天才算碰上了。”
西装革履,戴一副金边眼镜,自认为精英的骄傲感呼之欲出。
湛秋客气点了下头。
他在一旁坐下,才要输出就被湛秋打断,“不用说了,我不认识无关的人。我很累了,请你保持安静。”
湛秋看似彬彬有礼,却没给他一个正眼。
“理解,这点我们很相似,孤独感是长存的,我也不喜欢工作以外的社交,回国以后……”
湛秋抬腿走了,路过朝她走来的方一霖时,不高兴地丢下一句:“哪儿来的讨厌鬼。”
找到张成帆时,正在应酬的张总又给她介绍,“小秋,这是越泽的杨总。”
“二小姐。”
杨瑾喊得亲切,“上回我们在渔山桥吃饭,张总说那家海鲜粥合你的胃口。改日我再做东,一道去尝尝?”
湛秋看她面相还算喜欢,说话客气过了头,但还不到谄媚的地步。
“好啊,杨总盛情我不推的。等你们项目结束,庆功宴记得喊我。”
湛秋不参与公司的事,讨好她也没用。
等到得了闲,张成帆看出她有话要说:“怎么了?”
“不喜欢,过会我提前走。”
“你肯来就是给面子,我是没有意见。”
湛秋看了眼手机,发现沈清慈正好拍了拍她,又撤回。
湛秋立即问怎么了,沈清慈说手抖点错了,还要欲盖弥彰加一句:[我是真的。]
[方便语音吗?]
湛秋走到厅外,仍没等到“不方便”的回复,于是给她打语音过去。
果然,沈清慈很快就接了。
湛秋为自己对她的了解而洋洋得意,“手这么抖,难怪不爱动手。”
沈清慈冷冷问:“你这么闲?”
“不忙不闲,给你打电话功夫有的。你呢,忙了两天,现在应该不在工作了吧。”
“在休息了。”
“明早一起吃早饭吗?”
“明天我有事情,上午不去公司。”
“好,那就改天。我听到现在,感觉你声音有点哑。”
沈清慈理由找的很快:“水喝少了。”
可惜她说完咳了一声,非常小声,像是刻意避开了听筒,但湛秋就是听见了。
“水是要多喝,你现在感冒了是吗?”
“轻微症状,我家里有药,睡前吃了就好。”
湛秋也没怀疑她会照顾不好自己,只是问:“你的晚餐吃了吗?”
“吃了。”
“停顿时间太久,我听出来是骗我的了。”
沈清慈索性承认:“我没有胃口。”
湛秋问:“粥还想喝吗?”
沈清慈有点叛逆地跟她说:“病了我会吃药,饿了我会点餐,你不用管。”
“可是我想去看你。”
湛秋轻声说:“我在你家附近的酒店里,吃喝都有,去看你特别方便。”
“我在这里特别烦,脸都笑僵了,还有男人找我尬聊,阿姨婶婶一大堆。正愁没借口开溜,说去看生病的朋友,我爸妈才不会批评我。他们鼓励我多交朋友。”
“你知道我家在哪?”
“不知道啊,但这家酒店离上次我们吃饭的餐厅不远,你当时不是说你家就在附近吗,把具体地址给我吧。
你放心,你要是不舒服嫌我烦,嫌病容不适合见客,我去了把东西放下就走。”
“想喝甜粥。”
“很好,等着。也不能太甜对吧,我都知道。”
湛秋清楚她不喜欢味道重的食物,太甜太咸都不吃,现在要甜粥可能是生病时难得的食欲,但也不宜跟本来的口味相违背。
湛秋找到方一霖,转述要求,“感冒的病人吃,注意口感,还要一份蛋羹,不能说没有。再有清淡些的点心也加上,我都带走。”
吃方面都好解决,方一霖免不了想安抚:“那个叶巍……”
湛秋按在她肩上,焦急又阔然地说:“一霖,我现在很急。闲杂人等不要说了,我没放心上,你也不要多想。”
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方一霖才把她要的食物都给她。
湛秋直接离场,让司机送她过去,并在沈清慈明确感觉到饿时,出现在公寓楼下。
提前登记过信息,湛秋报了名字就上去了。
沈清慈开门,看见她时愣了一下。
湛秋先笑:“你愣什么,我更像在做梦,突然就能来你家了。”
“我家又不是秘密基地。”
沈清慈放她进去,湛秋也不拘谨,脱了外套,换了鞋就往里进。
沈清慈跟在后,看见湛秋的大衣之下,是一套修身的衣裳。
没有寻常的礼服夸张,却也不是常服,很显身材,腰线恰到好处地收在两条长腿下,跟早晨的休闲风判若两人。
这也是第一次见她妆容精致到眼部,从发型到鞋袜都精心搭了,看上去成熟又高不可攀。
不过眼睛又太亮太透,导致她不仅没有遥不可及的感觉,似乎触手可及。
鼻尖有一点点红,可能是下车后被风吹到了。
沈清慈心想湛秋刚刚所在的场合,应该比她想的更要正式一些。
其实发完地址她就有后悔,只是被湛秋的声音和那一句句关怀迷得发晕了。
但答应了再拒绝,未免矫情得可怕,所以她暗自后悔但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又带这么多?”
一天之内,沈清慈第二次看见湛秋一盒一盒地拆食物。
“除了甜粥,还有鸡蛋羹,我每次生病都吃。其他都很清淡,你有胃口就多吃几口,没有就放着明天再说。”
沈清慈一定是特别不爱吃饭,家里连餐桌都没有,所以湛秋只能在茶几上摆开。
忙完跟着她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问她:“你发烧了吗?”
“还……好。”
她说到一半停顿,因为湛秋顺其自然地把手覆在了她额头上,煞有介事地感受了一下,“是还好,先吃饭,吃完再量一下吧。”
餐具都是湛秋带来的,沈清慈接过勺子喝粥,苹果、山药、红枣依次尝了一遍,颜色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从湛秋进到她家开始,她就话少很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湛秋格外适应。
与平时不同,不再是轻飘飘地从花园里出来,抱着一瓶绣球花出现在她面前的绿裙少女。
是拎着苹果粥、鸡蛋羹,红着鼻子站在她家门口笑的人。
再亲密的事也做过,前不久才接吻过,羞涩,着迷,兴奋,什么样的情绪都出现过。
但当湛秋把手覆在她额头上时,这样的社交温度,让她心漏跳了一拍,哪怕吓了一跳,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湛秋的手机响起一连串的消息声,她一边让沈清慈慢吃,一边逐条回复过去。
沈清慈问她:“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原本的安排了,如果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反正我吃到了。”
她也不想再跟湛秋同处一室,怪异的感受快要大过感冒的不适。
“清慈。”
湛秋自来熟地喊她,朝她笑了一下,“我就不连名带姓了,我是想跟你说,生病了就可以肆意妄为,不用想着懂事和礼貌。”
“?”沈清慈被一噎,反驳说:“只有大小姐病了才可以肆意妄为。”
普通人病了又怎么样,该上学上学,该工作工作,家人和朋友顶多关心几句,但还不至于有资格不顾“礼貌”。
“是吗,要不我喊你句大小姐?开玩笑,你别担心,我没事可忙,现在你对我更重要。”
湛秋坦诚地说。
她刚刚收到的几条信息分别是爸妈、张成帆还有方一霖发来的,但没有一条是让她回去。
她的话让沈清慈更难受了,搞不明白,为什么湛秋对她能一直这么热情且用心。
欠自己东西过意不去?
还是别有所图。
沈清慈本来知道两者各占一点,情感是很难纯粹的,她只是在此刻忽然不清楚它们在湛秋那里的占比了。
“为什么我更重要?没有必要的,我不记得我们还有额外的关系。”
她故作冷漠,但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很可怜兮兮,湛秋顿时明白自己病在床上的时候,妈妈看自己的眼神了。
“你不是在考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