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日 第72章

冷漠里藏着能被湛秋看出来的紧张,不时往病房方向看,怕人出来,好像她们不该站在一起。。

湛秋每一次都能主动地美化她的言语和行为,因为跟她在一起很快乐,可以忽略一切。

除了现在。

湛秋不大快乐地明白了,“昨晚我发的语音内容让你生气了。”

她强颜欢笑:“我撤回。”

第63章 她们这两步隔了有千山万水

湛秋算是喜欢消毒水味道的那类人,这种味道让人安心,井然有序地梳理着一切棘手的存在。

夏天时住院那几天,虽然伤口发疼,心情不怎么样,又被限制了自由活动,但是她不抵触医院的环境。

像换个地方休息,跟酒店也差不多。

也许因为她生性豁达,也许因为她的病房比普通病房条件好。

但她猜到沈清慈不会喜欢,沈清慈是对气味要求高的人。

她们的这个距离,湛秋没办法闻见她的发香,和她肩头上的熟悉味道。却刚好能闻到她手上的护手霜,是自己所送的那支,曾被沈清慈调侃闻上去像命很苦。

在不喜欢的环境里待着,沈清慈很容易憔悴,也很容易脾气不好。

有一瞬间,湛秋轻而易举地就替沈清慈找好了理由,只要她想,可以不计较沈清慈的言语失当。

人家长辈还在住院,这个时候难免焦心,不耐烦也情有可原,难道自己要非要找存在感?

湛秋宝石般的眼睛对着沈清慈,企图穿梭回到那个夏天,回到最初相见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回到初见,可能是觉得现在关系的发展,跟她最初接近沈清慈的想法已经相悖了。

尽管她想不起来过去的心路历程,但她了解自己,那时虽然露水情缘,她不可能不是真心喜欢人家。

可是她替沈清慈找好的理由,头一回无法说服自己了。

湛秋劝过沈清慈很多,比如不要轻易觉得别人对自己很好,不要太容易感动,她怕沈清慈这么纯的人会受到伤害。

但是现在她猜测,沈清慈或许没她想的那么脆弱——沈清慈自己也强调过这个。

那容易感动和喜欢粉饰太平的人是谁呢?

湛秋说“撤回”时的笑容很勉强,因为冷脸对喜欢的人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情。

但她说的是真心话。

沈清慈冷淡的眼神微动,却没有改换表情,好像在思考她什么意思。

“我昨晚有喝酒,但是没有醉,说的不是醉话。不过我知道不该对你说,发完我就想撤回,来不及了。现在当面撤回吧,你不要生气了,我的表白没有恶意。”

她坦诚地告知意图。

沈清慈平时的伶俐在这时化为乌有,她垂下眼,应付般地说了好,别的不知道该答什么了。

昨晚托人连夜进医院,跑来跑去几乎没睡到觉。

老人闹着要回家,她妈妈不是能独当一面的人,舅舅忙着联系律师救人,舅妈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满脑子都是那位醉酒肇事的好儿子。

沈清慈请了护工帮忙照顾,并言明自己的机票、酒店已经订好,明天不会再来医院了。

她清醒地知道,她的责任和义务仅到这里,她既没有照顾人的能力更没有心情。

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需要急救的就是她了。

这些琐事盘踞在她心头,睡眠不足又让她思绪迟缓,她不想让湛秋看见她身处这里,是眼下这副模样。

她总想轻快一点地与湛秋面对面相处。

至于湛秋说的那些,她或许不是那个意思,可也不想否认了,这里不是你一句我一句演爱情剧的地方。

“你不是在害羞对吧?”湛秋忽然问。

“什么?”沈清慈不大明白,感觉湛秋忽然朝某个她无法看清的方向跳过去,她踉踉跄跄地跟不上。

病房里,护士,酒精,擦拭,消毒,然后针扎进去。

湛秋心如明镜,像跟着被治愈了,打破了一直以来的自我保护系统,“你不是害羞,是真的不喜欢我出现在你面前。”

“以前也不是害羞,你是真的不想……”

湛秋这个差生又想不出合适的词了,总之,她好像明白了。

沈清慈本来没有精力应对,可是她看出来湛秋现在情绪很糟,这是她在湛秋身上看到过最消极的一次表现。

所以她打起精神跟湛秋说话:“我的确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我家里的事一团乱麻,你在这里,我也顾不上陪你,改天……”

湛秋没耐心听了:“我懂,不打扰了。我想我们需要冷静,各自再想一想。替我跟你外婆问好,如果住院期间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我试试。”

说着径直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朝电梯口去。

沈清慈几乎还没来得及调动任何感情,就看见曾和静出了病房,正疑惑地朝她看。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信口捏了个理由解释。

湛秋如同身处夏日暴雨前的午后,她被困在一个阁楼上,每踩一步,木地板都发出断裂前的杂音。闷得她透不过气,汗水一道道,湿腻腻地巴在皮肤和衬衫上。

一定要冲个澡才能痛快。

可是停水了。

她跟基金会的人汇合,来到病房。

刚打开病房的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喧哗。

背朝门口的,是一个微微秃顶的高个子男人,正站在一个衣着素朴的女人面前,大声说损失他会弥补,他们也认错,希望这件事不要搞得两败俱伤。

话倒都没问题,就是语气里自带一股高高在上,不像认错,像施舍。湛秋看不惯这种人,跟他请教:“我听不明白,什么是两败俱伤?人家伤成这样,我看你中气十足,也没伤啊。”

旁边知情的工作人员附在她耳边解释,“这位应该是肇事者的父亲。”

“喔,难怪。”

那个男人回过头,一脸不悦:“你是谁啊你?”

工作人员给湛秋搬了个凳子,自报家门。伤者的家属闻言眼睛一亮,忙走过来,眼里带着感激和泪水。

湛秋注意到她走路时微跛的脚,心里非常难受,没有坐下去。

她压着火气问那个男人:“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人家都不要休息的,听你在这里发表演讲?要不要给你买个喇叭喊?”

“多管什么闲事。”男人上下打量她。

湛秋反而笑出来:“上梁不正下梁歪,看到你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以为你是来做好人好事的。趾高气扬地给谁看?你不怕赔钱,钱呢?”

“我们还在协商阶段。”男人大吼。

工作人员忍无可忍,有跟他吵起来的趋势。湛秋皱眉,拦下了,失去跟这种垃圾人说话的耐心,只是轻声跟那个女人说:“你不用怕,他吼你也吼,放心,我会让人在这帮你处理。”

女人赶忙说:“谢谢你们啊。”

男人还想再说话,手机铃声响了,他也没自觉地出去,直接接听了。

他说自己还没忙完,哪有功夫过去,报了位置,让对方先过来一趟。

湛秋以为他在搬援兵,直到听到一句,“你弟弟的事你还能一点不管?”

才知道不过是喊另一个家属过来助威罢了。

湛秋明确地告诉他,“钱你是一定要赔的,人也是一定会进去的。你的孩子你不管,法律会来管,你在这里欺负人也没用。不信你瞧,看我的话准不准。”

本以为对方的脾气听了这话会怒不可遏,谁知道是个纸老虎,听了立即软下态度。

变成一脸悲苦的老父亲模样:“我儿子才二十岁,小孩子一个,他都不是故意的,怎么能让他付出这么大代价呢。”

湛秋面无表情,屏蔽了他,怕忍不住骂他。

十分钟之后,病房门重新被推开,湛秋顺着声看过去,与扶着把手的沈清慈面面相觑。

沈清慈素颜下的脸庞轮廓更显温柔,如果不是刻意冷着脸,看着比平时好说话。

只是脸色还不如湛秋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像一座孤寂的雪山,清冷难攀,又好似随时会崩塌。

“清慈。”那男人喊。

湛秋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你家人。”

这句平淡的话刺着了沈清慈,她看着两步之外坐在椅子上的熟人,果断承认:“是,我的家人。”

她们这两步隔了有千山万水。

第64章 唯独现在这样,她不喜欢。

病房空间有限,挤进了十来个人,被无形争夺过的空气变得浑浊、稀薄,无法也不宜被深吸入肺腑。

呼吸变得不再简便。

湛秋用鼻腔长出了口气,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像接收了许多消息。

但她眼下对一切都没兴趣,不想看更不想回。

心情少有的烦躁,恨不得所有人都暂时离开一会,她要过去撕开沈清慈面上那层冷雾,不令它成为遮挡她真实想法的面具。

沈清慈的充沛精力让她可以成为年轻有为的那一批人,哪怕忙到没时间按时吃饭,加班到凌晨还要逛便利店,都不会轻易让人看出疲倦。

平日里嬉笑怒骂皆具韵味,轻昂着头,傲娇地冷眼对着人,偶尔玩味,审度,或是带着坏心思地流转眸光。

每一副模样,湛秋都爱放在心底描摹。

唯独现在这样,她不喜欢。

现在的沈清慈精神不济,目光无神,像被抽走了大半的心魂,只剩个空心的外壳在应对。

跟自己说话时虽然下意识微扬起下巴,却不是往常骄傲的笃定样子,更像是种自毁。

就好像看清面前有个陷阱,明明不是为她而准备,她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踩进去。

湛秋没有起身,看见沈清慈将一只手垂直放进了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稳稳不动,不露出任何容易暴露情绪的小马脚。

两人气氛之怪仅在片刻间,曾和章没看出什么,不问自答:“她是我外甥女,大公司的领导,大场面见惯的。你们不要觉得人多就厉害,说凶话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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